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昔影》子叶青青

4、沦为宫女

　　洛旋躺在一辆狭小的马车内，嘴唇发白，浑身颤抖，刚刚拔出箭头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但她硬是忍着不出一声，连起先漫不经心为她拔剑的老御医都不经被她撼动，所以特意找了条干净的被子盖在她身上，还吩咐宫女端了碗小米粥给她服下。整个过程洛旋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睁着清澈的眼睛有点戒备地看着周围一切，等到一切都完毕时，她才轻轻地说了句“谢谢”，声音很微弱，神情却很坚定。
　　围猎场离皇宫并不远，所以围猎的队伍很快就顺利地返回了。大队伍浩浩荡荡地穿越了一道道厚重的大门，浑厚的长鸣声响彻整座宫殿，两旁的侍卫都恭敬地下跪迎接皇帝顺利围猎归来，三呼万岁，整个场面气势宏伟，人声沸腾。
　　此时天色已接近昏暗，远处的山边透过最后一缕阳光洒在皇宫高大威严的城门上，“津紫城”三个大字发出幽暗的光芒，森严肃穆，如黑夜的鬼魅般俯瞰着这片大地。
　　清晨的阳光透过镂空的窗镛懒洋洋地洒进来，洛旋抖动了几下细长的眉毛醒了过来，这一觉睡得很沉很长，夜里不断的高烧使得她整晚都做着胡梦，梦中数不清的形形色色的人物在她眼前走过，像是走完了一生。
　　洛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高烧已退，箭头的伤口也已经开始结痂，看样子她不止睡了一夜。原本脏乱的衣服已被换下，换上了一件干净的宫女装，衣服样式很简单，湖蓝色的上衣，米白色的襦群，穿着有点宽大，洛旋笑着理了理衣服，就打算去外面透透气，却见门口进来一个粉红宫装的宫女。那宫女看见洛旋醒来笑眯眯地道：“小姑娘啊，你的伤口还没完全好，还是不要多走动，三殿下吩咐我们要好好照顾你的。”
　　“三殿下？”洛旋疑道。
　　“是啊，你伤口上用的药都是三殿下派人送来的特效金疮药，所以才好得那么快。”那宫女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样子，脸上还挂着稚嫩地笑，讲到三殿下时看向洛旋的眼神是发着光的，估计她也很难想象高高在上的皇子会对一个没有名分的小女童这么上心。
　　“我睡了几天了。”洛旋淡笑着问道。
　　“姑娘，你睡了三天三夜了，你再不醒来我们可要受罚了！”那宫女一见洛旋这副镇定老成的样子一时之间竟不称呼她“小姑娘”，而是直接称“姑娘”了。
　　“哦，谢谢你们的照顾，我想出去走走。”洛旋还是保持着淡淡的礼貌的笑。
　　“嗯，好，不过你先把这碗粥喝了才有力气走，记得不要走太远，皇宫可是不能乱走的。”那宫女对她点了点头，然后把一碗清香的小米粥放在了床边的矮几上就走了。
　　洛旋端起那碗小米粥咕噜一声就喝完了，顿时觉得胃暖暖的很舒服，精神似乎也好了很多。
　　皇宫？洛旋心下默念着这两个字，一时之间觉得有点好笑，难得起了孩子心慢慢地欣赏起旁边的景物来。
　　红墙黛瓦，雕梁画栋，跟她印象中电视剧上里看到的紫禁城差不多，只是显得有点冷清，这一路走来竟然也没碰到什么人。
　　正当洛旋打算回去时，却听背后一道尖锐的严厉的呵斥声传来：“站住！”
　　洛旋回头皱眉看向来人，只见一个青衣打扮的中年太监向她走来，后面还跟了两个同样打扮的小太监。
　　那人把落下上上下下看了个遍，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就对后面两人道：“就她了。”
　　“公公，这样能成吗？”其中一人弱弱地问道。
　　“这个小宫女年龄差不多正好可以凑个数，这里只有我们三个知道谁会说出去，只要我们说她是她就是，等上头怪罪下来你以为我们能担当得起吗？。”中年太监忙厉声喝道，那小太监缩着头噤声不语了。
　　洛旋正要发话，却见两个小太监二话不说就架起她瘦小的胳膊像捏一只小猫一样地拖着走了。
　　洛旋本能地想要施展拳脚反抗，但心思谨慎的她却是安安静静地看他们到底想干嘛。
　　他们鬼鬼祟祟却又气势汹汹地一路拖着她拐过了好几个弯，越走越偏，最后进了一座简陋清冷的小院，把她扔进了一间破烂的柴房，里面顿满了十几个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小女孩，衣衫破烂，脸色脏乱，活像是讨饭的小乞丐，见她进来，都往里缩了缩。
　　嘭的一声房门被关山，门外传来恶狠狠地警告道：“听着，乖乖呆在这里不要动，你以后就是辛者库的宫女了！”
　　洛旋心里冷笑，正打算把这间柴房拆了，却听见后面传磊一阵惊喜的声音：“嫣儿，是你！”
　　洛旋回头一看却见是那天在牢房里的一个女孩，也有点惊奇，因为她那时明明听到她们是死囚。
　　洛旋迟疑的点了点头，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
　　“嫣儿姐姐，爹死了，娘也死了。”后面一个略小一点的女孩已瘪嘴哭着说道，她这一哭旁边几个也跟着哭了起来，只有刚才那个大一点的女孩死咬着嘴唇安慰道：“妹妹们别哭，还有絮儿姐姐在，嫣儿，你不要难过。”说完这句话她自己却哭了起来。
　　洛旋虽然搞不清楚她的这些“亲戚”们，但占了人家的身体就连带着要认了那帮小破孩亲戚，洛旋有点无奈，实际年龄比她们大很多的她自然也就充当起了大人的身份。
　　了解过后，洛旋才得知她们之所以被放时因为都没到十二岁，超过十二岁的不管男男女女都已在今天早上斩首示众了。
　　洛旋没有她们那么难过，她只是初来乍到，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但重生的她却对新的生命充满了希望，不管现在的坏境多么恶劣，我都要坚强地走下去，因为这一次我不需要没日没夜地杀人度过日子了。
　　辛者库其实就是洗衣服的地方，是皇宫中地位最低干活最苦的地方，每天有洗不完的衣服堆在自己的面前，女孩子们原本嫩白的小手被浸得发白起泡，但却一刻也不敢松懈，因为旁边一直有这里的大宫女监视着她们，如果被发现偷懒等待她们的是一顿毒打。
　　洛旋对这些粗活倒是不在意，比起自己前世的日子这些真的算不了什么，只是那些原本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就没有她那么轻松了。
　　“死丫头，你敢偷懒，都到中午了还有那么多衣服没洗完？你还要不要吃饭啊！”看管她们的阿连拿着细密的竹丝条对着笙儿就一顿乱打。
　　“啊，阿连姐姐别打了，我会洗完的，一定会的！”竹丝看起来不吓人，但打在身上却是钻心的疼，只有八岁的笙儿那经得起这样打骂，当即哭叫道，可是阿连是不会心软的，长年累月的洗衣生涯使得她的手变得粗糙难看，久积的怨气只好发泄到这些刚刚进来的小宫女身上。
　　絮儿忙上去求饶却连着自己也被一起打了。
　　“够了。”洛旋单手抓住阿连落在半空中的手，斜眼冷冷地看着她道。
　　“你说什么？”阿连睁大了眼睛想要抽开手却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抽不开，只好扬起另一只手对着洛旋的脸就要劈下来。
　　洛旋哪能让她得逞，孩子原本稚嫩的眼睛闪过一丝阴虐，单手架住了她的两只手，力气虽然不大但她有的是巧劲，小手一反一扣，尖叫声顿时响起。
　　“这些衣服明明只要今天晚上洗完就够了，你为什么要我们中午就洗完？要我去告诉隐姑姑吗？”洛旋冷笑一声道，瘦小的身体浑身散发出一种冷虐的气息，一向嚣张的阿连看着她阴狠的眼睛也不经抖了抖。
　　隐姑姑是辛者库的总管事，三十多岁的妇人，平时不言语，但却是赏罚公明，阿连还是有几分顾忌的，也就此收手了。
　　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孩子们得到了暂时的解放，这次事件过后，所有的人都对洛旋刮目相看，絮儿虽然比她大两岁，但在冷静干练的洛旋面前却莫名地觉得自己小了很多岁。
　　所有人都欢呼雀跃，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小毛孩欺负的阿连，这口恶气她算是暂时憋在心里了。
　　“三殿下？”夜晚，洛旋跟一些小女孩挤在简陋的床上，望着繁星满天的星空，心中做着各种各样的猜想，脑中浮现出那奔跑的骏马，少年高高扬起的光洁的下巴，还有他身上那淡淡的让人凝神的兰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