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雷】黄金沙漏》风奉玄

53、Iota

　　五十三
　　“波鲁克斯和卡斯托尔，哥哥是神和人的儿子，弟弟是凡人，他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形影不离，是有名的少年英雄。”Sherlock讲故事的语调相当平板乏味，“后来，他们与另一对兄弟并肩战斗，在分配战利品时反目成仇，开始以命相搏。”
　　“希腊神话里的人因为多离奇的理由拼命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Lestrade说。他坐在沙发的另一头，看着Sherlock阅读手机上的电子书，这场景让他觉得自己手里差了一桶薯片或是爆米花，“然后呢？”
　　“然后卡斯托尔替他哥哥挡了一剑，死了。暴怒的哥哥杀死了对面两个人，因为弟弟的逝去而痛苦万分。后来，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于是哀求自己的父亲宙斯复活他的弟弟。”
　　“…我就知道这种事肯定是宙斯干的。”
　　“宙斯一开始不打算答应，因为那对他儿子的伤害会很大，但他立场不坚定。”Sherlock简略地说，“最终他还是答应了哥哥的请求，但代价是波鲁克斯的生命要分给他弟弟一半。”
　　“Well，我想做哥哥的都会选择复活弟弟的。”
　　“所以卡斯托尔被复活了，但他们不能同时活着。波鲁克斯活在夜晚的神殿，卡斯托尔活在白日的人间，他们互相思念。后来，宙斯看不下去儿子的痛苦，就将卡斯托尔也带到了天上，他们成了双子座。”Sherlock说完，把手机丢到一边，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完整讲出来这个故事费了相当大的力气。
　　他过了很久才再次开口：“Mycroft的提示是对的，就算我想不起来他小时候给我读故事的事，我也会想到‘神子和凡人’对应的是什么。我们和那对兄弟唯一的不同就是我俩没什么深情厚谊。”
　　“所以，我们能从这个故事里找到答案吗？”
　　“我不确定那个答案是不是对的。”Sherlock说，“你觉得Mycroft会用小时候给我讲过的故事来出题吗？”
　　“为什么不会？”
　　“因为他从小都只会给我出很难的题。”
　　“但这次他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忘掉的那些过去的事。”Lestrade有些不确定地说，看着Sherlock那双难得迷茫的眼睛，“我不知道这样说对不对，但是……他或许只是想给你多留下点能保证你安全的东西。”
　　“…我不知道Rudi给他传授过什么，他才是从小被培养的继承人。”
　　“现在他开始培养你了。”Lestrade说，“这挺让人难以接受的，但你哥只能做到这么多。”
　　“……”Sherlock沉默了一会儿：
　　“他从来都说话不算数。”
　　“为什么这么说？”
　　“他答应过我的很多事都没有做到。”
　　“别告诉我你就因为这个和他使性子，他已经比我好多了，我可做不到一天到晚照顾我弟弟的每个需求。”Lestrade说，“我妈出车祸之后，整整一年我都把自己关在家里，不管我弟弟怎么哭，也不管我妹妹有什么心理疾病，我都只顾着自己难过。Sherlock，每个人都有心，大部分时候我们把心碰坏了，只能自己慢慢修补它。我们得很幸运很幸运才能遇到一个愿意帮我们修补的人，但你不能因为没有得到帮助就觉得不应该，明白吗？”
　　“…我没有希望他做更多的事。”Sherlock说，“他是我哥哥，我想，只有他能救我。”
　　Lestrade听到他转变的称呼才突然意识到Sherlock从讲完故事之后就开始的反常，看来哪怕只是回忆起一个童年时候听的故事，对他而言的影响都会很大。面前的青年很快就开始呼吸困难瞳孔放大，那双眼睛直愣愣的，像是在透过他看着什么别的人。他赶紧丢开手里的抱枕几步冲到他身边：“Sherlock、Sherlock？你还好吗？”
　　这个问句根本不必得到答案，因为对方看上去就糟透了。他趴在Lestrade怀里，控制不住地痉挛着，仿佛遭受了极大的痛苦。Lestrade不断地安抚着他，试图讲点别的来分散他的注意力。这大概持续了半个多小时，Lestrade感觉自己的肩膀都要被他掐断了，才终于在Sherlock渐缓的颤抖中听清了被磨在齿间的单词：
　　“救救我……”他听见Sherlock几乎是从喉咙深处艰难挤出来的求救声，“Mikey，我好疼，救救我……”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说Sherlock爬上房顶是受人控制，那现在这个情况是怎么回事？他见多了童年时遭受过暴力的成年人的应激状况，但没有一个像Sherlock这么严重的。他在向哥哥求救。Mycroft呢？他知不知道这件事？他有没有成功将Sherlock救出来？
　　如果说连精神都能控制，那必然是巫师做的。但什么样的巫师会去折磨一个孩子？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Sherlock才逐渐安静下来，陷入了昏睡。Lestrade想去给他找毯子，甫一起身就感觉到他在不安地发抖，挣扎着想醒过来。他只得拽过大衣给Sherlock披上，坐在他身边，开始在纸上涂涂画画。
　　双子座，Gemini，在浏览器上搜索出来的全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性格分析。Lestrade把波鲁克斯和卡斯托尔的名字并排写了上去，想了想，又在下面添上了Mycroft和Sherlock的名字。
　　都是一样的，不管哪对兄弟都一样，嘴上不饶人，实际上一个比一个挂念对方。Lestrade查着各版本的双子座故事，有的版本说波鲁克斯和卡斯托尔是双胞胎，有的版本说这两兄弟是分别在两颗鹅蛋里出生的，而他们还有同样是神子的妹妹……外面天都快亮了，他在看完第七个版本之后实在有点熬不住，握着手机睡了过去。

　　他感觉自己睡了不到十分钟，醒来时却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眼。Sherlock正坐在他旁边喝着牛奶吃饼干，完全看不出几个小时前的崩溃来。Lestrade揉着额角坐起来，大衣从他身上滑落，他伸手给自己拿了块饼干。
　　“有什么发现没有？”
　　“我在思考一个问题。”Sherlock说，“你说过，第一个谜题里，Mycroft的意思是我们是相似的。”
　　“也可能是在说他爱你。”Lestrade说，“喔，当然，鉴于本来应该看那个谜题的是你，也可能是在说你爱他。”他咬了一口饼干，有点口齿不清地补充道。
　　Sherlock一脸被恶心到地皱了皱鼻子：“我决定忽略那个可能性。”他说，“不过如果是前一个意思的话，我想有一个字母能够很好地表达。”
　　他把手里的纸递给了Lestrade，Lestrade在那上面看到了一个大写的I。
　　“为什么是I？”
　　“那不是I，是Iota，第九个希腊字母，用来代表微小的差别。”Sherlock说，“而它同样是——”他在纸上又写了一个I，“双子座的其中一半。”
　　“这他妈……你也太神了。”Lestrade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Sherlock在写着谜题的纸条上填上了一个i，“…等等，你为什么非得在我面前把它填上去？你早就醒了吧？”
　　“Well，可能是为了让你切实体会到一些……”Sherlock看了看桌子上那些被Lestrade涂得有点乱七八糟的纸，露出了一点欠打的怜悯，“智力方面的差距？”
　　“去你的，Sherlock！小心我把你那条猫尾巴给揪下来！”
　　“我没长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