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 5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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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相柳记得章鱼哥说他们最后相爱了。克伦斯公爵每一次提起世界上最美丽的人，他就会想起核月的脸。
李相柳瞥了克伦斯公爵一眼，问：“她真的爱海王吗？”
克伦斯公爵笑了，“她当然不爱……她是世界上最恶毒的人。”
“海王怎么会喜欢这种人？”他是颜狗，总不能海王也是颜狗吧。
克伦斯公爵脸一红，对这个问题的回答顿时支支吾吾，他含糊道：“我都说她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人。”
章鱼哥明明说他们的陛下英俊潇洒，充满力量，以致于害怕到极点的人类，看到陛下第一眼，仍是产生了邪念。
李相柳摸着下巴，“海王也不差啊！”
克伦斯公爵捂脸，小声道：“人家就喜欢这种类型怎么了？你不也喜欢陛下？”
李相柳话音一转，嘀咕道：“难道产生邪念是指一眼疯狂自寻死路的邪念？那海王得长得多抽象啊！”
克伦斯公爵：……
“殿下，爱儿长得很可爱。”
李相柳想了想，“毕竟她母亲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人。”
克伦斯公爵提醒道：“王后长得也很美丽。”
“长得像母亲嘛！”
克伦斯公爵深吸一口气，忍了，“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难怪世界上最美丽的人死活不从啊！”李相柳一脸破案了，“人鱼殊途，人和人鱼就更不可能了，海王把握不住的。”
克伦斯公爵的笑容瞬间狰狞，他咬牙切齿地笑道：“我们继续说故事吧。”
李相柳的轻笑转瞬即逝，他玩味地看着公爵，先一步说道：“剩下的内容，是不是最小的公主爱上一个人类王子，并在七天后化为泡沫？”
克伦斯公爵一怔，微垂眼睑，反问道：“殿下，从来只需要起因和结果吗？”
李相柳撑脸，真诚地回答道：“过程并不重要。”
“那今夜……”克伦斯公爵克制地说：“就是第七夜，殿下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李相柳回头。
柔黄的灯光映照在硬朗的侧脸上，只见他嘴角挂起一抹舒心的笑意，眼里火光微闪，一张温和至极的笑脸忽然让公爵有些不寒而栗。
公爵犹豫一下，问，“殿下喜欢爱儿吗？”
李相柳明知故问，“你说的是哪种喜欢？”
他心知肚明真正的喜欢只有一种。
公爵将目光挪向窗外，长叹一口气，“至少可怜可怜她吧？”
“我让她回去海洋。”李相柳转过身来，背靠窗沿，他看着陷在床褥上的克伦斯公爵，说：“她又回来了，还少了一些碍事的帮手。为了能跟我顺畅地交流，她甚至学会了手语。”
李相柳眯了眯眼睛，“我可怜过她。”
克伦斯的眼神一下子锐利起来，他紧盯李相柳，蓝色的眼睛犹如活在深海中的生物，泛起一丝幽光。
他的喉结滚动一下，微微张开嘴巴。好像正要说出什么。蓦然，公爵脑海闪过三个字，所有谏言梗在咽喉，化作一声略带嘲讽的冷笑。
——不值得。
李相柳的确不值得，所以克伦斯公爵保持沉默。
忽地窗外传来陌生又似曾相识的歌声，一下子打破了两人心照不宣的僵持。美丽的歌声隔着遥远的距离依旧吐字清晰。
克伦斯公爵在听到歌声那一瞬间，惊愕地抬头。李相柳不为所动，他稍稍偏过头去，仅仅做到侧耳倾听的程度。
“爱儿……”两人几乎同时察觉。
如夜莺般的歌声向世界哭诉：“我听说善良的人能得到世界的善待。”
“我爬上最高的山峰，问天上星辰：怎样才能获得善良？我的好朋友。”
“等你比羽毛还轻，比空气还轻，轻到天上的云朵能托起你。等你化成一个个易碎的泡沫。”
“我潜入最深的海沟，问地下海蟹：怎样才能获得善良？我的好朋友。”
“等你能听到海豹的声音，听到章鱼的声音，听到大海与你深沉交谈的声音。等你化成一个个梦幻的泡沫。”
“可我丢掉了善良，丢掉了爱。我害怕变成泡沫，害怕变成虚无。我害怕死后的世界不是一片美丽的天堂。”
“世界啊，聆听我的哭诉吧。”歌声染上了哭声，染上了恐惧，并颤抖着高歌。
“对善良的人更好一点吧。”
“为善良的人让步吧。”
“让善良的人有一夜安寝吧。”
“今天我将献出我的歌声，今夜我将献出我的生命，倘若你认为这就是善良，这就是奉献，就让诅咒与我一同化为泡影吧！”
歌声突兀地响起，又突兀地停下。
哭泣声消失，唯有窗外海浪翻涌的声音呱噪得刺耳。李相柳寝室的阳台上飘出一连串梦幻晶莹的泡沫，海风一吹，便接二连三地破裂。
偌大的月亮降到与海平线齐平的高度，散发莹莹辉光。
“好听吗？”公爵凝视着窗外的月亮，他的手指动了动，恍若碰到月亮的边缘，又垂落。
李相柳也在看月亮，比公爵看得更加认真，更加沉醉。就像他不是在看月亮，而是透过月亮看另一个人。
李相柳向来不在没必要的地方说谎，“不如你的。”
克伦斯公爵则相反，他不喜欢月亮，一如他不喜欢李相柳的回答，“殿下过誉。”
“你太谦虚了。”李相柳淡淡地说。
李相柳的淡然毁掉了公爵的克制，他陡然加重了语气，“殿下，请不要再称赞我。我写不出那样的歌词，也没有那样的觉悟。善良对于我来说……是一棵需要呵护的幼苗。它能孕育希望的火种。”
李相柳眼中闪过一丝自嘲，“可惜，你和我都没有。”
“善良对于你来说什么都不是吗？”克伦斯公爵问，“你的哥哥姐姐……全都善良至极。”
李相柳漫不经心地睐了克伦斯公爵一眼，说道：“你看，他们不是我。”
他拉上窗帘，慢慢遮住窗外皎洁的月亮。
李相柳凝视着逐步消失在窗帘后的月色，宛如与月亮对视般，掩住对方的眼睛。直至厚重的布帘将月光挡在窗外，他转过身来，慢条斯理地说：“我惯用的伎俩是借刀杀人。”
而后李相柳一步步朝着公爵走去，“真要使刀……”
他放轻了声音，一瞬间掀起衣服后摆，昏暗的房间里闪过一丝刀刃的冷光，快得几乎看不清的动作的身体掀起一阵冷风，朝着克伦斯公爵迎面扑去。
啪的一声！匕首的冷锋悬停在克伦斯公爵眼前，蓝色的眼瞳不见一丝惶恐和颤抖。
克伦斯公爵眼珠上移，眼皮一眨，几根黑色的睫毛便贴着利刃飘落。他的视线从拇指长的匕首一晃而过，随即落在李相柳的笑脸上。
“这不？”李相柳扫了一眼自己被死死挡住的手腕，冲公爵眯眼一笑，“恐怕会生疏。”
“想杀我？”克伦斯公爵推开李相柳，无趣地掸了掸袖口，“为什么？”
李相柳见刺杀失败，干脆也不装了，直言道：“因为你不是人。”
“我不常是人。”公爵暴露了本性，轻佻地靠在床头，他斜眯着李相柳，没有丝毫尊重道：“你也不常是。”
“知道多少东西？”李相柳重新把小匕首包好绑在腰间。
“没必要说。”公爵眼里闪过一丝阴险，他冷笑一声，危险地盯着李相柳，“小心啊，殿下。”
“还在劝啊？”李相柳笑道，“你是有多不想杀我啊？”
“相信我，我想你现在就死掉。”公爵笑容越灿烂，杀意就越浓厚。
“但是我现在还不能死，对吗？”李相柳将刚刚散掉的碎发拨到脑后，肆意地说：“至少在推翻国王的统治之前，你们需要我活着。”
“为什么呢？”李相柳弯起双眼，“我一直想不明白。”
“为什么？”克伦斯公爵拉长了音节，仿佛历经了短暂的思考，他又笑一声，嗤之以鼻，“所谓的征服大帝，他给你，你才能要。他不给，你不能抢。”
“他可没对我手下留情。”李相柳说。
公爵蔑笑一下，对这句话不置可否，“我很好奇，你真的喜欢陛下吗？”
李相柳疑惑地“嗯？”了一声。
“他抛弃你，正如他抛弃所其他子女儿时，你会说什么？”公爵眼中浮现期待，“面对陛下冷漠的眼神和众多围剿的卫兵。我们救不了你，你也救不了你。你唯一的救命稻草，爱儿早已被你牺牲。而你最后一句话，会央求什么？”
“我？”李相柳没有回答。
“我劝你谨言慎行。”公爵瞥了一眼在窗帘下试探的月光，“城堡里，到处都是陛下的耳目。”
他没有回答，但他想过，要是自己输掉了怎么办？
对方会放过他吗？对方会抛下他吗？还是就这样冷漠地转身，手指一扬，就让卫兵杀了他？
李相柳脑海闪过无数种酷刑，无一在见到本人时，消失殆尽。
他一定不舍得。这个念头诡异地在李相柳心里扎根。
他一定会心软。李相柳没理由地笃信。
每次想让对方留下的时候，真正想说别走的人是李相柳。几乎快冲口而出的两个字，在看到对方疑惑不解的眼神时，梗在咽喉。他深知对方不是轻易留下的人。
于是，别走两个字变成了一句央求的话。
“带上我吧？”李相柳的话听起来莫名其妙。他动了动手指，好像起了兴致，要敲击什么东西。
李相柳想，要是不肯为我留下，至少带上我吧？
闻言，克伦斯公爵失望地垂下眼睑，“我不能理解你的话，只觉得爱儿的牺牲毫无意义，你不相信她，不相信善良。善良对于你来说，不过是趁手的工具。”
李相柳没有反驳，“相信善良的人，与看穿说谎的骗子并不冲突。”
“呵。”克伦斯公爵笑了，“世界宽待善良的人。”他缓缓地说，视线落在李相柳不以为然的表情上，真诚地告诫道：“善良才是这个世界最大的武器。”
“你快疯了，殿下。”公爵继续说，“只有善良才能留你一命。”
哗啦一声，李相柳爽快地拉开窗帘。月光争先恐后涌入客房。
历经视线的错觉，月亮沉到窗沿，与李相柳黑得发亮的眼眸停在同一高度。他再次侧过脸去，火光照亮了下颌的弧线，落下一块晃动的阴影。
总是噘着笑意的眼睛恢复了平静，眼尾一扫，便少了名为同情的东西。
李相柳嗤笑道：“我等着报应。”
作者有话说第50章 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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