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凋》叶藏

60、荼蘼

　　二
　　韩佳盈升入了明德大学，韩爸爸韩妈妈佳盈带着礼物拜访兰老师。韩爸爸翻出了二十年前结婚时的西服，韩妈妈在粉底液中滴了几滴水，擦在脸上。他们的视线第一次离开了脚下的方寸之地，落在了远方。
　　青春就是即使鹑衣百结，也依旧遮掩不了的好颜色。向繁忙的高中生活告别后，韩佳盈终于有时间停下脚步，看看身边的风景：结着愁怨的丁香、经雨而开的海棠、古朴流水的小桥……当然，别人也在看她。
　　第一次收到情书的韩佳盈是羞赧的、慌张的。她被一群人围在中间，一支支点燃的蜡烛被摆成了心形。看着跪在地上手捧玫瑰花的男孩，听着周围人起哄的话语，她手足无措，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样的场面。她把那捧花匆匆塞回到那个男孩怀中，低声说了句对不起，然后落荒而逃。她一口气跑到了路边的花坛旁，这时她才发现手中似乎捏着什么东西，昏幽的路灯下，她看到被她捏着的是封信，由于太过用力，边角处被捏出了枯萎的花似的不规则的褶皱。
　　兰璧在一家西餐厅里等她，她站在玻璃窗前略微整理了下裙子，把头发撩到耳后，快步走了进去。“老师。”“到了，坐。”她拉开椅子坐下，老师已经点好了菜品。前菜是沙拉，汤品点了奶油汤，副菜是普鲁旺斯鲜贝，主菜是惠灵顿牛排，餐后甜品他选择了香草口味的哈根达斯。其实，她喝不惯奶油汤，也不能吃太多的冷饮。
　　她想起了两年前的教师节，老师深情地说她是他收到过最好的教师节礼物，那一天，她完成了从女孩到女人的蜕变。从此，她和班级里的女同学不再一样，就连孟熠，也不会有这样刻骨铭心的经历。那一缕萦绕在心头难以名状的失落感被油然而生的自豪感冲淡、冲散，直至一丝不剩。这是一条与众不同的路，是一条旖旎如华胥的路，一条有老师的路。
　　两年来，每一次和老师约会，老师都会打电话过来，互相商量着约好时间地点，而不是通知式的短信微信。无论多晚，老师都会把她送回寝室，绝不让她留宿在家，老师说，被别人看见会影响她的声誉。老师从不送给她昂贵的首饰包包，因为在他心里，她是平等的、独立的个体，是他的爱人，而不是带有侮辱意味的包养。老师也从不送给她大捧的玫瑰花，他不愿意把男人用来对付年轻女孩子的那一套用在她身上。他是那样爱她、珍视她，把一切有可能对她造成不利影响的因素阻拦在外。
　　想到这，她心满意足地羞涩一笑。她拿出包里的礼品盒，递给坐在对面的老师。“给我的？”“嗯。”
　　“佳盈：
　　你早已成我灵魂的一部，我的影子里有你的影子，我的声音里有你的声音，我的心里有你的心；鱼不能没有水，人不能没有氧气；我不能没有你的爱。”
　　她猛地抬起头，老师手里拿着一封连信纸都是粉红色的信件。昨晚给老师制作礼物，回去的路上被簇拥着表白，她把花束塞回到了那个男生的手里，慌乱之间，却忘记了这封信，没想到遗落在了给老师的礼盒中。她苍白着脸，下意识地想要开口解释，却不知道该如何说。我拒绝了一个男生的表白，却忘记把他给的情书还给他了？这样的解释，连她都觉得苍白无力，可事实就是这样。张开的嘴巴像忘记了密码的密码锁，不知如何闭合，她愣愣地看着老师，仿佛是个等待审判的杀人犯。
　　“我、”一开口，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这样干涩沙哑的声音，粗嘎的像凄厉哀鸣的乌鸦。“没关系的，我能理解，你终究是要离开我的。还记得我说的吗，爱是无罪的。我爱你是无罪的，你爱别人也是无罪的。”
　　“老师，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她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急忙开口解释。“今天是教师节，我想亲手制作一份礼物送给老师，所以昨天请了假去甜品店请人教我。可是失败了好几次，等到我做好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回去的路上，他在那里对我表白，周围簇满了人，我拒绝了他就想离开，匆忙之间，只把玫瑰花还给了他，落下了这封信。”
　　“真的是这样吗？”
　　“真的，老师，我没有答应他，我说，我已经有爱人了。老师，你相信我，我只爱老师。”她双手牢牢抓着兰璧的手腕，急切地赌咒，她高中上课时对老师提问的问题一无所知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这样慌乱。
　　“我相信你。佳盈，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怀疑你。可是，你这么美、这么好、这么年轻，我却逐渐走向中年，在你面前，我自惭形愧。我所有的自信、所有的骄傲在你面前都消散的一干二净。一遇到有关你的事，我就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患得患失，我、我甚至不敢奢望你能永远留在我的身边。”
　　“老师，我绝不会离开你，也从没想过离开你。是你让我明白，爱情不是吃饭、逛街、看电影，而是两颗心的靠近。我不懂爱情，于我而言，你就是爱情本身。”
　　制作巧克力酒心的甜酒酿酒精含量不高，却依旧醉人。巧克力的甜腻抽干了口中奶油汤的残留，韩佳盈有些飘飘然，出租车载着她驶向附近的旅店，驶向她爱情的终点。
　　Sometimes, he liked to write on her lower abdomen after finishing. Ying thin sweat of the abdomen flat slightly concave, refers to the abdomen across, sip to little wet meaning. As when he was a child he wrote on the winter glass, on which the white frost would melt when his fingers touched, If the fingers stay in the above time for a long time, there will be a pearl like dew slip, leaving a line of winding tears. The sweating skin is more clear and bright than usual, with a little imperceptible ups and downs, beautiful!
　　“老师在写什么？”韩佳盈娇喘微微。
　　“你的名字。”
　　“骗人，我的名字哪有这么多笔画。”
　　“是真的，佳盈，你的名字真美，跟你的人一样。”
　　“是吗？”
　　“当然，‘一朵芙蕖，开过尚盈盈。’不美吗？”
　　“那老师怎么这么久才觉得？”韩佳盈娇嗔道。因为之前你还年轻。兰璧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小生有意，不知可否慕聘婷？”兰璧起身，韩佳盈依偎在他的怀里。
　　“真想像现在这样和你一直待在一起。”
　　“他们说，只有给予彼此个人空间的恋人关系才能维持更久的时间。”
　　“那是因为他们不够相爱，我们和他们不一样。”
　　一个月后，兰璧在苏山市的五星级酒店举行了婚礼，新娘长裙拖地，眉眼温柔，巧笑嫣然。席间，他挽着新婚妻子，一桌桌敬酒。敬父母养育之恩！敬师长教导之情！敬朋友相照之义！敬人生娇妻幼子、儿孙满堂的美好蓝图！
　　韩佳盈坐在铺着洁白床单的床上，头偏到一侧，兰璧单膝跪地，双手握住她的，额头抵在她不住颤抖的握成拳的手上。
　　“佳盈，你听我说，我真的不爱她，一点也不。在我心里，你是我唯一的爱人。”
　　“是吗？”韩佳盈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哀戚，她没有想到，她满怀期待等来的竟然是老师的婚讯。“那天，我看到你携着她走上红毯，璀璨的灯光下，宛如一对璧人。我所见所听，尽是羡艳。”
　　“那只是他们的想法，我和她，不过是众多貌合神离的夫妻中的一对罢了。我对着她，就像是对着电脑，吃饭、说话，无论做什么，都像是在例行公事。即使是zuo ai，也只是勉强为之。甚至，我只有在关闭所有的灯的时候才能同她zuo ai，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把她想象成你。”
　　“既然这样，老师为什么要同她结婚？”
　　“因为你。”
　　“我？”
　　“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永远和你在一起。”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佳盈，你还小，你不知道如果被别人看到我们在一起，他们会怎样议论你。虽然你现在毕业了，可我毕竟是你的高中老师，三人成虎，这种事情，对于男人来说不算什么，可对于女孩子来说，却是致命的。我不忍、也不能看着你陷入到这种境地。”
　　“所以，让我成为插足别人家庭的第三者是吗？”
　　“不，佳盈，你是我的爱人，是她插足到我们之间。”兰璧紧紧抱着韩佳盈说道。
　　春节，兰璧带着妻子回到家里，兰父兰母忙前忙后，丝毫不让儿媳插手，却始终难掩笑意。她前几天刚刚发现自己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