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神与囚徒》炸毛

61、天选之子

　　死后是什么样子呢？

　　会被分配去天堂或地狱吗？真的有轮回吗？真的有灵魂吗？真的…能解脱吗？

　　秦朗不知道活不下去的那些人，死掉后有没有如愿以偿的摆脱痛苦，他只知道他现在并没有。

　　像是下午睡了冗长的一觉，醒来后天色已然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五感正在慢慢缓冲，茫然，不知所措，心里空荡荡的。

　　满目黑暗的视线里，渐渐恢复了神经，看不见、听不到、摸不着，只觉得好冷，寒意好像在往骨头缝里钻。

　　这就是死亡吗？秦朗心灰意冷的想着，那可真无聊。

　　在幽闭的环境里，人会有种五感丧失的错觉，这种感觉被‘鬼压床’过的人想必是深有体会的。

　　意识清醒着，身体却不为所动，在外人看来的两三分钟，在本人那里恍若经年，可谓是极致的精神折磨。

　　陷入黑暗的秦朗不免胡思乱想，比如，海口堵上了吗？自己到底死没死？波斯特怎么样了？他是跟着自己跳进来了还是活下去了？

　　杂乱的头绪犹如乱麻四处流窜，秦朗渐渐觉得头疼起来。

　　他有些愤愤地抱怨，死掉为什么还会有思想啊，咽了气，心脏停了，就该如炊烟散去，化为乌有才对。

　　现在这样算怎么回事！烦死了！

　　“你在烦什么？”

　　“你说我烦什么！当然是…你是谁？！”秦朗猛然一惊，他并没有张嘴，只是在脑子里愤懑着，却听到了个极为清楚的男声插了进来。

　　就在秦朗怀疑自己是不是幻觉的时候，那声音又响了起来：“我是很久之前的海神，你呢？”

　　听到这话，秦朗脑子里脱口而出：“我去！我这是死了还是没死？！”

　　那声音轻笑：“你当然没死。”

　　“什么？”秦朗不可置信：“我没死？”

　　“是啊，你没死。”

　　声音落下，便陷入了持久的沉默，那声音等了会儿又说：“你还没说你是谁。”

　　秦朗还处于发懵的状态，愣愣地回：“我说了我是谁你又不知道，说了有什么……”

　　“你是不是秦朗？”

　　秦朗再次震惊：“你怎么知道我？”

　　“果然是你，”那声音听起来有些欣喜：“我是听波斯特说的，他答应我要堵上海口，前提是要再多陪你一段时间。”

　　秦朗满是浆糊的脑子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思考，只怔怔的空白着，那声音听不到秦朗任何动静，便又问：“波斯特呢？他怎么没来？”

　　安静了半响，秦朗的脑子才缓缓地有了反应：“咱先不提他，能先告诉我，为什么说我没死吗？”

　　那声音似乎思考了几秒，才慢慢的回答：“我之前和波斯特说过，他没有告诉你吗？”

　　操！竟然没有全部坦白！

　　秦朗在脑子里骂了这么一句，忘了那声音能听到，直到那声音有些尴尬的咳了咳，他才沉了沉气回：“他应该没说。”

　　那声音倒是坦诚，直截了当说：“我之前和他说过，我在之前好像感知过外人进来，那个人沉入海底，离我很近很近，但却没有引发海口的躁动，因此，我猜想，外人来堵海口是不是不用牺牲……”

　　“等等，你说的不对，”秦朗抓住他这话里的漏洞问：“外人要是不会引起躁动，那之前死掉的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他顿了顿，又立刻补充道：“我是说之前有一群外来人强行跳进这里，然后被腐蚀而死，不知道你有没有感知。”

　　那声音仿佛笑了笑：“波斯特当时也是这么说，后来我也疑惑了，直到我起了关键的一点。”

　　秦朗问：“什么？”

　　“那个接近我的外人，应该是带着那东西的，我感受到了，”那声音说：“那东西就是波斯特说的那串珠子，你知道吗？”

　　秦朗不可置信：“你说的外人…是我？是初到这个岛上的我？”

　　那声音说：“据波斯特说的，应该是你。”

　　秦朗问：“为什么？”

　　“这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和波斯特说了所有我知道了，关于你的话，只是我的猜测，”那声音如实说：“我认为外来人拿那东西靠近海口不会引发躁动，这样的话，成功的几率很大。”

　　秦朗听完，心里猜了个大概：“我想波斯特肯定不同意吧？他拒绝了你让我尝试的想法，为此，他还答应你愿意自己来，对不对？”

　　“是的，他不愿意让你尝试任何风险，”那声音有些遗憾说：“他说他愿意付出生命试一试，他说他会竭尽全力。”

　　秦朗顿了顿问：“所以我为什么没死？”

　　“我和他说了，当初你触碰到这个这里了，在失去呼吸的同时，最后一丝气息化成了巨大的气泡把自己包裹住了，后来你好像越飘越远，我就感知不到了。”

　　秦朗开始觉得有些扯了，他拼命暗示自己：这个岛本来就挺奇幻的，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合理的，就像是不能在童话世界里问为什么。

　　一番心理建设后，他也不顾那声音有没有听到上面的话，接着说正事：“根据你的思路来分析的话，我和这个岛上的人们不一样的地方是，他们是两栖生物，在海里不需要呼吸。

　　而我不同，我会溺死，也正是因为这样，你猜测我只要拿着珠子在临死前扔进来，就能绝处逢生化出泡泡飘出去？”

　　那个声音激动说：“对！你的理解能力真强！波斯特花了很长时间才明白我的意思！”

　　秦朗心中翻了个白眼，继而发问：“波斯特知道吗？我是说，他知道我进来是有机会活着飘出去的吗？”

　　那声音应道：“嗯，我和他说了的。”

　　听到肯定的回答，秦朗脑子里的怒骂声要是能实质化，怕是会震耳欲聋，是放到广播剧里都会被哔成电报的程度。

　　连那声音都颇为听不下去，犹豫再三还是惶恐的劝道：“消消气…消消气……”

　　“我他妈怎么消气！”秦朗已经愤怒到控制不住的地步了：“他明知道我成功的几率大，还要自己去死！明知道我掉进这里也许会活，还他妈说什么和我生死同在，他想干什么？！想跟我进来后，自己去死吗！”

　　那声音被秦朗的怒气冲到好久没有动静，气氛明明静下来了，哪种余怒未好像还在不断震荡。

　　经过漫长的沉默，那声音仍是不敢出声，直到秦朗主动打破寂静：“你说我没死，那我现在在哪儿？”

　　那声音条件反射似的答道：“在气泡里。”

　　秦朗一顿：“什么？”

　　那声音重复说：“我感知到你被气泡包裹着。”

　　秦朗试图接受这个设定的同时又问：“为什么我什么都看不见？”

　　“因为这里就是漆黑的，”那声音引导秦朗说：“你伸手去摸摸，应该能碰到气泡的。”

　　秦朗将信将疑的抬起手，在黑暗的环境中，他真的很难觉得自己有感触，胡乱的摸索了好一会儿，他浑身一震——他摸到了！真的有层膜！

　　“就算我真的在气泡里，那我早该憋死了吧？”秦朗说着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不对…我现在肯定是没有呼吸的！”

　　“没有吗？”那声音似乎也陷入了困惑：“这个我不太清楚，也许…也许你的呼吸停顿在了气泡里？”

　　秦朗：……

　　不要用常理来思考现在发生的一切！麻瓜脑袋是没法混进魔法世界的！！淡定…淡定…我思故我在……

　　“好吧，”秦朗妥协道：“我暂时相信我还活着了。”

　　不等那声音说话，秦朗又主动问：“你能感知周围对吧？波斯特没进来对吧？现在海口被堵上了吗？外面怎么样了？”

　　那声音似乎有些迟疑：“其实…你进来之后，我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秦朗大惊：“你这话什么意思？”

　　那声音有些尴尬说：“仔细想想的话，也许是你成功了，所以我才感知不到外面了，哦对了，在里面的话，我只能感知到你，所以波斯特肯定是没进来的。”

　　听言，秦朗心里松了口气，起码波斯特没掉进来了，不过紧接着他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你感知不到外面，是不是说…那破口已经被隔绝开了？那我……”

　　他有些毛骨悚然的继续说：“那我就算没死，也永远的被留在这里面了是吗？”

　　犹如等待凌迟的几秒划过，那声音终于缓缓道：“那东西化在海口需要一定的时间，如果你能在交界处彻底被糊住前飘出去，应该是能离开的。”

　　“靠！”秦朗无语：“你怎么不早说！那我该怎么飘啊！我现在还来得及吗！！”

　　那声音听起来十分歉意：“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想我之所以慢慢丧失感知，是因为我要快消失了……”

　　秦朗突然哽住了，漠然好一会儿才说：“那什么，我才该抱歉，我今天情绪有点炸，我不该……”

　　咣——！！！

　　突入其来的响动打断了两人的思绪，秦朗懵道：“什么情况？”

　　那声音却激动道：“有人在砸交界处！”

　　秦朗愕然：“什么！”

　　咣！咣！！咣！！！

　　砸动声不断响起，秦朗还在怔愣，那声音听起来非常激动：“怎么办怎么办！听声音那东西已经化成屏障了，再砸下去万一碎开怎么办！”

　　秦朗忽然觉得头疼了起来，下意识的想伸手捏捏自己的眉心，却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见到一点异常亮眼的光。

　　靠！刚才怎么没注意到呢！

　　秦朗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无名指那圈幽光，直到此刻，他才终于肯相信，他没死，他真的还活着。

　　那声音也像是发现了什么，突然说：“石头！石头怎么分成两个了？！”

　　秦朗把他这句莫名的话，飞速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然后问：“什么石头？？”

　　那声音似乎很焦急，有些不知道怎么简洁说明，吭哧吭哧好半响才说：“我在跳进来这里之前，扔进来好多东西，其中就包括了一块坚硬无比的石头。

　　后来我进到这里后，我只剩下意识，但我有感知，我能感知到这里的无尽虚无，可是突然有一天，我发现了这块石头，一块过了经年还未被消化的石头……”

　　秦朗听着的同时有几次想催他赶紧说重点，因为那咣咣咣的砸动声真的太让人提心吊胆了。

　　“前不久，我感受到波斯特下来了，我还以为他是准备好了堵海口，我想和他说话，但他始终没有靠近这里，这样我是没办法和他沟通的。

　　无奈之下我就靠着意念把这块石头从海口扔了出去，谁知道直接给波斯特砸走了，那时候我还以为他反悔了，不堵海口了。”

　　秦朗深觉离谱，但还是讲事实告诉那声音说：“虽然很扯，但波斯特把这块石头打磨成了两个戒指……”

　　“怎么可能！”那声音不可置信说：“那石头坚硬的很！就算砸开了点裂痕，过不了多久也会慢慢愈合的，怎么会……”

　　他说着自己喃喃道：“难不成在这里泡久了，变了？”

　　秦朗反过来安稳他说：“如果有机会出去的话，我肯定帮你问明白波斯特是怎么把这东西打磨的，现在的当务之急，难道不是阻止砸口子的那个人吗？”

　　那声音骤然反应过来：“对对！必须得阻止！”

　　他慌乱之下声音愈来愈不稳，甚至有些断断续续：“可是…可是我好像不……不行了，只能…只……你…靠你了……”

　　“不是，”秦朗懵了：“你怎么了你！”

　　“我…我感受不到……我这次…真的要…消失……消失了……”

　　“喂你不是吧？”秦朗难以接受：“你这时候消失合适吗？喂？”

　　“……”

　　“这时候开玩笑会不会太离谱了点？”

　　“……”

　　“不是吧！真消失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