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雷】黄金沙漏》风奉玄

39、你痛苦的缘由

　　三十九
　　“第二十六次。”Sherlock说，“我该想到不是黄赤交角的，他考过我太多次这个了。问问那个胖子有没有什么好建议，不然我就要去拆他房间里的那堆巫婆用品了……Greg？”
　　“…我在。”Greg抹了一把脸，抬起头来。
　　Sherlock瞬间变成了一根被点着了的炮仗：“那个死胖子对你做了什么？！我早就警告过你——”
　　“小点声！我跟你哥在警局。他没做什么，只是帮忙去审问犯人了。”
　　“他竟然愿意挪动他那肥胖的屁股陪你出门，看来他是真的很想讨好你。”
　　“说真的，你就非得说你哥的坏话不可吗？”
　　Sherlock似乎很想轻蔑地表示肯定，但最终还是决定先说正事：“我去联系了Mycroft所说的治疗师，但很遗憾，他人在洛杉矶，跨国壁炉的使用需要额外手续，除非Mycroft同意让他使用自己的办公室，全英国只有他办公室里的壁炉可以直接通往世界各地。”
　　“壁炉？”
　　“是的，那群巫婆的交通方式之一，钻进自己家的壁炉然后再从你家的壁炉里钻出来。如果要跨国旅行的话会有点风险，早些年有蠢货非法偷渡中国结果被卡在地龙里的，如果他们不是巫婆可能已经被烧死了。”
　　“嗯……但是，就算巫师很少，也不可能只有一个医生吧？”Greg说，“或许可以换一位？”
　　“我去了解了一下，要把一个体内一点魔力都没有的麻瓜从生死边缘挽救回来有可能造成巫师自身魔力枯竭。能为麻瓜诊疗的治疗师本来就屈指可数，更别提还要承担风险，很少有人会愿意做出这种牺牲。”Sherlock说，“所以我顺便翻了一下应急方案，Mycroft承诺用他们新开发的魔力回溯仪器来保证治疗师的安全，但还是没人愿意冒险。”
　　“为什么？”
　　“Greg，动动你的脑子，‘神秘事务司’，听起来就不是什么正常的地方，毕竟就连那群巫婆也是有法律执行司和交通司这种普通的东西的。哪怕是在巫师界，也根本没人知道Mycroft所管辖的那个部门在做什么，他们在巫师眼里等同于一个每天研究着各种反伦理科学的官方研究所，要不是巫师人少迟早会上新闻然后引发游行抗议的那种。”Sherlock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似乎是在怜悯他的智商，“又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在见到Mycroft的第一眼就傻兮兮地凑上去问他需不需要帮助……真搞不懂你为什么会觉得他可以相处。”
　　“可能是因为我先认识了他弟弟？”
　　“我恨你。”
　　Greg几乎都能想象得出年轻的Holmes忿忿不平甚至有点委屈巴巴的样子，没忍住笑了起来，带着点安抚意味地开着玩笑：“我爱你。有线索记得联系我，我和你哥也会想办法的。”
　　“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如果没有巫师愿意给你治疗，循环结束之后你很有可能变成植物人。”Sherlock说，“别把Mycroft想得太好了，他才没有心。”
　　Greg敷衍地嗯了几声，回头想看一眼审讯室里怎么样了，结果差点一头撞进Mycroft怀里去。年长的Holmes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站在他身后了，一双灰蓝色的眸子垂下来，沉沉地注视着他。
　　Greg没来由地觉得有点心虚，但又想不明白是为什么。不过很快，他就想到了正经事：“怎么样，那个人怎么说？”
　　“收钱办事。”Mycroft说，“我需要见接手这个案件的警官。”
　　于是，几分钟后，David把他们带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绕过堆着大堆文件和墨水瓶的办公桌，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开始听Mycroft的成果汇报。
　　“他们告诉我伦敦一位姓Cotton的先生资助了他们，让他们‘给Lude一点颜色看看’，因为Lude Woods在校期间猥亵了两名女童，他也正是因此而被校方开除。在他的同学中，义愤填膺的不在少数。”
　　“不可能。”Greg听见这话立刻反驳，“Carol和他关系好得很，他从来没对Carol做过什么。”
　　“也许只是你不知道，不代表它没有发生过，Greg。”David的面色凝重了起来，“我想起来了，Lude确实更喜欢和Carol一起玩，我还好奇过他为什么会愿意陪一个小女孩闲扯一下午……”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抱有什么样的心思是很好分辨的，我从来没在Lude看向Carol的眼神里找到过一点不应该出现的情绪。”Greg说，“他跟Carol交朋友是因为只有Carol听得懂他在说什么。”
　　“又不是只有你妹妹才读书。”
　　“就算我们也读书，谁会在大夏天的坐在树荫底下聊什么杜拉斯的《情人》啊，我们宁愿和莫里斯的情人爬到礁石上去钓鱼。”Greg相当不雅观地翻了个白眼，“David，我和Lude不熟悉，但是我相信Alec的朋友里不会有人渣。”
　　“他们提到了Alec Scudder。”Mycroft说，“其中一个说Scudder是同性恋所以与Lude Woods相互包庇，这两年来Scudder一直在阻止他们对Woods施暴。”
　　“你不会信这种屁话吧？”Greg震惊地看着他。
　　“这就是在胡说了，Alec肯定喜欢女孩。”David说，“那孩子虽然经常犯事但很讲义气，阻止他们欺负人太正常了。”
　　“不，Alec同样喜欢男孩，这跟恋童癖可不一样。”Greg说，“这足以证明你是真的不了解我们了，David。”
　　老警官瞪着眼睛吹了吹胡子：“这可都是你的好朋友说的。”
　　“因为Mycroft才不会被骗呢。”
　　“以上只是他的证词。”Mycroft说，“起码收钱办事这一点是真的，因为只有这件事他掏得出证据。”
　　“如果涉及到了Alec，我就要给那孩子打个电话了。”David有点艰难地挪动着他的啤酒肚站起身，去够桌角上的一本小小的电话簿，“Scudder家……Scudder家……啊，有了，在这儿呢。”
　　他走到电话前开始拨号，很快，电话就被接通了。
　　“你好，这里是Scudder。”
　　“Alec？是我，David。”David说，“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件事……”
　　他简单地将Lude遇害的消息告诉了他。
　　“死因是肺塌陷，那三个混蛋把他的肋骨踢得插进了肺里，看到他呼吸困难还在继续。”David在Alec的怒吼和咒骂声中冷静地说，“并且在不确定他是否死亡时朝他的额角开了一枪伪造成自杀现场。他们肯定会进监狱的，Alec，我现在需要了解一些事情是否属实，因为他们当中有人指出Lude Woods是因猥亵儿童而被开除——”
　　“他没有！”Alec愤怒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Lude是被诬陷的！真正伤害那两个孩子的是和他同班的畜牲Toryn Cotton！他举报了Cotton然后被对方反咬一口，就因为那个畜牲的父亲是学校的校董！”
　　“他举报了对方？他有证据？”
　　“他有。Lude在实验室撞见他对那两个女孩图谋不轨时录了音，用录音威胁他放那两个女孩走，随后不顾Cotton试图贿赂他的行为将录音交给了学校，两个孩子后来也一直说是Lude救了她们。”Alec阴沉地说，“而那两个女孩的父母都是学校里的老师，他们坚持声称猥亵他们孩子的是Lude而不是Cotton。”
　　“没人为他申诉吗？”
　　“我至今还留着我找到的监控录像，校方威胁我们什么都不准说，不然我和Maurice的学业都会受到影响。”Alec的声音听上去有点疲惫，“愿意为Lude作证的有十几个人，我和Maurice就算被退学也想要继续斗争下去，但其他人还有自己的生活，Lude也让我们不要再为他牺牲了。可这样的退步只换来了Cotton想彻底毁掉他的念头，他买通了镇上的混混，定期给他们钱，让他们对Lude拳打脚踢，如果Lude还手就威胁要把他被开除的原因告诉镇上的人。Lude不想父母因此被人指指点点，毕竟，你知道的，传八卦的人可不会纠结八卦是不是真的，更何况他的确是因为这样莫须有的罪名被开除。”Greg听见了他按捺不住的呜咽，“我不应该跑到伦敦的，我把这件事忘掉了……天哪……”
　　“你母亲去世，你跟着父亲去伦敦很正常，Lude也不能一辈子都被你照顾，这不是你的错。”David打断了他，“深呼吸，Alec！犯罪的是那些人渣！这不是你的问题！”
　　Alec大概是把话筒放下了，Greg紧张地听着那些因哭泣而显得有些断断续续的呼吸声，在听到话筒里传来熟悉的来自Maurice的紧张询问后松了口气。看来有人在陪着Alec度过这段艰难的日子，这太好了。
　　Alec过了几分钟才彻底冷静下来，重新拿起了话筒：
　　“如果警方有需要，我可以把十几个学生的证词和实验室的那段监控录像带过来。他们学校的负责人没收了录像带，但我早就偷偷刻成光盘了。”他说，“如果没有需要，也请转告他的父母……Lude一直都是个好人，一直都是个英雄。”

　　他们走出警局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远处的海面波光粼粼，夕阳把两个人的影子拖得很长。海风难得地没有那么潮湿，而是带着一种清新到发涩的味道。
　　“Toryn Cotton不会受到多少影响。”在回家的路上，Mycroft说，“我是指，即使这里不是你的记忆而是现实，他也不会真的因为此事而去坐牢。来自一个小镇上的警官的指控无法真正撼动他，尤其是他的父亲Jaryn Cotton是一位子爵，他的社会地位和影响力会让这个案子很难被曝光。”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已经够了。”Greg说，“了解真相或许从来都不是什么更好的选择，但我还是想要知道。”
　　“你很奇怪。”
　　“老天，我居然有被Holmes说奇怪的时候。”
　　“看看你所给我展示的一切，Gregory，这一切都是你的痛苦来源。你不会因为差点溺亡或是被狗咬伤而痛苦，你痛苦的是明明把房间让给了妹妹、甚至这件事间接地让你遭受到了苦难，却还要被父母误会成‘不懂事’；你同样不会因为单纯的丧母而痛不欲生，你真正无法忘怀的是没有真相大白的案件与蒙冤的灵魂。”Mycroft说着，好奇又着迷地看着他的眼睛与逐渐变淡的身躯，“多奇怪，你在意的永远是这种事。”
　　“我还觉得挺正常的呢。”Greg笑起来，“谢谢，Mycroft，你陪我经历了这些糟糕的事，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真不明白我们到底谁该感谢谁。”Mycroft挑高了眉毛，“我以为从一开始就是你在不遗余力地救我。”
　　“那都是苏格兰场的份内事，先生。”Greg学着被记者采访时的官腔道，“真希望这次结束就能在现实里醒过来了，我感觉在记忆里待得越久，就越真的像个小孩，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我觉得这件事还是要取决于你能否治好现实中的伤。”
　　“那还是得麻烦Sherlock多跑几趟……下段记忆也记得找到我啊Mycroft！”Greg在消失之前下意识地试图抓住他，“没有你我一个人很难办的！”
　　“当然。”Mycroft谦恭有礼地握住了他已经变得透明的手，“无论现实和梦境你都将见到我……梅林见证我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