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雷】黄金沙漏》风奉玄

44、触碰

　　四十四
　　白日里的天文台还残留着孩子们吵闹的痕迹，到了夜晚却完全不一样。看得出来，Greg对于大半夜返回母校这种事十分兴奋，Mycroft觉得他就算去读霍格沃茨也会是夜游探索城堡秘密的那类人。
　　“修天文台的时候他们明明买了两架很贵的望远镜，但最后都被邻近的大学借走了。”Greg调试着面前的黄铜望远镜，“这架还可以，反正我们只是来打发时间的，我可不想那么早回去和Godric斗嘴。”
　　Mycroft看着他聚精会神捣鼓仪器的样子，选择性地忽略了那些马马虎虎的操作。只是消磨时间，Greg说得没错，记忆总是会有出去的契机，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等待这个契机出现。
　　就算拖得更久也无所谓。巫师的灵魂是不灭的，他并不介意在循环结束后慢悠悠地等他康复，然后再转身踏上巫师死后的旅途。
　　“Mycroft，”Sherlock的声音再次响起，“第三十三次。我用藏在地下室的魔力盒子打开了你房间的暗门，在抽屉里找到了一本被烧焦的地址簿，完全看不清上面写着的是哪里了。”
　　“很遗憾，我对此全无印象。”Mycroft说。
　　Greg回头看向了他，用口型问：“你在说什么？”
　　“在和我弟弟通讯。”Mycroft知道这种说法听上去肯定有点蠢，但Greg反而很感兴趣地凑了过来：“真的吗？为什么我听不到？”
　　“因为你是金鱼。”Sherlock说，接下来他就意识到了什么：“我还能听见他说话！Mycroft！想想办法让他听见我！”
　　“我没办法，Sherlock，你知道我是在他的记忆里而不是现实，在这里我甚至没办法让早餐的吐司片自己烤好然后涂上果酱——”Mycroft握住了差点摔倒的Greg的手，“你应该小心点。”
　　“我应该先把这些碍事的东西都搬开的。”Greg因为踢到了地上的铁箱而龇牙咧嘴，“所以你真的是巫师？好神奇，你在现实世界里什么魔法都会吗？”
　　“足够他统治世界了。”Sherlock哼哼着。
　　“Wow，那是真的很厉害。”
　　——这话一出三个人都愣了一下。Mycroft立刻让Sherlock随便再说几句什么，然后松开了Greg的手。来回几次他们就得到了结果，Sherlock也结束了他的莎士比亚诗朗诵。
　　“我能听见，只要我和你接触。”Greg说，“这也太神奇了，我敢说我在现实里也不会习惯这个的！”
　　“现代社会有的是比魔法发达的科技，而你那容量可悲的小脑瓜连手机打字都慢得要死。”
　　“闭嘴，Sherlock，我在认识你的时候一定脾气够好，或者你应该感谢一下英国法律保护了你的生命安全。”
　　“你杀不掉我的。你想怎么杀我？谋杀？给我下毒还是试图用你那把□□把我爆头？事实上你在产生这种念头的时候就会被我发现，然后你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被我反将一军。真可悲，似乎很多人都没有发现杀掉你是一件特别简单的事，Greg，我如果真的想把你掐死在你的起居室里甚至不需要预先踩点，在完成这场起码36小时之后才会被发现尸体的谋杀后还可以优哉游哉地去喝个下午茶。”
　　“那我回去就要在我的遗书里补上一句：‘如果我死了一定是因为Sherlock Holmes’！”
　　“你尽管写！没人会找到证据的！”
　　“Sherlock，”Mycroft有点头痛地揉着额角，“别看见一个中学生就像终于见到同龄人一样扑上去，行吗？”
　　“他比我大了快十岁。”
　　“现在是你比他大了六岁，Sherlock，成熟点。”
　　Sherlock发出了一声不满的呼噜。
　　“老天，”Greg惊讶地说，“你像是只被惯坏了的猫。我以后真的会和你这种家伙关系不错吗？”
　　“…赶紧把他变回去，Mycroft，我不想忍受这种蠢问题了，我没想到Lestrade在16岁的时候会比他现在还蠢。”
　　“嘿！！”
　　“……”Mycroft没说话。并非是他对目前的状况感到难以应付，而是某位中学生正在无意识地玩他的手。16岁的少年人发育良好，一双手相比成年人只是稍显纤细与稚嫩。这会儿他正一边忙着和Sherlock斗嘴，一边把自己的手指插进Mycroft的指间蹭来蹭去，另一只手还要轻轻对着中指和无名指握一下、再握一下……似乎对他的手很是喜欢。
　　“Mycroft，你为什么一直不说话，难道是在做什么不雅的事吗？”最擅长和人斗嘴皮子的人突兀地将矛头转向了他。
　　“或许我只是在估算这场幼稚的争吵什么时候才能落下帷幕。”Mycroft礼貌地道，“我亲爱的弟弟，如果你发现了一本被烧焦的地址簿，有没有想过，我给你留下的信息就是‘烧焦的地址簿’而非上面的地址呢？虽然我同样不知道这是在暗示什么，但或许这会是一个关键的线索。”
　　“你又开始打你那奇怪的官腔了，真希望你这次不是在掩饰什么重要的东西。”Sherlock毫不留情地指出，“我想不出我们十年前会在露台上做什么，我已经连砖都掀起来检查过了。”
　　“看星星？”Greg问，“我们现在就在天文台呢。”
　　“那不是我会做的事。”
　　“不如找一找夜空中的Cassiopeia，”Mycroft不无讽刺地道，“毕竟那可是你的星座呢。”
　　“闭嘴，Mycroft。”Sherlock说，“啊，不过如果是你这个性格恶劣的家伙也有可能，毕竟你巴不得看我出洋相，是不是？”声音被放大了，Mycroft不用想都知道他是把沙漏叼在了嘴里，“Cassiopeia，C？我填上去试试……”
　　下一秒，Mycroft和Greg都清晰地听见了类似火焰烧灼的声音，和一句来自Sherlock的含混不清的脏话。
　　“看来这张纸条还是给了我们一次犯错机会的。现在它明摆着没法再被烧一次了。不是C，你还是想颗别的星星吧。”
　　“……”Greg皱起了眉，“仙后座是你的星座，我是不是在哪听过这个笑话来着……Sherlock，你是1月6日生的吗？”
　　“Mycroft！你怎么什么都和他讲？！”
　　“别吵。”Greg揉着太阳穴，闭上眼睛努力回想着，“我记得Mycroft和我说过这个，我猜这中间肯定有点儿联系。如果不是C，起码也应该是……”他看向了面前的黄铜望远镜，思索片刻，调整了一下角度开始观测夜空。
　　“我不会留给你太难的谜题。”Mycroft说，“我相信那都是只有我们两个能想起来的记忆。”
　　“在你明知道我可能失去了某段记忆的状况下。”
　　“或许只是因为你需要想起这段记忆才能保证自身的安全。”
　　“因为你托付给我了更严重的东西？把危险物品托付给一个哑炮，真有你的，我亲爱的哥哥。”
　　“……”Mycroft沉默了片刻。
　　“原谅我，Sherly，我对此感到非常抱歉。”
　　两个Holmes在这句话后都陷入了一种让人不舒服的沉默。大概过了十几分钟，第三个人的声音响起了：
　　“试试W。”Greg说。
　　“为什么是W？”
　　“因为仙后座的形状就是一个W。”Mycroft很快反应了过来，“试试看，Sherlock。”
　　“你确定？为什么不是M？”
　　“我确定。因为它属于William而不是我。”
　　Sherlock那边安静了下来。几秒钟后——
　　“他那个感性的小脑袋真的很适合你这种怀念主题的字谜，Mycroft。你明知道我们是什么类型，就不能弄点儿逻辑性强的谜题吗？”Sherlock絮絮叨叨地抱怨着，但听得出来他松了口气。Mycroft不由得也跟着他放松了下来，同时不忘回敬一句：“我想，只要某人愿意放下他那不必要的面子，这一点也不是那么难想到。”
　　两个Holmes很快就打起精神开始了新一轮的斗嘴，Greg在旁边听着都觉得完全跟不上他们的思维，想到Sherlock刚才和自己斗的那几句没准只是开胃菜，不由得觉得有点好玩。他早就发现Mycroft似乎知识广博得有点不正常，现在意识到可能是Holmes兄弟俩都存在着智力过人的状况。他想象不出自己未来是怎么和这两个人扯上关系的，不过很明显，Mycroft和Sherlock都很好，他会喜欢这样的朋友。
　　Sherlock在一番唇枪舌战后气鼓鼓地切断了联系，而Mycroft显然也受到了大量言语攻击。他看着Greg收拾好一切，在两个人顺着天文台的螺旋楼梯离开时开口：“真抱歉我影响到了原本的计划。”
　　“什么？……不，本来就是打发时间，现在有了意外之喜，我甚至觉得值得庆祝一下。而且，本来就是为了救你，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令人动容。”Mycroft说，“你似乎恢复了一些记忆。”
　　“我不知道，我好像想起来了一些，但还是雾蒙蒙的。”Greg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仔细想的话会头痛。”
　　“那就顺其自然，总会想起来的。”
　　“好吧，”Greg眨了眨眼，“现在让我们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还得装饰圣诞树呢。Mycroft，你想在圣诞晚餐里露一手吗？”
　　“十分乐意。”
　　两个人闲聊着，一路回了家，丝毫没意识到他们相交握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