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人如玉》十三间楼

39、入昭狱

　　禁军来得也快，这不太对劲。
　　在场的人全都被扣下。

　　“你当真如此在意周密的命？”
　　处理完宴会上这批刺客，宋知声匆匆赶来，许攸正在给自己上药。
　　“意外。”
　　刺客目标十分明确，就是皇帝。她坐在恒王附近，其实很安全。
　　念白被她支去保护小皇帝了，她原本是想要提醒他注意身侧，情急之下自己冲了上去。

　　“本来只想浅浅地挨一刀，留点血，谁想到脚崴了，才伤得这么重。”
　　受伤时原本很后悔，但转念一想，这算是救驾负伤，是有功的，倒也不亏。

　　“脚崴了？”
　　她受了伤，被人搀扶着走进殿中，而后又一直躺在床上，宋知声这么一说，她才想起来自己脚崴了，后知后觉地疼。

　　“怎么都不叫个太医？”
　　“方才来过了，我让他去看别人。”
　　“只是一点小伤，我也会一点医术，所以……”

　　其实是担心刀上有毒，若是被人发现她没有中毒，有些不好说。
　　总不能说自己闲来无事喜服毒药，所以寻常药物都对她无效吧。

　　“我看看。”
　　她觉着宋知声是有些恼了，没有呛他。
　　“嘶，你轻点。”

　　“方才包扎时，也没见你皱一下眉。”
　　“那不一样，我最怕内伤，筋骨内府之痛，要磨人得多。”
　　外伤只是简单的疼痛，忍一忍就过去了。

　　“你笑什么？”
　　许攸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轻笑出声。
　　在宋知声不解的目光中，缓缓道：“我院外，有一只流浪的猫儿，”
　　“每次我去喂它，总是格外温顺。”
　　“有次我见它身上有伤，总担心是被别的猫欺负了。”
　　“后来，我才发现，它是跟别的猫在打架。”

　　“我说呢，怎么整条街上就它一只流浪猫，原来是别人都被赶跑了。”
　　“对外凶狠，对着我倒是很乖巧。”跟某人如出一辙。

　　“那你为何不养它？”
　　“以后再说吧，我自己都居无定所，怎么还能养猫呢。”
　　“若是日后，我再见着，说不定会养着。”
　　毕竟是一只可爱又温顺的小狸奴啊，谁能忍心拒绝呢？

　　许攸伤得并不重，第三日已然能下床了。
　　她去了昭狱。

　　地牢很阴冷，刚进门便是霉湿之气，和不见天日的昏暗。
　　她让随行人及狱卒一同留在外面，披着厚厚的袍子，径直走向最深处。
　　见着那间最特殊的牢房，铁铸的栏杆上挂着新刻好的木牌，正是恒王。
　　里面是个衣衫整洁，精神尚佳的中年男子。
　　许攸也只是在先帝身边时，见过他一面，此后对这位权倾朝野的恒王殿下没有任何交集。

　　他已然在此处关了五天，不见一丝窘态，甚至连发丝都没乱。
　　“恒王殿下在此处倒是自在。”
　　“陛下遣我来问，您的供状，还有没有别的要添。”

　　“你是？”
　　“先别说，我看着你有些眼熟，应当是我周家人。”他饶有兴趣地站起来，盯着许攸看了片刻，“女扮男装如此随意，第一次？”
　　“永安侯，许攸。”
　　“哦，是闲容和那家伙的女儿？难怪我看着眼生。”
　　他方才说眼熟，转而又说眼生，许攸当他是在这地牢内关的久了，语无伦次，自相矛盾，没有在意。

　　他突然上前，整个倚在铁门上，啧啧两声，盯着许攸的脸，满意道：“不错不错，已经长成了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了。”
　　说完又觉有些奇怪。

　　“你是来帮小皇帝来套消息的？我知道的都在状纸上面，党羽交代得清清楚楚。”
　　许攸看着那与先帝三分相似的眉眼，和他笑时额头出现的皱纹，面容和善地摇头：“钟寒大人与您素来并无仇怨，为何要让他遭贬谪出京？”

　　“看他不顺眼。”
　　许攸早料到了他不会说，于是又念出几个名字：“李玉文，张素荣，赵桑藉，这三位大人，与您既无过节，甚至有两位想同您交好，为何也有他们的名字？”

　　“不是想要问出我的党羽？我绞尽脑汁才将这几人的名字记起来的。”
　　今日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许攸作揖告退。

　　“为何要对我这个阶下囚行礼？”
　　“无论如何，还是要多谢您，替我母亲。”

　　“闲容她，不怪我？”
　　“我也，派人去过，可是，”
　　“村子遭了天灾，又遇兵荒，找不到，情有可原。”
　　过去的事，她也不愿再回忆。

　　“您毕竟是陛下血亲，不会被判死刑，但亦不会留在上京。”
　　“此行，请您注意一件事。”
　　对有关人员的抓捕如此顺利，又在朝廷清理了一波人，还有之前宋知声不甚在意的态度，许攸大致猜出了事件的始末。

　　“岑氏。”恒王应当也知道他们。
　　“原本是渐渐没落，几近凋零，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他们这一族，原本是迁往临海，却多了一个分支，在洛阳倒是混的风生水起，朝中亦有耳目，世家，寒门，都有些人，妄图，复兴旧朝。”
　　她这些日子，虽然很安分，但也查到了些东西。

　　“你怎么进去这么久？”门外等候她的松萝满眼的担心，“地牢里湿气重，你伤还没好，让师兄知道了定然又要念叨……”
　　“无妨，出来时走错了方向，多转了一圈，我们回去。”
　　“你输了，拿钱！”瞬间眉开眼笑。

　　“唉，这不公平，你在世子身边待得比我要久。”松青则是懊恼不已。
　　“说完了？”许攸温温和和，面容无害，“这样悠闲，看来侯府也不用另外请人修缮了。”
　　两个人立刻噤声跟上。

　　“她说了什么。”
　　“世子身边有个暗卫守着，属下未能听清。”
　　“也罢，她可还有其他异常举动？”
　　“世子经过刑房时，呃，指点了几句。”
　　“哦？”
　　“怎么指点的。”
　　宋知声来了兴致。

　　“是一个新人在审讯，差点救不回来。”
　　“如此鲁莽，为何要交给他？”
　　“不是什么大案，练手的。”
　　“嗯，她说了什么？”

　　“世子帮忙把人给救回来了，还演示了一下什么穴位扎进去流血多且不会致命。”
　　“她亲自演示了？”
　　“没有，只是点出了几个穴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