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神与囚徒》炸毛

60、死别

　　意志力是心理学中的一个概念，是指一个人自觉地确定目的，并根据目的来支配、调节自己的行动过。

　　也就是说，当一个人的信念足够强大，他就能突破本身的不可能，从而达到想要的结果。

　　秦朗凭心而论，他自己是不具备这种品质的，从小到大，他连基本的欲望和兴趣都寥寥，更别提去争取什么了。

　　可此时此刻，他仿佛从胸腔涌起了一股热血，直至脑颅，支撑着他一往无前的往海底的破口冲去。

　　这股子信念让他莫名的生出了一种绝对会成功的错觉，当然，前提是没有外界因素的阻拦……阻拦？

　　秦朗被不达目的不罢休冲昏的脑子瞬间恢复了些清明，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有什么人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正在往回拽。

　　他最基本的反应告诉他，是亚西吉跳下来了，心里破口大骂的同时，他手脚并用的开始挣扎。

　　可身后的人力气大得很，无论他怎么抗拒都没什么太大作用，反而被对方越拽越回去，气急之下秦朗开始咬人。

　　齿尖陷进皮肉，鲜血融入海水，那人的怀抱骤然缩紧，秦朗猛地意识到不对，当即怔了下，抬头去看的时候满眼震惊。

　　是波斯特！

　　时间倒回到秦朗在家里喝椰子转悠的那一刻，海岸边的波斯特正逮住托尼问话，而当时的托尼借口溜走时，波斯特摇了摇头，果断跟了上去。

　　当秦朗推开亚西吉跳下去的时候，先到一步的托尼按住了险些跟下去的亚西吉，下一秒尾随的波斯特就从他俩身边擦过去，扎进了海里。

　　当然，秦朗完全不知道这些，他见到波斯特的那瞬间，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大脑充血，出现了幻觉什么的。

　　这真的完全不合理。

　　或者说是梦？

　　这个猜想维持了一秒都不到，秦朗做过不少很离谱的梦，但没有一次这样清晰，没有一次这么的切身感受。

　　还有，以往梦里的波斯特都是被动的，是根据他秦朗脑子里的思绪产生的，眼前这个皱眉生气，拼命扯他的人，太真实了。

　　可现在不是琢磨波斯特为什么会出现的时候，秦朗心里清楚，既然已经做到这个份上，就不能停或返回了。

　　他不再挣扎，转而去寻波斯特的手，用力拉着对方的手放在自己手腕上，让他感受到那串珠子的触感后，掰过对方的脸，在对方复杂的注视下，深深的点了下头。

　　做这些事不过用了几秒的时间，两人的心里却闪过无数考量，秦朗知道波斯特懂他的意思，也知道对方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果然，波斯特不再往回拽他，两人相视一笑，在释然中飞快的接了个吻，然后两人拉着对方的手，一齐往海底游去。

　　他们说好了的，生死同在。

　　本来平静的海水，因两道身影的不断下潜而变得蠢蠢欲动，水漩悄无声的的卷起，海波一圈接着一圈。

　　肺里的空气急速消失，海水不断灌入口鼻，秦朗觉得自己的呼吸道都烧了起来，每一根血管都跟着细细麻麻的疼痛。

　　他四肢游动的幅度越来越小，力气变得轻飘飘的，大脑的意识也朦胧了起来，只靠着被紧握住的那只手，勉强的记着自己的目的。

　　头晕目眩达到巅峰的时候，他仿佛被动的停了下来，胡乱的眨着视线发黑的眼睛，他看见了那个口子就在触手可及的面前。

　　就在波斯特将他转过来抱住，仿佛赴死前最后的亲密，他的肋骨被对方勒的生疼，这样的触感，让他的大脑产生了仅仅一秒间的冲动与抉择。

　　然后，他就在波斯特放开他，准备一起冲进洞口时，回光返照般用尽了全身最后一点力气推开了对方，也顺势把自己仰推进了那个口子里。

　　那短暂的瞬间，在对方眼里无限慢放，秦朗看见了波斯特的瞠目欲裂，而波斯特看见了秦朗的莞尔一笑。

　　原来爱到最后，不是想要拼命抓牢对方，而是想要成全他的自由，哪怕自我牺牲，也在所不惜。

　　波斯特已经用最快的的速度去抓秦朗了，但在海里，有着水流的缓冲，他根本触之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秦朗没入那无尽黑暗的口子。

　　他来不及任何思考，本能的想要跟进去，可在秦朗消失的瞬间，那些蓝色珠子全部散落化开，像是一张散发着幽幽蓝光的膜，附着在交界处。

　　波斯特手伸过去的同时，被骤然弹开，那层蓝色的膜似乎还在化解的阶段，无论波斯特怎么触碰，都像是被蜘蛛网兜住再反弹。

　　海水像是失了控，自秦朗进入海口后，水波掀起大浪，漩涡自底向上席卷而去，海岸边的界限被涌出的海水淹没。

　　地面上扭打在一起的托尼和亚西吉同时回头，骤然瞪大双眼，谁也顾不得多想，只能起身先躲。

　　水流迅猛，他们再快也被冲到了脚踝，冰凉的触感碰到皮肤那一刻，两人默契地停下了脚步，然后茫然的对视了一眼。

　　……竟然不是那种腐蚀的液体。

　　亚西吉眉头皱的极紧，下一秒，他不顾凶猛流淌的海水，大步向海口那边走过去。

　　托尼立刻去拽他：“你还要去找死吗！”

　　“他俩还在里面！”亚西吉用力甩着托尼的桎梏，然后俩人又扭打在了一起，不同的是刚刚在地面，这次在水流中。

　　“你去了又能怎样！你能改变什么？！”

　　“是啊！我是改变不了！你就当我活够了去死行了吧！”

　　托尼气急之下给了亚西吉一拳：“秦朗用自己的命换你的，你就这么自轻自贱吗？”

　　“他就不该！”亚西吉推了托尼一把：“该死的是我！他凭什么自己跳！该死的是我！是我！”

　　“该不该的现在说有什么用！”

　　“没用！都没用！”亚西吉胡乱打着托尼，试图站起身：“那你他妈倒是放开我啊！”

　　“我放开你什么？”托尼反绑住亚西吉的胳膊肘，怒喊着：“放你跟他们一起疯吗？放你们一个两个的全都抢着去死？”

　　“本该我去死的！你把波斯特引来干什么！”亚西吉还在拼命挣扎，反吼道：“现在他们全都跳下去了，你倒是成了好人了？”

　　托尼气的眼睛都红了：“我他妈怎么知道波斯特跟来了！你以为我想这样吗！”

　　“你不想他怎么跟来的！还不是你招来的！”

　　“我刚刚说过了！我找借口溜出来的！我不知道他……”

　　“找个屁借口！你从小就不会撒谎！你所谓的找借口跟摆明了告诉他你有问题有什么区别！”亚西吉抬腿猛地踹开托尼：“人跟了你一路你都不知道！你是真傻逼啊你！”

　　“我傻逼？”托尼怒极反笑：“你和秦朗，你俩一声不吭的就来这了，你们真行啊，我他妈就是傻逼，我傻逼所以那么晚才反应过来！”

　　亚西吉挣脱出一只手，下意识就给托尼一拳：“早知道你这么坏事！我就不该告诉你！”

　　托尼翻身给亚西吉按在地上，溅起无数水花，愤怒的揪起他的衣领，眼睛里布满可怖的红色：“要不是我们逼上门了，你会说？啊？！”

　　“怎么了！怎么打起来了！谁在那边？”看见这边俩人打的不可开交，赶来的堵水的年轻岛民见状纷纷冲过来拦。

　　“是亚西吉和托尼！”率先跑过来的岛民回头告知其他人。

　　与此同时，有几个岛民反应过来这些水竟然只是普通的海水，顿时愣住了，反应快的直接喊了出来：“这水不腐蚀！这水碰到没事！”

　　以往海口躁动，岛上所有人都严阵以待，老弱病残当然是各种自护，年轻的岛民则会全部往事发地跑，以各种行径阻止这些水流扩散。

　　在得知这次蔓延出来的只是普通海水时，所有人都十分茫然，那些拿着隔挡以及各种工具的人们，都保持着防护动作呆愣在了原地。

　　一时间，只有拉架的几位还在忙个不停，亚西吉和托尼想必是气急了，互相都下了狠手，任谁看来都足够狼狈的。

　　来的人不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只看着是托尼占了上风正跨在亚西吉身上，便一味的上前去拉开他。

　　亚西吉瞅准时机，甩开拉架的不明岛民们，一个箭步就往海口那边冲过去了，托尼见状也甩开人去追，其他人下意识的跟着跑。

　　虽然这次没有腐蚀的液体出来，但风浪却是不小，越靠近海口那边，越是汹涌，活像是桥头大坝开闸，无数水流往外冲击。

　　看起来不算大的海，因漩涡卷起海啸，显得尤为可怖，水面中心向外不断扩散着冲天的水柱，堪比暴雨时的龙卷风。

　　往常这种时候，有着腐蚀的这层原因在，所有人都是靠近不了这边的，可这次虽然阻力很大，但是不顾水流的刺痛硬往前进的话，还是能过去的。

　　亚西吉最先跑过去，自然是冲在最前面，不断涌出的水流令他几次后退，然而他仍是不管不顾的向前，越近海水越多，等到没过了腰线，他干脆游了起来。

　　岛民们的水性都是很好的，其他那些赶来拦水的人们，看见他们这一波疯了似的往里冲的人，必然是察觉不对的，便也跟着去拦。

　　其中有离得比亚西吉还近的几个，从旁边先游过去打算截住他这个为首的，因为位置的优势，有个游的很快的年轻人先一步冲过去。

　　然而就在他去堵亚西吉的路上，突然怔住了，随即指着自己眼前的漩涡，大喊道：“有人！有人在海底！！”

　　此时的亚西吉也快要接近那漩涡处，他包括刚刚大喊的那个年轻人，都在离漩涡不远处，隐隐约约的看见个身影在重重水雾下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