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昔影》子叶青青

5、自掘坟墓

　　洛旋跟沈府的姐妹们在辛者库安心地呆了五天，自从那天洛旋出手抵抗阿连后，隐姑姑闻讯来问了一下事情的缘由经过，批评了阿连几句，然后慰抚了洛旋等一干小女孩，算是了事了，嚣张的阿连倒也收敛了她锋利的爪牙，没有那么苛刻了，只是每天脸色不太好看，看向她们的眼神始终是阴沉沉的。
　　胆小的笙儿对那次被打还有点心有余悸，每次看到她出现都像老鼠见了猫，不过回头看到一脸平静的洛旋也就莫名地壮大了胆子，放了开来。
　　农历九月二十五，洛旋来这里的第六天，这一天，秋高气爽，津紫城位于华夏中北部的赤京城，所以早早地就入了秋。赤京的秋天很干爽明朗，天空也澄净得没有一丝瑕疵，太阳开得很明媚，照得辛者库若大的院子暖哄哄的，女孩子们都欢快地晾晒着刚刚洗完的衣服。
　　“沈嫣！”空阔的院落中，平地响起阿连那高分贝的声音。
　　正在晒衣服的洛旋回头看到阿连手中拿着一叠明艳鲜丽的衣服对着她不阴不阳地笑着。洛旋心里奇怪了一下，平时都见她黑着一副脸，只有对着洗设司隐姑姑或者那些监管的太监时才会露出讨好的笑容，今天难得看到她对着她们笑，却是让人看着更难受。
　　“连典设，有何事。”虽说心里不太想买她的帐，但洛旋还是客客气气地回应道。
　　阿连其实不姓阿，是姓连，不过是隐姑姑这么称呼她，二十五六岁的年纪，总算从最卑微的小宫女做到了典设，辅佐洗设司管理辛者库。洗设司虽是个设司，正八品的女官，但洗衣服这个职业是女官里面最没有前途的，所以其他部门普通的宫女都能给洗设司脸色看，但隐设司似乎也并不在意，每每看到她都是淡淡的。
　　“这件是萧贵妃的御用正装，是皇上赏赐的衣物，你可要洗好了，记住要在最前排晾着，这样干得快，太阳落山时会有人过来拿！”阿连很有气势地对洛旋吩咐道。
　　“是，记住了。”洛旋不卑不亢地应道，然后接过那件华丽的衣物转身朝洗水池走去。
　　“哼。”阿连在背后轻哼了一声，朝着洛旋离去的方向笑得更加阴阳怪气了。
　　洛旋当然没有看到她那副表情，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就照常小心地洗好了那件尊贵的衣物，晒在了最前排的晾衣架。
　　萧贵妃是六皇子钟天嶂的母妃，听说长得甚是艳丽，虽然已经三十多岁但还是很得梁元帝的宠。除了萧贵妃，还有一个莲贵妃，是三皇子的母妃，她跟萧贵妃则完全相反，生得清丽脱俗，不喜后宫间的争斗，人如其名，淡泊如一株独立于水中的水莲，但难得的是，虽然莲贵妃没有像其他嫔妃对皇帝那么殷勤，但梁元帝还是很宠爱她，可以说跟萧贵妃不分上下。
　　虽然已经有两个贵妃称霸着后宫，但大梁朝的皇后——周皇后却没有因此没有失宠。听说周皇后十分端庄贤惠，对两位得宠的贵妃也是笑脸相迎，可以说整个后宫很和睦，再加上生有太子钟天崎，所以梁元帝对这位皇后还是十分满意的。
　　这些是洛旋闲暇中听那些有资历的宫女闲聊中得到的消息，不过她对这些完全没有兴趣，唯一让她记挂的就是那个给她送药的三皇子，还有一点就是她想搞清楚那天到底是谁射她的那一箭，那时听到的是两个少年的声音，看那个三皇子对自己那么上心，洛旋很怀疑他就是射那一箭的人，不然一个身份高贵的皇子何必对一个名不见传的民女那么记挂？洛旋虽然不是个大奸大恶的人，但也是个记仇的人，多年的□□生涯已经让她学会了有仇必报。不过以她现在的身份地位是不可能有机会见到皇子的。
　　没有云层遮挡的阳关很快就把衣服晒干了，下午申时之初，一群女孩们就忙着收衣服帷帐。
　　然而当洛旋走到第一排晾衣架的时候却发现那件最醒目的贵妃正装不见了！这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限定晾衣服的地方，一般是不会收错的，但小女孩一时搞错了也有可能，所以洛旋并不着急，可是一遍询问下来却没有一个人收错的。
　　洛旋心里咯嗒了一下，难不成这衣服自己飞了不成，就在她迷惑时阿连准时来到。
　　“沈嫣，我早上交给你的那件衣服呢？萧贵妃派来的宫女来拿了。”阿连看着站在原地发愣的洛旋看似不经意的问道。
　　洛旋苦笑了一下，然后对着她很坦然地道：“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阿连的分贝连忙提高了十八分，睁着大眼愤怒道。
　　“我明明晒在这里的，可能是被哪只野猫背走了也说不定。”洛旋轻笑一声，耸了耸肩，她心里已经有数了。
　　“什么野猫？”阿连厉喝一声，然后大跨步上前道：“是不是你看着那衣服好看自己藏起来了，却以这种荒唐的理由推卸责任？”
　　“那您现在是不是要到我的床铺上去查呢？”洛旋冷笑着看着自导自演的阿连，以一种绝对轻蔑的语气反问道。
　　“那是当然！”阿连脸色一僵，但马上又恢复气势道。
　　两个人这么一争执把周围不懂事的小女孩都引了过来纷纷怯怯地望着面色狰狞的阿连。阿连哼了一下然后气势汹汹地领着一大群人来到了螺旋的小窝，翻开洗得发白的棉被，果然看到了那件明晃晃的贵妃装。
　　“这下你还要什么话好说，我想这件事还是禀报隐设司吧！”阿连幸灾乐祸地看着面无表情的洛旋，然后吩咐旁边的宫女去请隐设司。
　　洛旋看似低垂着头一声不响，眼睛却像黑夜的猫眼般明亮，她不得声响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最后把目光落在了那件扎眼的衣服上。
　　“谁人那么大胆竟然私藏萧贵妃的衣物？”不一会儿门口就传来了隐设司那隐含怒气却波澜不惊的声音。
　　“隐姑姑，你看，认证物证俱在，就是沈嫣！“阿连以自信的口吻对面色平静的隐设司道。
　　隐设司淡漠的眼神扫了众人一遍，然后有点不忍地哀叹道：“沈嫣，你还要什么话好说？”
　　“隐姑姑，你不要怪嫣儿，她一定是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衣服所以一时糊涂藏了起来，您念在她年纪小的份上，放她一马吧！”沈絮心里一急当下跪下来恳求道，然后其他两位沈家的姐妹也跪了下来。
　　“不是我心狠，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里虽然是辛者库，但也有这里的规矩，沈嫣犯了错自然要受罚，来人啊，把沈嫣带下去打五十大板！”隐设司闭了闭眼睛，有点于心不忍，但还是以严厉的声音下了令。
　　说着，立即有两位大宫女拉起沈嫣就要往外走。
　　五十大板？虽然女子的力气没有男子那么大，但以沈嫣这单薄的身体没死也残废了。
　　“慢着！”沈嫣在北架住之间一伸手沉声道。
　　“怎么，你还想狡辩吗？小小年纪就不学好，是该教训你一下！”阿连细眉一挑尖酸地道。
　　“让她说。”隐设司止住了阿连的怒骂声，示意洛旋说下去。
　　“你们看，那件衣服的领口上有一片绿色的珠子，而小倩头上那只发簪也正好少了一颗珠子，而且两颗珠子颜色，大小都一摸一样，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呢？”洛旋不慌不忙地打开那件衣服，又看向了那个躲在人群中满脸惊愕的小女孩。
　　此言一出，大家的目光都望向了一向沉默寡言的小倩，她也只有十一岁，跟沈絮一样的年纪，毕竟是人小，知道事情败露了一时之间全身发抖，手足无措地望向脸色阴沉的阿连。
　　“小倩，这你怎么解释？”隐设司的口气不容反驳，眼神凌厉地直逼惊慌失措的小倩。
　　小倩两手不安地拧着自己的衣角，神情无助地望向阿连，而阿连只是装作没看到的站在原地，小姑娘的心理底线完全崩溃，全身的绝望最后化作扑通一声跪下来哭道：“隐姑姑，饶命啊，不是我要藏的，是连姐姐要我藏的，她说我照她说的做了以后就让我少洗衣服的。”
　　“小倩，你胡说什么，是你贪恋那件贵妃服，怎么说是我指使的你？”阿连连忙大叫着指着小倩道。
　　“好了，什么都不用说了！”隐设司厉喝一声，面色威严，看着浑身发抖的小倩和满脸怒气的阿连，最后看向了微笑着从容不迫的洛旋，然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沈嫣无罪，小倩下去领五十仗。”说道这里停了一下转头看向舒了一口气的阿连：“阿连，你以后不用做典设了，改为沈嫣，你下去领三十仗。”
　　“设司！”阿连大叫一声。
　　“不用多说了，你以为我看不起真相吗？你好自为之吧！”隐设司背对着阿连作了最后的忠告，然后踩着轻缓的步伐走了。
　　这次斗争已落下大获全胜结束，其实洛旋根本就没去招惹，只是你不去找麻烦麻烦也自然会找上你，当然对洛旋来说，这是个好麻烦。
　　洛旋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走了出来，她已经是典设了，送衣服这种事情就由她来做了。等在外面的宫女看到出来的人换了一个愣了一下，然后马上心领神会也没用多说什么就接过衣服走了。
　　洛旋舒了一口气，此时太阳已渐渐落山，耀眼的霞光红透了半边天，甚是壮观，洛旋的心情突然很好，甩了甩头就此进去，却听得头上一道嬉笑的少年声音传来：“小丫头怎么看不出来啊，一下子就解决了两个人！”
　　洛旋脚下的步伐顿住，直觉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就忙抬头看向来人。
　　夕阳西下，少年一身玄黑色金边镶嵌的华服悠闲地坐在高高的树枝上，眉目明朗，手中把玩着一块月白色的玉佩，笑意盈盈地看着一脸惊诧的洛旋。
　　晚霞的红光照应在少年的身上，散发出一中迷幻灿烂的光芒，瞬间闪花了洛旋的眼睛。

作者有话说

　　女主发威教训了嚣张的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