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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生病 ...

  •   最近这段时间苏意的性格在许炀这里越来越具象化,他看到了她的执拗和倔强,也看到了她的脆弱和隐藏,许炀甚至能从苏意看出万赟然的性格,他不去天桥底下算命真是可惜了。

      当然,许炀也看到了别人口中的“异类”,苏意若不是活在人堆里,那她将完全格格不入。

      可也许在苏意和万赟然的世界里,他们是正常的……什么算正常的?少数服从多数?

      这个问题应该涉及到许炀还没有涉及的领域,哲学?还是什么……

      因为万赟然的事情,期中考试之前许炀都没有过多和苏意说过话,因为不管他说什么,苏意都是极尽礼貌的回应他,像陌生人那种,或者说和其他人一样。

      许炀郁闷,真是一朝回到解放前。

      期中考试结束的那个周末一班罕有的和其他班一样放假了,虽然只放两节晚自习,那也值得欢呼。

      苏意去了万方书城,许炀本来想跟上去的,但是许烟也放假,一家人出去吃饭,他没能去。

      第二天苏意请假了,原因不明。

      十一月,距离初雪过去没多久,温度降至零下,结冰。

      苏意一连请了三天假,第四天中午她来了学校,脸上几乎看不到什么血色,苍白的吓人,她回来的时候许炀和裴天他们在食堂吃饭,等许炀吃完饭回来她已经开始“午休”了,手里拿着笔,笔尖在草稿本上画出长长的一道。

      凌菲说:“她一来就这样,生病了吧。”

      经过两个多月的磨合,一班一定程度上接受了许炀,这个一定程度也仅限于知道他是一班的人,而凌菲几人因为离得近,免不了迫不得已有交流,偶尔也会说说话。

      许炀说:“应该是吧,一会儿听力广播响,她肯定得吓一跳。”

      许炀预料的没错,广播前奏响起时苏意一下子从桌子上弹了起来,然后抱着脑袋似乎很难受。

      凌菲碰了碰她的胳膊:“不舒服?”

      苏意摇摇头硬嗑了几声,嗓眼里明显闷得出不来声音,但还是张了张嘴:“没事……咳咳咳,我就是嗓子有点哑……”

      这不是有点哑,这是很哑,简直是要失声的那种。

      凌菲看了许炀一眼,低头做英语学习报去了。

      许炀不知道该从哪里和苏意把话头提起来,是从关心病情还是从期中考试的成绩。

      苏意的成绩简直非人类,经历那样的事情她都可以一骑绝尘,不说有多么大幅度的提升,至少她稳住了,李文言开班会的时候第一次把苏意的成绩进行了模糊的公开,每一科都取一个差不多的分数,那些分数加起来简直离谱,可没有人怀疑真实性。

      英语听力还在进行,许炀也低下了头。

      听完听力苏意困顿的想好久没睡觉,趴下来歇了一会儿才挣扎起来摊开卷子,三天不在,桌兜里的卷子比她身上穿的衣服还厚。

      许炀三次想要开口,最终沉默。

      一班的名次保持的很正,只是分数不尽人意,就说许炀,他这次和第五名只差了零点五分,而比起上一次考试他低了近三十分。

      “许炀,保持住。”李文言这么说,“不是保持住下滑,是保持住上升,我知道你可以。”

      许炀打开卷子。

      放学后苏意去吃饭,许炀第四次想和她说句话,依旧不知道该说什么,反倒是苏意路过他的时候和他打了个招呼,走了。

      裴天说许炀矫情:“人家又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龌龊,就是同学之间打个招呼,把你难的。”

      程皓觉得裴天说的很有道理:“这就是做贼心虚?”

      “你才做贼心虚。”

      许炀偶尔在学校吃晚饭,大多时候会回家,今天他回家吃的,吃过饭本来想着回教室和苏意说句话,没成想李文言把苏意叫走了。

      似乎是谁都和苏意说过话,除了他。

      李文言无非是关怀,知道苏意考试之前经历了什么,连同教导处主任和各任课老师在内都没有什么苛责的话,如果不是外面还流传着关于舅舅的流言,苏意都要以为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而她的舅舅也从来不是什么不为这个世界所容的人。

      小自习是纪黎查得人数,苏意回教室时第一节自习课已经上了一半了。

      一张对折一次的长18厘米宽6.5厘米的白纸从后面递过来,苏意先是一愣,随即赶紧接住——实话实说,除了之前那些传着说她坏话还故意传到她手里的字条外她还没有收到过这种纸条。

      身后是许炀,苏意不觉得许炀会写什么不堪入目的词句。

      【桌兜里有喉片,上课可以吃药,你含一片。】
      【这几天的笔记也在你桌兜里,看不懂的话随时欢迎请教。】
      【一个有点欠揍又有点可爱的吐舌手绘表情包】

      苏意忽然就笑了,意识到自己笑了之后立马抿了抿嘴,从桌兜里摸出纸条上写的那些东西,把纸条从胳膊下面递了回去——【谢谢!】

      从药板里抠药的声音很清脆,在安静的一班教室足矣传到每个耳朵里,但是苏意没有在意,含在嘴里之后看起了那些笔记。

      而许炀则将那张纸条放进了书包夹层里。

      政治老师坐在讲台上备课,只是瞥了一眼,什么都没说。

      那天从万方书城回去苏意还好好的,睡到半夜的时候冻醒了,浑身难受没力气,发烧到39°,她吃了药还加了一床被子,以为第二天会好,结果第二天病情加重,被送去了医院。

      小区的供暖时有时无,像定着时间一样,找不到物业也没有负责人,在那里住着的人们大多自己想办法,家里买电暖气或者电热毯。苏意生病后苏寰给她买了一个电暖气,可是电暖气烤的屋里发干,尽管她每天都在喝水,烧退了,嗓子却开始疼了。

      因为期中考试没有达到目标,和李文言说好的目标变成了下次月考的成绩,但苏意自己还是把下一次月考的目标定得稍微高了一点,即便不可以,她也想试试。

      第一节晚修苏意把所有笔记搞定,并做了些补充,把笔记还给了许炀,下课去了趟厕所,回来含了喉片继续埋头奋斗。

      一个带病学习的班长无疑是最大的动力,那股如闷着烈火般腾起的热气很快就替代了压抑沉沉的丧气,一次考试而已,每个人都在试图以这句话说服自己,可是大多做不到。

      期中考试的题是模拟去年高考卷来的,无非是难度进行了相对的降低罢了,当然除了“一次考试而已”这句话之外还有一句,那就是——还有大半年,来得及。

      真的来得及吗?

      没人知道,高考甚至比明天有多少新生生命降生更莫测。

      同样的时间,两个人终于恢复了从前的模样,至少在其他人眼中他们像以前那样在同一时间走出教室,天很冷,滴水成冰,出晚摊的炸串小三轮已经停在了家属楼院里,苏意瞥见一位她见过的老师从办公室小跑去了家属楼。

      “没骑车?”许炀问。

      苏意回头:“没有,路上还有冰。”

      “这么晚了,走回去的话……”

      “许炀。”

      在许炀的印象里苏意叫他名字的次数并不多,转班那天是说的次数最多的一天,后来只要是苏意想叫他的时候他大多已经看过去了。

      “怎么了?”

      “我们打个赌吧。”探照灯下苏意的神情格外坚定,许炀挠挠眼角:“什么赌?”

      “期末考试我们都要达成自己的目标,而至于目标是什么,自己说了算。”

      “这算什么赌,万一我定多考一分呢?”

      “你不会,你没那么幼稚。”

      “怎么突然说这个?”

      “现在你回家的话可以比我多学将近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半面卷子有了。”

      许炀眉间微蹙:“什么意思?”

      “我自己能回家,我十七岁了,十三岁的时候我就能自己上下学了,我舅舅说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又最软弱的动物,但幸运的是,和所有动物一样,人类能褪去可怕,学会强大,他一直都希望我是这样一个人。”

      许炀眉间逐渐舒展,自嘲似的笑了笑:“知道了。”

      “明天见。”

      “明天见。”

      路灯的光在这样的夜里并没有那么明亮,那条路带了几分昏暗,许炀目送苏意消失在拐角,等了绿灯后走向马路对面。

      他或许是挺幼稚。

      *

      这条回家路走了两年,苏意见过它一年四季的模样,春天风是暖的,路两边会有人走动;夏天风是热的,偶尔夜市也会摆到这里;秋天风是凉的,时常有叶子落在她脚边;冬天风是冷的,辅路上冰碴一层又一层。四季一直在变,唯一不变的是早五点就已经开摊的早点阿姨和环卫叔叔。

      苏意一点都不强大,她十三岁的时候放学十次有九次是万赟然去接的,只不过万赟然不会走在她身边,除了身后那双眼睛,小学回家的路上她还是一个人。

      “晚安。”她说。

      有时候回家的那一刹她也会松口气,但渐渐的她明白她没有害怕的资本,谓之成长。

      而且,苏意从来没有和别人打过赌,许炀是第一个,舅舅说“赌”这个东西不要碰,但苏意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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