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欲坠》倪大野

10、第 10 章

　　事实证明，她没错。

　　自他看见她的第一眼起，眼神就没有离开过她。

　　“懒懒……”

　　他奔跑而来，带着夏日阳光的热气直冲她的面门，气喘吁吁地停在她面前。

　　她经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他的声音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没了手机的掩饰，声音更贴近她的耳朵，让她想起过去那么长时间的相处里，那些充斥粉色的幻想。

　　她偏过头，从身侧的小包里拿出门票来。

　　“给你，我先走了。”

　　他没有伸手接，反倒是退后了一步，将手背在身后。

　　陈如珂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

　　她的幻想里从没有给他设定具体的模样，此时真实的他站在她面前，刘海细碎，眉头微拧，眼中存着细细弱弱的委屈的光芒。

　　他的目光紧锁在她身上，丝毫没有移开的打算。

　　陈如珂捏着门票的手有些酸，脸颊在阳光的炙烤下有些犯热，她将门票再递出去一步。

　　“拿着吧。”

　　他轻启唇，想说什么。

　　“懒姐，我们去吃饭吧，我好饿。”

　　北北走到他们身边，一手搭在小四儿的肩上。

　　陈如珂瞄了眼手机，距离午休结束还有一个小时，这个时间说急不急说充裕也不大充裕。

　　她垂眸：“我一会要上班。”

　　“很快的，我们找一家上菜非常快的好不好……”

　　他半躬下身子，凑到她面前，祈求着。

　　陈如珂抬眸看了他一眼，所有的计划都化作了灰飞。

　　他就如同她脑海内的想象，像一只会笑又爱笑的金毛犬，在她的身前乖顺蹲坐，跃跃欲试的小爪子试探地朝她的方向抬起，期许她牵起他的手。

　　她妥协了。

　　她同领导请了一个小时的假，带着他们进了商场内。

　　他围在她的身边叽叽喳喳，说和北北的见面，说地铁换乘搭反了方向……

　　陈如珂将租用的充电宝交到他手上时，他正说到他们两将两大箱零食带去了酒店，可入住时间还没到，他们定的房间还没打扫干净。

　　陈如珂站定，看着几乎空手的两人。

　　“行李呢？”

　　“我们找了家超市寄存了~”他的语气带着些小炫耀，仿佛这是一件多值得夸奖的事。

　　“零食也都寄存了？”

　　“嗯呢，总不好再分出来。”

　　虽然他的话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陈如珂的心还是坠落了下来，她恍若未闻地扯了扯嘴角，轻轻地哦了一声。

　　明明是他来见她，为什么他都没想过同她分享，连这点都想不到吗？

　　“你就没想我吗？”话刚出口，陈如珂原本悠闲的脚步顿在了原地。

　　他也猛地停住，转过身紧紧盯着她。

　　他的目光如同燎原的火，风一吹燎着她的衣角，猛烈地烧起来烧到她的身上，浑身都热起来。

　　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可以口误到把话说成这样，暧昧又纠缠，将两人的关系直接拉向了那件事发生之前，亲密又亲近。

　　她咬了咬唇，刚想开口解释。

　　“我想的。”

　　他微微低头，发丝微卷贴在他的脸侧将他的轮廓显得柔和，低垂眼眸，浅浅带着笑的嘴角更将他整个人显得少年气。

　　一点点腼腆，一点点矜持，更多的是期待。

　　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揉乱他松软的头发，握住他的下巴，贴在他的胸膛。

　　陈如珂的解释全都哑在口中，她焦急地摆了摆手，最后还是妥协了，这样一句完全打破他们之间关系的话，突兀而让她不自在，却又因为他的毫不避讳和几乎没有过脑的肯定将她带入了心动的边缘。

　　她再次偏过头去，躲避他满含期待的目光。

　　她心虚，却又开心，心动如春日野草，疯狂长满她的心窝。

　　北北站在他们两步远处，在懒姐说出那句话时，他虽然奇怪懒姐同四儿的发展，却也识相地往后退了一步，将两人奇怪的暧昧看在眼里。

　　毕竟在来的路上，四儿可从没说过这些。

　　“去吃饭吧……”她逃一样先错开身子往前走去，他却比最开始更加紧追不舍。

　　总算是坐到店中，陈如珂长吁出一口大气，她特意让他们先坐下，等他们都落座以后，才故意选择了北北对面的位置。

　　她拙劣的报复手段根本抵抗不住来自于他的热情，这热情让她觉得似乎她是他的唯一，是他此时最想要追寻的事物。

　　可是过去他曾做出过那样令她不堪的事。

　　心中恨恨，眼中脸上却不能露出来，陈如珂拿过水杯捧在手里浅浅呡着。

　　他们点好菜，交换了姓名。

　　谢钧，原来他叫谢钧。

　　陈如珂将他的Q备注换掉，就停下手没有再动。

　　“只备注Q吗？”他上半身前倾，撑着脸凑到她面前问。

　　她抬眼轻轻瞥过他：“你给我发个V试试。”

　　虽然加了V，但她们日常的联系都在Q上，之前的事她气急自然不可能什么都没做，她将他的V删除了。

　　果然，他皱着眉一脸古怪，在手机上操作一番后，陈如珂的手机传来消息提示。

　　她的眼神轻轻落在坐在他旁边的北北，北北摘掉了眼睛，脸埋在手机里，一脸沉浸不知世事的模样。

　　陈如珂打开手机，他重新给她发送了好友请求。

　　但她没有点同意，只将手机展屏放着。

　　“快加我~”

　　这声音丝毫没顾忌隔壁的北北，他似乎故意在北北的面前显示他们之间的亲密。

　　陈如珂抬眸看着他，轻挑左眉，眼里眉中都在说，你是认真的？

　　谢钧凑上前，手臂贴行桌面，手指一步一步往她的方向来。

　　他的手指纤细修长，骨节分明，指甲盖上泛着粉色，一指一指靠近她像是走在她的皮肤上，酥麻感从手指延伸到她的脖颈处。

　　陈如珂猛地直起身子，在北北惊讶的眼神中微微靠后，丝毫不接受他的亲近之举。

　　“加我吧。”他伏在桌子上，仰头看着她，祈求的声音里满是委屈。

　　“姐姐。”

　　一只撒娇的软萌的金毛犬。

　　陈如珂微微偏过头去，悄悄捏捏耳垂，她着实没想到他能做到这种地步，为了让她加回来，当着第三人的面唤她姐姐，暧昧地唤她。

　　他做的出来，她却没办法在第三人面前直接拒绝他，她点了同意。

　　然后他就像个傻子一般，直起身子高高兴兴地捧着手机玩。

　　十几分钟以后，来了一个女生，谢钧介绍是他早年认识的朋友小晴。

　　陈如珂没说什么，只朝她微微点头，起身给她让座。

　　她才刚站起身，服务员端着菜品到了。

　　一片混乱，她被卡在座位之间不好出去，小晴也被卡在座位之间不好进来，又怕菜烫到彼此，陈如珂只好往里移了位置，坐在了谢钧的对面。

　　菜品上齐，谢钧拿起手边的饮料给众人倒。

　　陈如珂接过，小声说了谢谢。

　　一顿饭倒也算和谐，桌上大家聊得热烈，陈如珂大部分时间都是撑着脸看他们聊天，她慢热，不大能同人立刻熟悉到能够畅通聊天的地步。

　　小晴活波又可爱，聊天也不会冷场，偶尔恶搞一下，特别能让人会心一笑。

　　小晴正说到兴起处，北北也满眼放光地看着她，谢钧却突然从聊天的环境里脱离出来，给陈如珂夹了菜。

　　“懒懒，吃菜。”

　　他夹完菜满眼期待地看着她，似乎在期待她给他什么反应。

　　她看着碗中确实符合自己口味的菜，抬起眼惊诧地看了谢钧一眼，一时之间她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热闹的对话冷了下来，三脸懵逼地看着谢钧。

　　谢钧这才发现自己举动的不对劲，他将手中的筷子放下又拿起，耳朵尖尖染上绯红，又给北北和小晴各自夹了菜，欲盖弥彰地说着你们也吃。

　　小晴侧过头仔细看了陈如珂一眼，陈如珂自然也感觉到她打量的眼神，但她没敢迎上去与她对视。

　　女孩子总归是敏感的，她怕与小晴的对视会暴露出她心里的想法。

　　心动是忍不住的，即使捂住嘴巴，也会从眼里跑出去。

　　陈如珂低下头，吃着碗里的菜。

　　眼神不经意瞟到桌下，坐在对面的谢钧分开两腿，双脚成包围之势放在她的两脚边，脚尖正愉快地轻轻上下摆动。

　　他很快乐。

　　陈如珂想。

　　她大约知道是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