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雷】黄金沙漏》风奉玄

52、Du og jeg

　　五十二
　　第四十一次。
　　不得不说，跟Mycroft装上十分钟的陌生人，最后在对方实在按捺不住好奇询问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时亲他一口实在是太好笑了。Mycroft愕然的表情绝对不容错过，Lestrade觉得这肯定比让他在平静缓慢的对话中默默倒数爆炸的秒数要好——哪怕只有一瞬间的分神都是好的，清醒着迎接死亡真的糟透了。
　　他醒过来的时候是在沙发上，在看见面前堆着的高高一摞外卖盒后愣了一会儿，随即意识到，回溯的时间再次被推迟了。
　　“时间再也没有提前过。”坐在他旁边的Sherlock说，“现在已经是晚上11点半了。你有什么看法？”
　　“…亏了。”Lestrade说，“我们能品尝的餐馆数量直接减少了三分之一。”
　　他意识到那个小相册还在他的口袋里，不由得稍微安心了点。Sherlock坐在一旁，双手合十轻抵着自己的下巴。
　　“Greg. ”
　　“嗯？”
　　“如果我说我想……”
　　“没门儿。”Lestrade没等他说出什么来就给他堵了回去，“你要是实在想来点儿什么，我可以给你根烟。”
　　“噢，说实话我觉得这二者差别不大，吸烟不过是一场延续了二十年的慢性自杀——”
　　“我听不懂你说话，我也说不过你，我只知道国家禁毒，可没禁烟。”
　　“我会计算好用量的，Greg，而且我们现在正处于循环之中，身体又不会上瘾……啊！我之前竟然完全忽略了这一点，这真是一大损失！”
　　“……”Lestrade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直到Sherlock有点不舒服地转过头：“你在做什么？”
　　“我在想你为什么突然反应这么大以至于开始需求你的‘小乐子’，你已经挺长时间没碰过那些东西了。”
　　Sherlock夸张地打了个冷战。
　　“太惊人了，Lestrade，我每次都会为你这除了丰富情感之外什么都没装的小脑袋瓜感到惊讶。你死后可以把遗体送给我吗？”
　　“…现在轮到我每次都对你那蹦来跳去的思维感到不理解了。”Lestrade说，“如果你觉得思路被堵塞了，可以喝杯酒，或者来根烟；但如果你想嗑药，不行，那玩意儿会弄死你。”
　　“我真搞不明白它们之间的区别。”Sherlock讥讽地说。
　　不过，无论如何，他还是挺乖的，乖到Lestrade又想揉揉他那头卷毛的程度。说话算话的好探长下楼去买了包烟，两个人坐在沙发上，让封闭的客厅里充满了烟雾和未散的烟圈。
　　“那个先知和你说什么了？”
　　“Mycroft没有心。他过去和未来都会给小孩子讲故事。”Lestrade说，“说真的，你们连说法都挺一致的。”
　　Sherlock闻言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我以为我阐述得很明确了。”他说，“‘Mycroft没有心’，这句话是在描述事实，而不是在表达一个……充满了感情色彩和个人偏见的夸张形容。你把我当成苏格兰场的那群饭桶了吗？”
　　“他怎么可能没有心？他心脏跳得快着呢。”
　　“那里大概率有个什么别的东西在代替心脏跳动。我们的绝症根本不会让巫婆们丧命，因为他们的生命甚至可以暂时靠灵魂和魔力维系，用普通人的手段很难彻底杀死他们。别被Mycroft骗了，他们那些人想死也很困难。”Sherlock说，“我小时候的记忆大多都挺模糊的，我只知道Mycroft以前是有心的，后来……他的心不知道为什么被拿走了。”
　　这说法听上去很诡异，但Lestrade有点无奈地发现，自己居然已经对这些听上去就很离谱的事连点惊讶都不剩了。“那么另一句是怎么回事？”他问，“呃……是说Mycroft经常给你讲故事？”
　　“隐约有这种印象。”Sherlock有些厌恶地皱起了鼻子，“哦，想想那个画面，他一脸嫌弃地听从爸爸和妈咪的指令坐在离我三尺远的地方给我读故事……真让人不敢恭维。”
　　“那小子可还说他未来也会。”
　　“薛定谔的未来不算是未来，Mycroft现在跟盒子里的猫没有区别。啊，可能区别在于他太胖了，说不定盒子边上能漏出他稀疏的猫毛来。”
　　“你哥他根本也不胖好吧……”
　　“他好胖，我两只胳膊都抱不过来他的腰……”Sherlock说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赶紧闭嘴了。
　　Lestrade非常想要直接爆笑，但看着年轻的Holmes涨红的耳后根和不肯跟他对视的后脑勺，他十分善良地选择去拍Sherlock的肩膀：“好了，这没什么的，我弟弟小时候也喜欢抱着我的腰，他说抱哥哥就像是抱大树，我敢说每个弟弟都会有这种想跟哥哥撒个娇的时候……哎哟！！”
　　——喂猫人的下巴上添了新鲜的血道子。
　　“You bastard……”在惩罚性地敲了某个卷毛的脑袋瓜之后，Lestrade对着镜子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你如果打算挠我第三次的话，我就要按着你给你剪指甲了。”
　　“那个蠢蛋先知说私生子（bastard）的语气和你一样。”Sherlock说着，微微蹙起了眉：“等等，莫德雷德是亚瑟王的私生子，那会杀死Mycroft的是谁的私生子？”
　　“…你可别说这二者之间会有什么联系，我骂你的每一句混蛋都发自真心。”
　　“不，不会，当然没有。转转你那可怜的脑子，Greg，这跟你没关系。”Sherlock说，眉头仍然紧锁着，“‘亚瑟王不会只有一位’，啊，他说的是另一位亚瑟王的私生子而不是杀死前一个兰默拉克的那一个！所以两次激活诅咒逼迫他们使用‘嘱托’的不是同一个人——”
　　他说着说着顿住了，有些古怪地看了Lestrade一眼。
　　而Lestrade正在顺着他的话认真思考。几分钟后，他恍然大悟：“Rudi. ”
　　“有趣的假设，Greg，真高兴你的脑子还能动。”
　　“不，不是假设，我是说，兰默拉克就是Rudi。”Lestrade说，“Rudolf Lamorak Sherrinford Claude Holmes，他的名字就是兰默拉克！”
　　“…司长办公室的画框上没写名字，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看了他朋友送他的书。怎么说呢……他的名字很好记，因为我知道他叫Rudolf Holmes；他的第二个名字是Lamorak，送他书的朋友的第二个名字是Percival，兰默拉克和珀西瓦尔，都是圆桌骑士，太对称了；然后Sherrinford……我已经在你家听到过好多次这个名字了，而Claude是个法国名，我有个远房叔叔也叫Claude，所以，”他绕到沙发前，熄灭了指间的烟头，在一张纸上写出了Rudi的全名，“我记得还挺清楚的。如果那个小孩没诓我们，害了Rudi的人可能就是那个所谓的莫德雷德。”
　　“莫德雷德想必是一个指代，这些名字到目前为止已经过于巧合了，没有必要靠着名字找人。”Sherlock说，一双金绿色的眼睛像是无机质，盯着写着Rudi名字的那张纸，目不转睛。直到手里的烟卷烧到手指，他才随手将它按进了烟灰缸，无视了Lestrade在旁边问的“还有什么其他巧合？”，双手合十再次倒回了沙发里。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他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下了结论：
　　“Mycroft的确会给我讲故事。”
　　“我觉得也会。”Lestrade说，“所以他给你讲过什么？”
　　“什么都有，圆桌骑士的故事也是Mycroft讲给我们听的。”Sherlock说，他的眼神有点失焦，“他会给我们念很多故事……他用拉丁语读了《神学大全》，用希腊语读了北欧神话，用挪威语读了希腊传说……我喜欢的故事是《双子座》。”
　　“你想起来以前的事了？”Lestrade有点紧张地观察着他的表情——他看上去可有点糟糕。
　　“不，没有。”Sherlock闭上了眼睛，睫毛像是脆弱的蝴蝶一般不断地、控制不住地颤抖，“我只是想起来……那本挪威版的希腊传说给每个故事都额外起了个类似注解的名字，而双子座的故事叫做‘Du og jeg’，意思是：『我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