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是谁抓住了谁（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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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看见我丢失的玩具吗？”
如果这话由一个流着鼻涕的可怜小孩子问出来，那么任是女人也会立刻母爱泛滥。
可是，当一名身材起码一米八身穿黑色风衣的俊俏男子怀抱一件裘皮大衣问出这句话时，你只会想，遇到有恋物癖的富家公子哥了。
我不想搭理他，如果不是来打架的，那么给我走远一点。
可是西索显然不想就这样放过我。这一整天，从我在早茶厅被他盯上，到现在他总算是找到绝好的机会从暗处出来。
他把手臂一拦，已经跨步到我前方，看起来更像是把那件大衣递到我的眼前。
“迪卡的冬天真冷～不是吗～”他斜着我，“千万别学一只坏玩具的样子～偷偷的从主人的手里溜走～只有挨冻的份哦～”
我没有仔细的去看那件雪白的裘皮大衣上锁镶嵌的价值不菲的蓝钻，径直绕过，继续不搭理他。
他再一次的侧身，背对着我越到前面，手臂搭着那雪样一团，好像探戈的舞者，姿态颇为优雅，只留一头火红的发给我双眼。
我的遥控器无声的滑落到手心，再挡路的话，我让你的红发在河水上漂荡。
这一次我路过他身边，带上了警告的眼神，不知趣就等死吧。
可西索并不是会被轻易威胁到得角色。他乘我不备，突然爆发性的往前一跃，双手打开，就将那件大衣往我后背披上去。
我闪开了，他的手掌正好摁住我左肩的肩头，差点将我按个踉跄。
我的手指已经按在了按钮上，我后退着注视着他，我想我已经放出了杀气。我不怕和强者交手，但是痛恨别人的轻薄。
西索就在那一刹跳了过来。夜空中我与他同时跳跃的身影借着衣料与空气中静电的摩擦闪出了火花的噼啪响，他依然不依不饶的要将那件大衣披在我身上，我只是一味的躲避，直到他先甩出一张利牌。
我那时先顾忌着性命之忧，往后躲闪，正好中了他精确算计的招数。迎接我后背的是一片柔软温和的皮草，我想向前跃，西索已经将双臂回拢。好像紧握囊中之物一般，将我的身体使劲一裹。
这一裹已经触及了我的禁忌，那一瞬间我迸发出了前所未有怒火。
我武器秒速打开，环扣相接的呯嗙响，声声紧敲夜的四壁。
西索放弃了他的执念，退至远方。他的眼光从我那蜿蜒的钢刀上流过，最后重凝结回我的脸上。
“没事吧～”他还算平静的问道，他的指尖仍提着大衣的一角，厚密的皮草却没能完全隐藏住夹在指尖的扑克牌。
“没事。”我突然也平静下来。
其实我知道西索并不是不想与我一战。在我兵器层层递进的延伸之时，在每一声张狂的刀刺突现之时，西索的呼吸与瞳孔都在随着那叮当的金属声而变化。可是最后，他还是将那种战斗的欲望与狂躁生生的压下。
这样关键时刻的控制力让我突然自惭。
“对不起。”我总算和气的对他说道，“我不需要帮助，也不需要过分关心。但还是谢谢你。”
如果他不想与我为敌，我也没必要非要和他划清立场。
“没什么～”他好像真的蛮有礼貌，“谁都会有失控的时候～不过～”他溜了一眼我单薄的外衣，“迪卡的冬天可真是很冷～
我重新往城里走去，而西索就一直不紧不慢的跟在我身后。我停他也停，我走他也走，始终是不远不近的三米距离。
街边有卖泡泡机的老人，那些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梦幻气泡一直跟着我走完迪卡最长的步行街。我回过来重新走，拿着泡泡枪的西索也跟着转到我身后。我本来想将他从视线之中完全过滤，可是他突然对着我的脸打了一大串泡泡，我手一挥，立刻看见他厚颜无耻的窜到我的眼前。
“迪卡真是小呢～”他用一种非常惊喜但是明显虚假的表情对我说道，“我们居然又见面了～”
“是啊。”我头一点，已经将他路过
“看来我们真是有缘呢～”他又开始了非凡的缠人功，“不如～我请你喝杯咖啡～”
“我对喝咖啡没有兴趣。”我垂着眼走自己的路
“那么～去夜场High一晚上怎么样～”他继续探问着
“我对夜场没兴趣。”
“那看电影呢～”这真像是在请女孩子约会
“我对看电影没兴趣。”
“溜冰呢～”
“我对溜冰没兴趣。”
“那么～”他站住了，我却还在走，“你对什么感兴趣呢～”
我微微回头：“我对关于你的事情，都没有兴趣。”
“啊～”他好像突然中弹一般仰倒下去，紧跟着后退踉跄了两步，“小姐～你的话中伤我了～”
我挂了他一眼，看他脸上有深深受伤的表情，只扔给他一句话：“一点也不好笑。”
于是西索假装神情郁卒的跟在我后面，直到行至一家电玩厅门前。我突然站定了，看着那些闪着糖果般诱惑色彩的霓虹灯，指了指对身后的西索主动问道：“电玩，喜欢吗？”
“不喜欢～”他很诚实的回答。八年前就玩腻的游戏，现在怎么可能还有兴趣
“可是我喜欢。”我故意将“我喜欢”三字吐得很重，然后对着他一摊手，“所以说你看，我感兴趣的东西你都不感兴趣。我们实在是不搭。”
西索脸上的郁闷立即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狡黠的微笑，他带着一种明显没好意的气场靠近了我：“最近我听说了一件事情哦～”
我预感那是与我有关的事情。
可是他带着坏坏的表情对我吹气：“我只对那种事情敢兴趣～”
真是一个没品的男人，我立刻与他拉开距离。
他却缠着我：“你知道是什么事情吗～”
我的心中有鄙视的光芒在放射着。
他没理会我的轻蔑，继续用无比暧昧的口吻说道：“我最近对一份秘密档案非常感兴趣。”
我又站定了。
原来，没品的人，是我。
他脸上有得逞的邪笑，用眼角挑着我：“其实最初是由于掌管这份档案的人离奇死亡～于是他的上司派来一位非常精明的人员查案～这位人员目前只拿到了一份小小的名单，却自以为是的想要回去邀功～哦～对不起～或许没有邀功的意思～可是～恩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档案在哪里？”我很直接的问
可是西索立马避开这个话题，反而又挑起之前的话：“呵呵～所以说～小姐～你刚才还说你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呢～如何～现在既然我们有了共同语言～那么找个地方好好谈谈吧～”
我真想赌气说我不去我不会上你的当被你牵着鼻子走。可是，翎霜，你已经二十岁了，再不是那个可以随意任性砍伤同伴然后离家出走的小孩子了。
我乖乖的跟着他来到了一家高级夜场。
那里装潢华贵体感富足，避开稍显嘈杂的大厅，里层是灯光昏暗偶语私聊的包房。西索挑了非常隐蔽的里间，那里竟然连一户可以望见街景的窗户也没有，大朵盛开的繁花挂满整壁，有一种刻意奢华的沉闷压抑。
西索请侍者先问我要些什么，我要了一瓶未曾开封的苏打水，他却要了一杯鸡尾酒。
“这样的场合连果汁也不喝～”他眼里有些许嘲讽，“小姐你的警惕有些过余了。”
“我只遵守自己的原则，外界的潜规则不足以牵引到我。”我冷冷的回视他
东西很快上来了。
西索端起高脚酒杯，对着我象征性的一举，就昂头一饮而尽。而我也打开瓶盖倒了一杯苏打水。他见我始终做得笔直，自己却懒散放松的陷在沙发里，就摇起头来。
“你从前受过正统的军事训练吗～”
“没有。”
“呵呵～”他舔着唇，仿佛那里有未入口的酒滴，“不过你看起来像一位正统的职业女军官～不愧是元老会千挑万选的调查组首席长官～”
“是吗。”
“是啊～呵～”他故意拖长着声调，“直到今天早上见你和那愣头小子从早茶厅里出来之前～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女人～很难有人能约到呢～”
我连一个字也懒得搭理他了。
西索却又打响指叫侍者过来。
“这样生活着不累吗～”他好像引诱夏娃偷摘苹果的毒蛇，“难道你不会偶尔放松自己一下～”不会偶尔享受一下自由吗～”
“对于一个已经将人生准则与自身完美融合的人来说，”我回驳着他，“我随时都在享受着放松的自由，并不需要像你这样犹如乞讨般的刻意追求所谓的自由。”
“啧啧～”他边看酒单边摇头叹息，“生活就是一场游戏～小姐～你这样是享受不到任何乐趣的～”
“我们对于乐趣的定义大相径庭呢。”
“这话怎么说～”
我的回答刻薄而尖利：“你把乐趣建立在毁灭所带来的刺激之上，好比依赖毒品生存的瘾君子，口味日益扩大是不可避免的趋势，所能享受到得感官乐趣却是越来越少。在我看来，真是可怜而卑微的人种。”
他听这话，虚伪一笑：“真是令人欣慰又惋惜啊～第一次见面就可以轻易洞察别人心思的女人～却与我完全是不同样的人种～”
我们八年前就见过了，你这个……我在心里问候他的祖先。
“对于我这样的瘾君子来说～除了把生活当成游戏来享乐～还能奢望什么样的救赎呢～”他毫不在意我的毒言，自嘲的话里反而是对我深深地讽刺，“倒是那些生活中从来不存在游戏～无法体会到极致快乐枉活一生的人～在我看来更加可怜呢～”
我喝着苏打水，“生活对于我来说就是生活，游戏不过是一些必要的调剂，并不能成为生活的主宰。倒是你，魔术师先生，千万别本末倒置玩火自焚，最后把自己给游戏进去了。”
“哈哈哈哈～”听到我的警告他突然狂妄的大笑起来，吓得身旁的侍者一抖，“能把自己都玩进去的游戏～那倒真是值得期待令人兴奋啊～～哈哈～”
“给我来一瓶波克多～”他突然又用较为正常的语调与神情对侍者轻声道，转变得常人无法适应，“再给这位小姐来一份甜点～”
我想说冬天不适宜喝含有杜松子成份的GIN酒，不过因为不想拒绝他的甜点，没有开口。看他那红得犹如妖舞火焰的发，或许真需要清凉一点的饮品来降温。
甜点是雕花的白脱芒果酥，外配裹巧克力衣的精巧小草莓。放在晶莹剔透的波克多脚下，好像小鸟依人的甜美佳丽的被骑士守护一般唯美。我默默的品尝着酥点，西索则大口狂饮着波克多。我知道这酒需要速饮方能体会那种甜辣交融的舌尖快感，可是看他如此豪爽，好像明日将要与人决一死战般的舍命，也不由担心他有可能喝醉。
有一段时间我们谁都没有说话。
我知道西索不会再主动和我谈什么相互“感兴趣的话题”。既然他已经将我骗到了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他开始游刃有余的和我打起了太极。而我更不能开口，把主动权乖乖的送到他手中。因为我还没有十足的把握证明他就是杀害艾姆的凶手，更没有获得任何他掌握了档案相关线索的证据。
在这种时候，谁先开口提及那事，谁就是在做第一步的妥协。
我明白这个道理，西索应该也很明白。所以我们都很安静的沉默着，他喝酒我喝水，各做各的事情。
后来想起来，这种暗暗较劲的博弈状态，竟然就是我和他相处时最为主调的交流方式。
有一瞬间，我真的幻觉他是喝醉了。
因为当他停下来时，缓慢的转动着那高高的酒杯，微泛淡金色的酒液在里面迷人旋转，光透过澄亮的玻璃将他的眼角拉长，更将他眼里的意味拉得更深。
那投射到桌面上的酒色带着醉人的光泽，仿佛也是他心绪的投影。
我默默的将目光从桌面上移到他的酒杯之上。穿透那画着弧线的液体，相视的那一睹，好像回到八年前思尔达的电玩厅………
我突然有种想要逃亡的情绪。
可是西索已经将酒杯骤然放下，那重重的一声闷响甚至快不过他腾起的身子。我猛然的后退，小腿撞到身后沙发，惯性的将后面的墙壁撞出裂缝，轰然的大响引得外面的服务生惊诧入内。
西索却已经用他那宽大的手掌扶住了我的后颈，让我无路可退！
甜点与酒具全数从他跪倒桌面的膝盖旁落地，那混合着奶油甜味的酒香在这片不大的空间里快速挥发。
我能感到他手掌的温度，带着烈酒的灼烧。我能嗅到他离我不差半寸的嘴里那琴酒浓郁的芬芳，甜中混辣的烈味直扑我的面。
他的眼里有一种尖锐而锋利的神色，犹如利爪死死将我钉牢。
我的手，迟疑着抬了起来，带着一种不甘不愿却又无法控制的复杂心情，慢慢的摸到了他的脖子上，我的手指能敏锐的感觉到，他那激烈跳动的脉搏里，流着怎样不息奔腾的血液。
抓住你了！
我仿佛听见他在无声的告知，
我抓住你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是谁抓住了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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