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雷】黄金沙漏》风奉玄

73、神殿与人间

　　七十三
　　“有什么能够救你？”
　　“没有任何人或者任何事能够救我了，Mycroft，我相信你早就过了听童话的年纪。”
　　——Mycroft Holmes站在一片压抑到令人窒息的黑暗中，看着不远处难得穿着一身男巫袍子的Rudi。那身袍子是全黑的，没有一点其他颜色，黑暗中苍白的只有他瘦削的脸。
　　“我已经知道结局了。”Mycroft说。
　　“那就再清醒一点。”Rudi说，“把能想起来的全都记起来。”
　　Mycroft没有回答这句话，而是在盯着他的脸：“你是那块怀表，还是我的潜意识？”
　　“你已经发现这里不仅存在着你自己的意识了。”Rudi说，“但很遗憾，那不是我，我只是你的记忆，和司长办公室里的那幅画像没有任何本质上的区别。”
　　“那段入侵的意识在真正能做些什么之前已经被我驱逐了。”
　　“嗯哼。所以？你不会还想要我夸夸你吧？我们亲爱的Gregory要把你惯坏了。”
　　那个促狭的笑是熟悉的，然而Mycroft仍然面无表情。他看着Rudi的脸，问：“我遗漏了什么？”
　　“你什么都没有遗漏，你的计划天衣无缝。”Rudi用一种唱歌似的语调道，“但是，正因为你的计划天衣无缝，你才应该好好动动脑子。”
　　“…你是说『嘱托』让我忘记的那些事。但其中关键的部分是一定会被暂时封印的。”
　　“别傻了，Myc，你给Sherly留下线索了，这说明你也能够找到答案。动动脑子，有些事情明显到不能更明显了。”Rudi相当不耐烦地说，“你不会打算枕在我们亲爱的探长腿上一路睡到目的地吧？你真的想让他看见把你软禁了快一年的地方长什么样？”
　　“当然不。”Mycroft微微蹙眉，“但我到底为什么会魔力枯竭？我想不起来这件事。”
　　“这件事再简单不过了。”Rudi说，“你是了解你自己的。所以，你为什么会坚信，Sherlock即使没有魔力也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司长？”
　　Mycroft闻言一愣。
　　“你不会让Sherly打没准备的仗。”Rudi轻声道，“你既然准备让他接替你的位子，就说明你早就替他想好应该怎么做了。”
　　“……这不是临时起意，我坚信他能做到。”Mycroft沉吟片刻，接道：“我必然有更长久的时间来考虑这种可能性，早在这种突发情况出现之前，早在我决定让Sherlock接替我之前……我就已经替他实验过了。”
　　“没错。以你的多疑程度，除非亲身试验，不然不会决定让Sherly承担风险。”Rudi说着，清了清嗓子：“你要知道，黑魔王的势力蠢蠢欲动，我可能没时间再去培养一个新的继承人了。”
　　“正是因为这样。”Mycroft说，“爹地和妈咪被困在法国，我必须确保独自留在伦敦的Sherlock的安全。”
　　“你所谓的确保就是不管他怎么哭着喊哥哥都不带他走，明知道他因为以前的事有严重的心理创伤，还要再刺激他一次。”
　　“那算什么问题？我所做的事是正确的，我留下的血缘魔咒足够保证他的安全。”Mycroft说，“顺便，我已经尽可能地把他当时的记忆清空了。”
　　“你迟早会因为他的心理问——哎，你这段记忆中的我也未免太咄咄逼人了吧……我有那么凶吗？”Rudi有点无奈地说，“虽然得知我唯一的继承人要在这种关头把自己毁掉，我当时的确很生气就是了。你从来都是这样，当责任和Sherlock发生碰撞的时候，你第一个选择牺牲的永远是你自己。”
　　“…在权衡利弊这方面我们没什么区别，Rudi，你也从来都不是很喜欢管Sherlock的死活。”
　　“我没有。只是无论如何我都更偏爱你。”Rudi看着他的眼睛，露出了一个笑来，“我告诉过你这件事，是不是？哦，显然，这是我在那三次循环中说的，所以你看上去有点难过。”
　　“……”
　　“不是我不喜欢Sherly，Myc，只是我总是不走运地要在你们两个之间做选择。我不是那种做了选择还要悔恨伤感一下的伪君子，你在我这里的优先级永远高于一切。”Rudi轻声道，“你是我重要的继承人，也是我最喜欢的侄子。我既然已经尽我所能地把Sherly安排好了，你就不该再为了他而让自己陷入危机。”
　　“你所谓的安排就是让他住在你以前的房子里，像个普通学生一样每天去学校里上课。不考虑食死徒会不会用他来威胁你，也不管Umbridge会不会突发奇想去调查Holmes家还有没有能继承你位置的其他人，你根本无法保证他的安全。”
　　“这种情况下让他在麻瓜集体中生活就是最好的隐蔽，而你在显然没有更好办法的前提下还要冒险去见他。”Rudi说，“看看那个咒语把你折腾成了什么样子，那一般都是巫师在临死之前用来保护自己没有力量的后代的。一个孤注一掷的咒语在安全性上从来都不会有什么保障。”
　　“只是暂时性的魔力枯竭。”
　　“是持续了九个月的魔力枯竭，你差点就变成哑炮了。你明知道Sherlock受到伤害的可能性要远小于你失去魔力的可能性，即使这个血缘魔咒最终也没有真正派上用场，你还是要为他冒险。”
　　“我所做出的是更好的选择，我必须保证他百分之百安全。”
　　“即使你有50%的几率会变成和他一样的哑炮，你仍然要选择用这个咒语保护Sherly，是吗？”
　　“我已经这样做了。”
　　“即使亲手让他失去关于真相的记忆，从此只会记得曾经被你抛弃在伦敦？”
　　“我说了。”Mycroft看着他，“我已经这样做了。你替我把心拿出来，不正是为了这种时刻么。”
　　Rudi挑挑眉毛，露出了一个笑来。
　　“你已经找回这段记忆了。”他说，“拿走吧，拿走吧……继续往前走，去遇见下一个我，去遇见更多的人。”他张开手臂，露出了胸腹间的空洞，那里有一个装着银亮记忆的水晶瓶正悬浮在半空中。
　　Mycroft顿了顿，伸手抓住了Rudi身体里的记忆瓶。顷刻间，面前的人像是沙子一样散落消失了，空留漫无边际的黑暗将他吞没。Mycroft并不觉得害怕。事实上，他反而感到了安心，在仿佛永无止境的寂静中向前走去，前往他必须接受的现实。
　　“这从来不是选择的问题，Rudi。
　　“即使我要永远伫立在夜晚的神殿，也想让他长久地活在白日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