《摇摇欲坠》倪大野

8、第 8 章

　　翌日，守在手机前抢到会服的她兴高采烈地同他聊天。
　　可等了好久，属于他的特殊消息音都没有响起。
　　陈如珂点开“行动小队”群聊，他正在聊天，抢到会服前－抢到会服时－抢到会服后他都在，他一直在聊天，却像是没看到她的消息一般，始终没有回复。

　　他的头像也变了，不再是那个奇怪的头像，而成了一张明显的又一张图片分割出来的一半，属于这张图片的另一半正在他的每一句话下面出现。
　　活跃着的，娇俏着的，甜腻着的棉花糖。

　　汹涌而上的不安与耻辱萦绕着她，当头棒喝大约说的就是她此时的所感。
　　那，我是什么？
　　陈如珂问自己。
　　大约是个小丑吧。

　　她不死心，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艾特了他们两个，语气轻松地发问。
　　别来无恙：@小四爷 @棉花糖哇哦你们这头像？有情况啊！

　　群里惯爱热闹，她这么一说，群友的目光自然是注意到了。
　　四下里便都是些调笑他们要官宣的话。

　　陈如珂捏着手机，等待着，直到滞空的无力感逐渐消失，眼眶逐步热了起来，悠长的呼吸变得短促，像一团毛线球卡在嗓子眼。
　　她期待他跳出来，立场明确地说清，又害怕他跳出来快乐地承认。

　　但他没有解释，自从她艾特他以后，他便如同哑火的炮仗，再没有在群里说一句话。
　　为什么不说话了？是因为觉得愧对于她还是觉得没有必要？

　　消息一条一条刷上去，直至女主角出来说话。
　　女生的解释这样苍白无力。
　　甚至没法说服她自己。

　　女生说她们是哥妹头像，小四儿比她大上一些，喊他哥哥而已。

　　而已。
　　多轻飘飘。
　　情哥哥情妹妹吧？

　　陈如珂嗤笑一声，为自己几个月的犯蠢，为自己每天的心动，为自己昨夜没有深究盲目地在心中为他开解。
　　她点开“行动小队”群，没有再管那些虚假的解释与打趣，果断点了退出。

　　好恶心。
　　再多一秒的停留她的质问与诘骂就要脱口而出。
　　她将手按在胸膛之上，为那里曾经的心动感到恶心。

　　心脏依旧在怦怦直跳，她仍旧抑制不住地想他。
　　点开与他聊天的界面，缓慢地往上划着聊天记录。
　　头像大约是在她睡着以后更换的，她们挂完电话以后都已经将近一点了。

　　所以他是在同她说话的时候一边还在与那个女生聊天吗？
　　他提出想要同她穿一样的衣服，想要将衣服送给她的时候，手机的另一端是不是也在与那个女生说着同样的话？

　　这样的话他又重复地和几个女生说过？
　　会服他又买了几套？
　　门票呢？

　　她心疼他需要花那么多钱，转眼间他就为别人花出去了？
　　他是不是在跟她打电话的同时，手下不停，撩着别的小妹妹，玩着情哥哥情妹妹这一套？

　　抱紧大腿，她的胃部像是落入了一块疯狂旋转的四周都是尖刺的石头，搅动着翻江倒海，叫她想吐又吐不出来。

　　她退出聊天界面，微微闭上了眼睛，心中的质问百转千回，最终只化成了一滴泪落在手机上，她的眼眶慢慢凉了。
　　她没有资格。
　　他从没有对她说过喜欢，她又从没有同他表过白。
　　他们的关系只是她假想中的亲密与暧昧。

　　因为她的礼貌与拒绝，她没有接受过他的任何一点礼物。
　　他们之间干净的只要单方面的删除，就会把两人这点细枝末节的联系清得干干净净。
　　可是记忆怎么清除？

　　陈如珂深吸一口气，缓慢陷进沙发里，身心都是疲惫。
　　她的胸膛似乎穿了洞，五月的风带着十二月的凉气围着她从她破洞般的胸膛里穿进去，将她的心脏毫不留情地攥紧，细细密密地捏着。

　　老天好像看她不爽，失业后好不容易找到工作，一个月不到，又要叫她尝一尝被人背刺的酸楚。
　　她在这种无法言明的苦难与空落中，艰难地忘却。

　　他的解释来的很晚。
　　大约需要语言去组织，漫长的时间去糊弄。

　　姗姗来迟的解释让她一个字都不信。
　　他同她解释的时候，他的头像已经换成了原先那个。
　　只是陈如珂再看到这个头像时，总觉得这个头像在朝她吐口水，带着嘲讽。

　　他说他只是脑子一热。
　　他说他和她没有关系。
　　他说他和她说得清楚，只是哥哥妹妹而已。
　　他说懒懒，你别不要我。

　　她没有回复，只是看着这一行又一行的字刷上去，心内凄凉。

　　他又是怎么同那个女孩子说的呢？
　　在通话的一段时间内，他到底是在小心翼翼地哄着她这个名叫陈如珂的女孩子还是在暗自得意觉得自己无比厉害能够同时将两个女生的情绪玩、弄？

　　她只觉得心灰意懒，无数对于他的猜测掩盖了数月的心动。
　　他是一只可爱的狗狗，只不过不独属于她。
　　他也不是一只乖顺的狗狗，他招人且擅长伪装与欺骗。

　　阳光、蜂蜜与橙黄色的刺玫都是虚妄，有如大片大片的海市蜃楼，将踏入沙漠渴水的旅人骗往，偏离航线，再也走不出这偌大的、空旷的、无人可及的坟墓。

　　可是她还是接起了电话，在他反复的文字解释没有用的情况下，他开始打电话同她交流。
　　她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手机明明灭灭，一次又一次。
　　语音和电话交替。
　　工位旁边的同事眼神示意她，她只微微扯动嘴角，将手机翻了个面。
　　直至午休时，她躲进了厕所。

　　他大约也是急了，声音沉沉，带着哑然。
　　“懒懒，对不起，对不起。”
　　她捂着嘴，生怕张口，喉中的呜咽就会跑出来。
　　“我真的和她没有关系。”
　　“前天夜里和你聊完了以后，在群里聊天，后来和她私下聊了几句，她刚好比我小，所以……”
　　“所以刚好愿意喊你哥哥吗？”
　　她压住嗓音中的微颤，说出的话还是带上了诘问的语气。

　　“嗯，她愿意。”
　　陈如珂轻声笑了，明明眼泪顺着脸颊不由自主地落下，但她却笑了。
　　“然后呢？你给了她什么？”
　　“没……”
　　“什么都没吗？”
　　“什么都没。你别哭……”

　　自以为控制的很好的她脑子一瞬间清零，她默默抹去了脸颊的残留的泪痕，轻轻吸了鼻子。
　　“我没哭。”
　　“嗯，懒懒才不会哭。”
　　“懒懒的嘴最硬，但心最软，懒懒会原谅我的，是吗？”
　　“不……”

　　她果决地挂掉了电话，捂着嘴巴无声地哀嚎着。
　　他再打来的电话她都没有再接，只默默将手机开了静音。
　　靠在墙壁上无声地哭泣，Q里他还在不停同她发着消息。
　　那些他与那个女生的聊天记录的截屏，那些满目的语音条转化成的字眼。

　　他的语气是否也同和她说话一样，带着慵懒的惑人？将人溺死在里面，无法挣脱？

　　凭空想象是折磨，陈如珂被这些无端的幻想折磨得死去活来。
　　“行动小队”的群聊在她退出去的那一刻就有群友重新给她发了链接，可是她再三犹豫，还是没有点进去。
　　是，她不应该脑袋一热就退出聊得不错的群，可她就是觉得恶心。

　　恶劣的幻想反反复复出现在脑海，她无法忍受这样的类似于炫耀的行为。
　　她着实做不下去桌上的任何一道题目，她抱着电脑去了教室，看着眼前的教案录课。

　　不需过脑子，那些虚无的幻想就不会侵袭她，将她的思绪撞得七零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