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欲坠》倪大野

7、第 7 章

　　陈如珂没有坚持到今晚的游戏结束。
　　她的技术太渣，又没有小狼这样的大神抱大腿，她总是在游戏还不到一半的进程死亡，只能在屏幕背后看着她们同甘共苦，一路风雨兼程。
　　那句话的影响太大，她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去想，直至怀疑一层又一层地叠加将她理智烧断，她在麦里说有事要先下线。

　　下线后的她打开了“行动小队”，查看那些因为繁多就不愿意查看的消息，妄想从里面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疯狂又变态，像她又不像她。

　　小四儿：懒懒在吗？
　　属于他的独特的消息音传来。
　　他不是在打游戏？

　　陈如珂看到了，怔愣也在一瞬间。
　　慌张和被抓包的羞耻感满溢，明明只打过几场游戏的人的一句话而已，她却提前结束了她们的快乐游戏时间，费劲心思为他不明的毛病找不存在的证据。

　　奇怪又疯狂的念头好像刚燃起的火苗，被一点一点掐灭在他连续不断的消息中。

　　小四儿：我发现了一个外国人和中国人的区别
　　小四儿：外国人喜欢一个人会很直接说I LOVE YOU
　　小四儿：3秒语音

　　陈如珂点开了语音。

　　“懒懒猜猜中国人喜欢一个人会说什么？”
　　他的声音带着试探，又带着些微的期待。

　　她趴回床沿，理智回笼后思想开始惫懒。手机近在咫尺可她却眯着眼睛不想动弹半分。
　　右上角处“正在输入”几个字反复横跳，最终消失。

　　陈如珂闭上眼睛，呼吸有半分停滞。
　　她在患得患失。
　　她无可避免地沉溺了进去，沉溺进阳春三月的太阳，沉溺进浅橙色的蜂蜜，沉溺进满片满片的黄色刺玫之中。

　　却丝毫不知道这明媚的太阳是否只为她一人照耀，这甜滋滋的蜂蜜是否只容她一人品尝，这花香满溢的黄色刺玫是否只供她一个人采撷。
　　意志消沉，浑身的气力也在此刻全部消散。
　　她松开手机任由它自明亮变得灰暗，在灯光下变得如同一块没有感情的砖头，像她一样。

　　手机振动的声音将她从低沉的情绪中扯回，抬起头奇怪头像的他正在屏幕上跃然。
　　他给她打了电话，不是语音，是如同那天清晨在地铁站中给她直接拨的电话。
　　她从□□中将他的头像下载了下来，设成了现在手机上正在跳跃着的他。

　　她有些心灰意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自己此时的万分纠结的心情。
　　她害怕一不小心泄露了自己的情绪，但凡有一点委屈又或是有一点诘问，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会立刻分崩离析。

　　“懒懒……”
　　“嗯，我在。”
　　在铃声坚持不懈地响了三分钟以后，她深吸了一口气选择了接听。
　　……
　　沉默，沉默。
　　因为她今天的低气压，彼此比第一次打电话时要显得生疏太多。

　　“你……”
　　“你……”

　　陈如珂将手机拿远，朝着另一侧轻轻呼出一口气，倾吐出自己满载着情绪的声息。
　　“懒懒……”
　　又是一阵沉默。

　　她咬着嘴唇，半天听不到手机里传来声响。
　　一瞬间她甚至怀疑刚换没多久的手机因为不明的原因受到了损害，或许是外星人入侵地球。
　　她轻笑一声，为此时明明不高的情绪添上奇怪的发散的想象。

　　“姐姐笑了。”
　　他肯定地说。
　　却让陈如珂捏着耳垂红着脸埋进手臂之间。

　　他再一次轻声唤她姐姐。
　　因为知道她的情绪不高，为了哄她，所以他愿意放下姿态软糯地同她撒娇。

　　他，独属于我，对吗？
　　埋首于膝间的陈如珂偏开脸，将手机贴在耳边。
　　“我没有。”
　　声音哑在嗓子里，含糊不清。妄图穿过手机带着肆意飞起的绯红绵长将对面的他困死在她的世界里。

　　他在对面轻笑，笑她偶尔的小家子气。
　　“懒懒今天有些不一样……”
　　陈如珂捏紧手机，手指无意识地搅弄着自己的头发，直至发根断裂将她的注意力扯回。

　　“没有。”
　　她轻声辩白。毫无说服力。

　　“是，是，懒懒说什么都对。”
　　他满含笑意，话却是包容又宠溺的。

　　“明天开纪念会服……”
　　陈如珂一下子抬起头，查看手机上的日历，几日来白日工作，夜间游戏让她差点忘了这茬。
　　“你打算买哪件？”
　　他问她。

　　纪念服一共两种类型，T恤和卫衣，又各自有两种颜色。
　　她当然想全部都拿下，可惜全买的话，至少需要400大洋，她轻咬了下唇，眉间微皱。
　　“买一件白色T吧，演唱会那天可以穿。”
　　她囊中羞涩，农村的父母将她供养至大学毕业已十分难得，她着实不好意思腆着脸朝他们要钱花费在这种奢侈的追星上。

　　“我打算全部都买哎~”
　　“真好啊，我也想全部都买。”她轻轻叹了口气。
　　“懒懒——”
　　“嗯？”
　　“我给你买好不好？想你和我穿一样的衣服。”
　　他的语气小心翼翼，又带着满腹期盼。

　　“……”
　　陈如珂的心脏跳得出奇的快，紧贴着的大腿都能感受到胸腔里的震动，在一呼一吸之间，将她的思绪再次扯向他。
　　这是他第二次提出来要送她东西。

　　“你说什么？”
　　她听清了却又问了一遍，她怕他只是脑袋一热说出来的胡话。
　　“我想买两套，你一套我一套，演唱会的时候亲手给你。”
　　“我不，我……”
　　“你先别拒绝……”
　　他打断了陈如珂张口的拒绝，轻笑着用着蛊惑人心的声音对着她的耳朵轻声。
　　“交换好不好，你喊我哥哥，我给你买衣服，我喊你姐姐，你收我买的衣服。”

　　反应了几秒以后，陈如珂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笔买卖好像你很亏哎~”
　　“我没觉得啊。”他的语气肯定，仿佛这真的不是一件吃亏的事情。“不过懒懒你刚才真的笑了。”

　　陈如珂的左手情不自禁覆上自己的嘴角，那里正轻微向上扬着，彰显着她由阴转晴的好心情。
　　“嗯，有一些开心。”
　　她半遮半掩地说给他听。
　　“因为我吗？”
　　她轻轻点头，却依旧嘴硬：“是因为明天能买会服了。”

　　“那，要我给你买吗？”
　　“很划算的，叫我一声哥哥啦。”

　　陈如珂的脸上泛起红晕，因为他再一次提起的这一件对她来说略显羞耻的事情。
　　他明明比她小，却想要听她说这种太过亲密的话。
　　羞意聚集在胸口，浑身燥热，她着实有些说不出口。

　　“……不要……”
　　“啊呀~懒懒你不能总是拒绝我，我会伤心的。”
　　他的语气仿佛让她看到没吃到肉的金毛幼犬趴在地上眼神可怜、嘴中呜咽。
　　“你会伤心吗？”
　　“当然啦，我现在就在伤心啦，哼”
　　“那我，摸摸你的头好不好？”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说话，探出她裹在壳里的触角，向他身边探寻，希望能抓住来自于他的热意。
　　像是原本两个并排走的普通朋友，彼此都在安全距离之内，她拒绝了他再三邀请她跨进去的邀约，却突然因为一件小事主动跨了进去，揽着他的手臂，贴在他的身侧。

　　电话那头他的呼吸有些乱了，沉重鼻息的声音从手机传来，将她的耳廓染的通红。
　　“懒懒，喊我一声哥哥。”
　　他的声音突然正经了起来，反倒叫一直拒绝的陈如珂心下一动。

　　陈如珂没有哥哥，“哥哥”这个称谓日后她大约只会用来喊自己的男友，但他们的关系好像还没有亲密到如此地步。
　　她张了张嘴，“哥哥”两个字在嘴里滚了好几圈，还是没有说出去。
　　“再晚一点，再晚一点。”
　　时间再久一些，等我们见过面，等我们听过演唱会，等我们确定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