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刀》斯礼

211、第211章 义子

　　多伦西亚带着极大的诚意前来，奥古尔不止答应了郭清晏的所有条件，还请愿同武威世子结拜为异性兄弟，遵郭清晏为母。为表诚心，献上祥瑞白狮一对。

　　郭清晏是真没想到奥尔加能谦卑到这个份上。前一天还能磨刀霍霍向恒逻斯，今早起来就能跪下认母，看来康居的部族矛盾，已经威胁到汗位。

　　火已点燃，能烧到什么程度，烧到哪里，是否引火上身，都不得而知。生物本能的趋光性，让郭清晏兴奋非常。

　　庭州非常喜欢那对白狮，笼子刚进院就以迫不及待打开。惹得多伦西亚惊呼连连：“兽性凶猛，小世子当心！”

　　与此同时，庭州在一阵阵兽吼中，掰掉了母狮的牙，让公狮成为坐骑。身手之勇武干净，让人惊叹。

　　永王是庭州最狂热的观众：“神勇无敌，神人也！”

　　多伦西亚也没闲着：“顾西、念西，还不赶快给世子殿下擦汗、倒水。”

　　永王直接拦下：“大可敦未免太急了些吧！”

　　多伦西亚灿然一下：“侄女给叔叔端茶倒水，是大孝！”

　　永王好笑：“胡人有认干亲的传统吗？前有安斗战，后有奥古尔。元齐殿下可要当心！”

　　“那位安斗战大人，定是了不起的大人物！”多伦西亚与有荣焉。

　　永王脸都气青了，郭清晏忍住笑：“确实是位能屈能伸的大人物。不过安斗战最终死在亲子刀下，还需引以为戒。”

　　多伦西亚被吓得不轻：“这可真是人间惨剧。”

　　郭清晏招手：“白狮确实有趣，顾西、念西可要摸上一摸？”

　　小姑娘倒也诚实，顾西低头：“回王爷，小女不敢。”

　　郭清晏像个慈和的长辈：“无妨。”说完随意的向狮子招招手，本还有些不服不忿的白狮，进乖乖趴在郭清晏脚边，大气不敢喘。

　　永王新奇：“跟家里的狸奴似的。”圈在院中的狸奴怎能同兽王相比，永王越摸胆子越大，完全停不下来。

　　多伦西亚更是夸张：“王爷有所不知，这对祥瑞急难驯服，当初不知用了多少法子才安抚住它们。谁能想到在王爷面前竟比狸奴还乖顺，王爷不愧是神族血脉，天选之人。”

　　永王从撸“猫”的兴奋中清醒过来，锦帕擦手：“大可敦真会说话。”

　　多伦西亚在飒秣建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自打儿子继位，哪还受过挤兑。别看她对大周王爷敬重非常，实则心中完全没当回事。县官不如现管，中原朝廷连陇右走廊都过不去，空名头而已。

　　“妾身憨直，有什么说什么，若有得罪之处，还请永王叔见谅。”

　　永王回敬：“岂敢，岂敢。”

　　白顾西不理大人间的讥讽，执着的完成自己的任务，倒水打扇，好好的汗主公主，都快成婢女了。

　　庭州就算被伺候惯了，依旧觉得不妥：“无需劳烦，白大姑娘这边坐。”

　　白顾西也不强求，做到庭州的斜后侧，崇拜道：“世子降服祥瑞，也很厉害。”

　　庭州发现白家姐妹并非任人摆布的提线木偶，放大声音道：“大姑娘有所不知，野兽虽不及人聪慧，但却比人敏锐。天神赐予我族的神力，运用自如，便可杀人于无形。就像我同娘亲，祥瑞并不怕我，甚至敢于挑衅，真刀真枪才能将其驯服。而娘亲则能让野兽升不起任何反抗之心，战栗非常。换成人的话，转瞬间内脏炸|裂，直接吓死！”

　　白顾西捂嘴：“怎么厉害？”

　　庭州挺起胸膛：“那当然！”

　　“王爷快看，他们小孩子感情真好！”惊喜中带着暧昧，这位大可敦，真让人下不来台。

　　庭州先是武威世子，后是小辈。“大可敦过滤后，庭州不过是尽地主之谊罢了。”

　　多伦西亚永远能自搭台阶，从容不迫走下高台：“小世子说得是，以后也要拜托小世子多加照顾。”

　　“来者是客，应该的。”庭州学他娘亲，公事公办道。

　　谁知多伦西亚来了句：“小世子将来定成大器。”也不知大可敦以何为基准做出如此判断。

　　多伦西亚没事就喜欢往郭清晏跟前凑，索南彻底闲了下来，吃吃喝喝，也算悠哉。诺里安看在眼中，急在心中：“叶护都快被架空了！”

　　索南稳坐钓鱼台：“不急。”

　　诺里安唉声叹气：“急有什么用。”

　　几日后，诺里安满面红光，手拿请柬冲进房间：“晋昌君请叶护夜猎。”要说夜猎这项新兴社交，还是从长安传过来的。谁让皇帝喜欢夜猎狐，以至京畿狐狸绝迹。

　　索南早有所料：“这不就来了。”

　　诺里安又不傻：“谁的小心思都不少。”

　　“汗主想力吞两家，不被擎制。西境要康居如指臂使，成为对抗大食的最前线。心思能不多？就看谁技高一筹了。”索南最擅长审时度势，窥得生机。

　　诺里安突然紧张兮兮的：“叶护，那我们怎么办？”

　　索南实事求是：“我们有得选吗？”

　　诺里安难过：“委屈叶护了。”

　　索南哭笑不得：“在飒秣建就不委屈？郭清晏战功赫赫，还不是要看长安便宜儿子的脸色。永王一心要西境出兵，为的是抗击大食，还是消耗西境雄兵，不言而喻。”

　　郭鸩对夜猎并无兴趣，大队人马在山中晃了一圈直接拐道绿洲，在一处早已准备好的营地落脚。

　　庭州像只撒欢的小狗，领着他的跟班一号、跟班二号，呼前跑后搭火堆，烤骆驼。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西境少年对征战沙场迷之向往。

　　那对祥瑞白狮完全没有它们的前辈白骆驼的待遇，每日好吃好喝精心伺候，已完全沦落为庭州的宠物。小世子为保万一，还特意为它们打造了专属口拴，既不影响进食，更不会开口伤人。

　　郭鸩打算等儿子热情减退，抛之脑后后，再送回敦煌同白骆驼作伴，供百姓游玩赏乐。这些年，武威在西境各地修建了不少公共园林，为留住绿意拼尽全力。

　　天幕下，围着篝火载歌载舞是庭州最喜爱的娱乐活动之一。郭清晏和郭鸩皆不善音律精歌舞，没曾想小庭州无师自通，舞技超群。

　　只见庭州像小精灵般在各个篝火间飞舞，郭鸩放手让儿子玩个痛快，自己则同索南谈笑。“犬子顽劣，让叶护见笑了。”

　　真要说小世子半个“不”字，这位晋昌君可会当场翻脸？心中这般想，嘴上可不敢这般实践。“晋昌君哪里的话，小世子聪颖非常，在下喜欢得不得了。”

　　晋昌君引荐道：“这位是忠顺汗次子舒吉尔，钦原军观察使。”

　　舒吉尔顺势上前敬酒：“早闻叶护大名，如今得见三生有幸。”

　　索南起身：“二王子客气。”

　　郭鸩状似不解：“二位皆为九姓乌护，为何这般生疏？”

　　索南哪能让孩子打头阵，解释说：“晋昌君有所不知。外九姓乌护共建乌护汗国，药罗葛氏登上汗位后，为专权大肆扶持亲信，排挤其他八姓。内九姓就是以此为背景诞生。各为其主，哪有不生疏的道理。”

　　舒吉尔介绍自家情况：“周人有句话说得好，故土难离。祖上只想守住草场，不愿牵扯进王庭的是是非非。”一句总结，承认王庭，高度自治。

　　郭鸩对乌护的历史不感兴趣：“如今大家同属西域，应该守望相助才是。”

　　舒吉尔最先反应：“晋昌君所言在理，下臣定会如实转诉。”

　　索南举杯：“盛情难却，却之不恭。”

　　三言两语，索南既不会堵上身家性命，舒吉尔更当不了恒逻斯的家。不过是投石问路，打草惊蛇而已。

　　满头大汗的庭州奔驰而来，打破了诡异且静谧的氛围：“舒大哥，索南叶护，快来跳舞！”

　　舒吉尔常年跟在庭州身边，自知其脾气秉性，毫无抵抗，载歌载舞。别说，舒吉尔的歌声宛转悠扬，悦耳动听。草原儿女，自带辽阔寂寥。

　　索南自持身份，为人又有些严肃刻板，从未亲自娱自娱人，本能的拒绝。可惜，伽乐不是飒秣建，郭承雍更非常人。处于极度兴奋状态的小世子忘记收敛力度，直接将索南轮飞了出去，好在最后接住了。

　　断线的风筝，原来如此，索南领教了。

　　篝火夜宴持续到天空泛白，郭鸩安顿好儿子，带上医工前往索南营帐。出来相迎的是诺里安：“晋昌君安。”

　　郭鸩回礼：“犬子无状，不知叶护可有损伤？这位是神鸟军最好的外伤大夫，最擅跌打损伤，制作的膏药更是一绝。”

　　诺里安对晋昌君的妥帖周到，伸手不到笑脸人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难怪这些年郭清晏身边只有这一位王夫，难怪太原郭氏的贵女连大周天子都不放在眼中。弱水三千，唯一瓢暖身暖心。“多谢晋昌君关心，叶护本就无事。小世子孩童心性，无碍的。”

　　郭鸩坚持：“还是让医工检查一番，庭州不知深浅，该打！”

　　“晋昌君这是何话？莫不是在羞臊在下，没将在下当做朋友？”索南自营帐中走出。

　　郭鸩观瞧其走路姿势，发现并无大碍后放下心来：“叶护可不能帮庭州说好说，这孩子冲动莽撞，哪里是掌家之相。”

　　索南哪里会傻到附和晋昌君贬低他唯一的宝贝儿子，侧身让路：“晋昌君里面请。”

　　郭鸩执意让医工把脉后，留下些许应急的金疮药，行伍之人，上好的伤药最是宝贵的。

　　“都说武威产灵药，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索南不是吹捧，是真的羡慕。

　　郭鸩也不瞒他：“都是太医署珍藏，再辅以就地取材，如今也算自成一脉，没辜负王爷的一片苦心。”

　　“王爷高瞻远瞩，吾辈远不能及。”武威医司乃郭清晏一手促成、一力支持，并非什么秘密。

　　郭鸩一副拿他当自家人的模样：“叶护有所不知，医司的脉案医方，大多是王爷自长安寻得，而后才有西境遍地开花的医馆。”

　　“王爷莫非精通医术不成？”夸人谁不会？古板又不是傻！

　　谁知正中郭鸩下怀：“我家王爷过目不忘，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