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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 43 章 ...

  •   克伦斯公爵的话虽然被消掉了,但他快要冒火的眼睛,无不在显示他的愤怒。

      李相柳绷是绷住了,但克伦斯公爵没绷住。

      克伦斯公爵捂住爱儿的耳朵,当场破防,“我*****,你*****!”

      他的嘴型飞快闪烁,不断喷发出雪花,“**王子!***的,给你脸了!*****!”

      “我丢!*****!”

      “***!”

      【“********,******!”你在克伦斯公爵心中的地位下降了。】

      克伦斯公爵激昂的声音传入李相柳耳中。

      李相柳全都听不到。

      四句话,全是环境噪音,像极了一开始走神的恍惚。

      李相柳故作理解地拍了拍克伦斯公爵的肩膀,深沉地说:“我听不到,你一定很难受吧。”然后便笑了笑,略显无辜地看着克伦斯公爵。

      克伦斯公爵直接暴怒,“***的!还让不让人说话了!!!”

      李相柳乐了。

      他饶有趣味地注视着克伦斯公爵,笑眯眯地说:“原来你知道我听不到啊?”

      克伦斯公爵表情一怔。

      同时系统刷出一条不明所以的信息。

      【。】

      克伦斯公爵突然捂住自己的咽喉,猛烈地咳嗽起来。他将爱儿拉到身后,难以忍受的咳意使他弓起背,匍匐在地。

      “咳!咳咳——!”他的眼睛很快爬满红色,豆大的汗水从脸颊滚落,很快一身干净的衬衫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湿了个透。

      “咳咳咳!”克伦斯公爵美妙的喉咙发出了惊悚的低响,混夹着喘息的声音,像是吞下了刀片,锋利的刀缘割破声带,挤压狭隘的气管,使他猛地咳出一口鲜血。

      血痰中赫然闪烁着一张刀片的冷锋。

      爱儿被吓了一大跳。

      之后,系统才刷出下一句。

      【克伦斯公爵哑了,由此他再也唱不了歌。】

      克伦斯公爵的嘴唇向外滴着血,他张了张嘴巴好像想对李相柳说些什么,却又吐出一口血沫和一张细长的刀片。

      李相柳赶紧扶起克伦斯公爵往外赶去,也不顾上暴露自己了,随便找了一位侍者说:“传召梅洛夫医生进宫!到……”

      李相柳正要说自己的寝室,不经意地抬头,视线从王后窗台一扫而过,一道模糊的人影飞快缩回窗帘后。

      李相柳犹豫了一秒,就改了口,“到克伦斯公爵的房间去!”

      【没办法了。钟情于爱儿公主的王子心想。我不能让爱儿受到任何伤害。】

      【小王子与克伦斯公爵对视一眼。】

      【彼此达成了共识:不除掉老国王,谁都活不下去。】

      【请你承担起小王子的责任,并推翻老国王的统治。】

      很快,李相柳就将克伦斯公爵送回房间,不一会,梅洛夫医生也赶到了。看见克伦斯公爵的惨况,梅洛夫医生脸色一白。

      他坐在公爵床边,摸了摸公爵的额头,脸色沉重地说:“这……是诅咒发作啊!”

      李相柳把位置让给梅洛夫医生,退至窗边,背对一片海洋。他轻轻靠着窗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点在窗台上,窗外海风一吹,微微地拨动额前的碎发。

      “诅咒?”李相柳还以为只有他会被人诅咒,“被谁?”

      梅洛夫医生用热毛巾擦去公爵唇边的血迹,悲伤道:“克伦斯公爵曾是一个轻狂的人,他不是每时每刻都极尽风光。”

      “声望不是生来具有的,殿下。”梅洛夫医生边照料公爵,边低头说道:“声望是要靠自己一步步赢得的。”

      “年幼时,克伦斯公爵虽然有出色的音乐造诣,但他所歌唱的每一首歌都用来赞美自己。他用世界上最美丽的辞藻赞颂自己的才华,也用最丑陋的字眼诋毁嘲笑不懂音乐的人们。没有人能欣赏他的狂妄和自大,哪怕他的歌曲再动听,旋律再优美,被迫强当听众的人们翻起了白眼,加倍地辱骂和讽刺公爵。”

      “这是一个死循环。”李相柳说。

      “是的,这是一个死循环。”梅洛夫医生说,“没落的公爵没有恃才傲物的资本,他渐渐花光了财富,赶走了仆人,剩下一身缝满补丁的破衣、一座鬼屋似的城堡和一个名存实亡的爵位。当公爵走在大街上,没人会觉得这个穿着衣衫褴褛的小男孩是不可一世的公爵大人。他快沦落到乞讨为生。”

      李相柳突然问道:“这是故事吗?”

      “不,这不是故事。”梅洛夫医生摇头,“克伦斯公爵告诉我,这是他亲身经历的事情。”

      不是故事?

      李相柳言简意赅,“继续说。”

      “一个雷电交加的雨夜,破落的城堡来了一位客人。这位客人比公爵更加落魄,更加瘦小,他裹在破烂的黑袍中,浑身上下滴着水,光着脚站在生锈的门外。时不时闪过的惊雷照亮了客人伤痕累累的脚背,雨水混着丝丝缕缕血液流下阶梯,不起眼隐没在黑暗里。”

      李相柳瞬间想起了另一个童话故事。

      美女与野兽。

      城堡里高傲吝啬的王子在雨夜中拒绝一位老妇的求助,并对老妇出言不逊,因而被老妇诅咒,只能以野兽的面目示人。

      假如王子在玫瑰最后一朵花瓣凋落前,仍没有人愿意真心爱上王子,王子就会永远沦为一只丑陋的野兽。

      但……野兽的诅咒与刀割的诅咒明显不同。

      克伦斯公爵是那只野兽吗?

      梅洛夫医生说:“‘快进来吧!假如你不在意随处可见的蛛网。’公爵好心地说。他将陌生的客人迎入。客人无动于衷,直至公爵脚步一动,他才跟在公爵身后,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留下一个又一个血色脚印。”

      “公爵拉开长桌的椅子,按下客人的肩膀,让客人坐在椅子上休息。公爵穷得点不起蜡烛,也燃不起壁炉,空荡的城堡里冷风嗖嗖。但公爵仍端上了一道菜。”

      “没有一丝热气的锅盖盖住一道菜。公爵让客人自己打开。”

      “客人伸出纤细的手指握上手柄,往上一提——腐烂冒着脓疮的老鼠尸体爬满蛆虫,锅盖下同时爬出数百只蜘蛛,一下子串上手臂。老鼠浑浊的眼睛落在餐盘上,脑浆绿油油长满恶心的青苔。”

      “反胃腐臭的气息狠狠地搅动人的脾胃,公爵却笑了出来,‘客人,这是今夜的晚餐。’说完,自己就掏出脏兮兮的面包啃了起来。”

      “然而,这位陌生的客人就像一位沉默的鬼魂,黑袍下的头颅转向公爵,他轻轻放下锅盖,不言不语。这让吃饱的公爵一下子非常愤怒,他想听到客人的尖叫声,然后大声嘲笑对方,借此将对方驱赶出去,让这位贱民回到雨幕下!像野兽一般活着!”

      “可是,客人始终不说话,一气之下公爵掀开了黑袍,却发现黑袍下一位瘦骨嶙峋的女孩。女孩比他更加纤细,更加孱弱,也更加……迷惑。一双湿漉漉,在黑暗中也尤为瞩目的眼睛赫然攥住了公爵的目光。”

      “女孩?”在场符合女孩概念的人,只有……李相柳余光瞥了爱儿一眼。

      梅洛夫医生继续说,“原来这位客人不会说话。公爵做了一些测试,发现女孩听不见任何声音,她是个聋子。公爵当场大笑起来,他牵起女孩宛如只有骨头的手指,挂着最和善亲近的笑容,大骂起来。”

      “‘贱民!路边的垃圾!滚开,你这只臭虫!蛆虫!……’有比这更难听的言辞从最好听的歌喉中唱出。公爵把白日里所遭受的屈辱统统发泄到女孩身上。毕竟她又听不到,公爵心安理得地想。一个聋子,我要上哪去找这世界上最好的听众?”

      “公爵没有在女孩身上浪费任何粮食,在他眼里,女孩是个即将饿死的孤儿,不配得到食物。可奇怪的是,公爵从没给过女孩食物,女孩依旧活了下来,一想到她可能瞒着自己偷吃,公爵便骂得更狠毒。”

      “女孩被公爵当成是出气筒收留在城堡里,睡在隔壁的寝室。每当公爵想骂人了,就会让女孩来到餐桌前坐下。公爵捧住自己的脸,跟女孩笑眯眯地对视,一见他笑起来,女孩也会学着他的动作,捧起脸,傻傻地跟公爵对望。每一次,公爵都在痛骂女孩,并乐此不疲。没过多久,公爵变了,或许是他的恶意只倾泻在一个无辜的女孩身上,为数不多的善意终于从 虚伪的面容上浮现。”

      “公爵第一次歌颂善意,歌颂美丽,歌颂爱与和平。当世界上最美丽的歌声歌颂起与之匹配的歌曲,连最愚昧的农民也能感受音乐的魅力。公爵赢回了一切。他的城堡恢复光线,他的礼服恢复华丽,他的财富恢复洪厚。”

      “公爵与女孩的生活逐渐变得富有,美好。渐渐的,没有人愿意再不知趣地提起公爵的过往,他们都拜倒在公爵脚下,为他奉上数以万计的金钱,狂热地追捧他独一无二的声音。在收获一切赞许后,公爵不再痛骂女孩,他说起了悔改,说起了美好,甚至对着女孩说起了爱。”

      “残忍的是,女孩听不见。无论是辱骂,还是求爱,女孩看公爵的眼神从来不变,她总是静静地、略带期待地、亮晶晶地看着他,看着……每一个人。公爵把美味的食物、名贵的首饰、华丽的服饰……把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全都送给女孩,他甚至把他的歌声,他的曲子,他的才华,人生得来的一切都献上了。”

      “公爵变了,他长大了,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女孩却没什么变化,字面意思上的没什么变化,女孩只摆脱了干瘪瘦小的形象,成了普通孩童的模样。她的外表仍维持在女孩的年纪。当女孩跟公爵站在一起,谁都会误会他们是一对兄妹。”

      “‘我的客人啊,似乎永远不会老去。’公爵独自一人走入女孩的卧室,将女孩搂入怀里,克制地轻哼道:‘我的客人啊,似乎永远不会听到我的歌声。’”

      “‘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只是我的客人呢?’”

      听到这几句话,陷入昏迷的公爵眼珠飞快转动,像正抵抗着梦魇,挣扎着醒来。

      爱儿听入迷了,勾住克伦斯公爵的手指,出神的表情宛如梅洛夫医生故事里形容的女孩一般纯净。

      李相柳站久了,换一个靠墙的姿势听着。

      “时隔几年,一场雷电交加的雨夜在灯火通明的城堡外疯下。恫人的闪电划过窗户,公爵搂着女孩,记忆回到了几年前。今夜与那夜太过相像,公爵看着窗外的雨夜,心绪不宁。恰逢女孩从温热的怀抱起身,‘你去哪里?’公爵跟女孩约定了一些基本用语。”

      “女孩一如既往地沉默,一如既往地笑了笑,一如既往地拒绝回答。公爵心不在焉地放了手。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狂暴的雨夜仍敲打窗户,直至公爵迟钝地发现,就算再怎么晚,女孩也该回来了。”

      “大门突然泄出一束温暖的黄光。公爵立刻就打开了窗户,几乎将整个身子都探了出去。冰冷的风雨顷刻在公爵脸上乱拍。破烂的黑袍朝门内点点头,光着脚踩在尖锐黑暗的泥地上,大风几乎将人凭空吹起,闪电一道道劈下,雷声大得惊人。公爵慌了。他冲着门口大吼:‘别走!回来!’

      “粗粝的风声掩盖所有徒劳无谓的呼唤。公爵红了眼,立即追了出去。然而,他始终追不到女孩,哪怕再体面的音乐家都只能在风雨中飘摇。公爵倔强地找了一夜,走了一夜,冥冥注定,他要找回女孩。”

      “公爵来到一座破烂的木屋外,他推开根本算不上门的木条,突然看见了女孩——正专注地看着另一个年纪相差不大的小男孩。就像她第一次坐在公爵对面,睁大了一双湿漉漉,漆黑幽深的大眼睛。”

      “公爵彻底愤怒了,可他却将愤怒藏在眼底,惺惺作态地挂起了伪善的笑容,‘回去吧?这里怎么配得上你?’”

      梅洛夫医生叹了口气,“后面的,按照克伦斯公爵所说,时间停滞了。只有女孩动了起来。她静静地看着公爵,眼里没有了期待,也没有了亮晶晶的东西。刹那间,她好像长大了,身后垂下一头白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沉着一轮金色的光芒,左耳别着月亮的耳坠。每走一步,她就长高一分。”

      “直至停在公爵跟前,她已变得高挑,迷人,哪怕只裹着一条破烂的黑布,也无法削弱她的半分美丽。她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人。”

      “女孩的身高长到足以平视公爵,嫌恶的目光不加掩饰,直勾勾地看进眼底,一开口便说,‘我听不到你的声音,但你真让我感到恶心。你每说一句脏话,就要吐出一张刀片。’”

      “说完,公爵眼底瞬间被白光覆盖。”

      “下一秒,公爵从自己温暖的被褥中醒来,身边是熟悉的仆人,当他问起女孩的下落时,仆人总是一头雾水,说是:‘公爵大人哪里有什么女孩啊?公爵大人又做那个梦了吗?’”

      “‘什么梦?’公爵忘了。”

      “‘那个梦见自己从小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噩梦。’仆人答。”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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