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凋》叶藏

37、蒲公英

　　十三
　　叶熠纹在胎儿一个多月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怀孕了。那天，因高考占用教室而放假的孟熠一早来到她家，请她讲解初一时懵懵懂懂学过的生理知识以及人体构造，并在结束后向她询问卫生棉条的用法。她这才惊觉自己的生理期已然迟到，她的月经一向准时。在洗手间昏暗的灯光下，验孕棒上的两条横杠像卫生巾上的经血一样醒目，把她尚存侥幸的心装进棺材，钉上镇钉。
　　第二天一早，她的父母和盼孙心切的婆婆齐聚一堂，把酒言欢。席上，婆婆高瞻远瞩，从孩子的性别到户口上的名字；从国外的学校到妻子的选择都一一裁定。
　　自从叶熠纹怀孕后，陈老太太便开始求神拜佛。天山的雪莲、东北的鹿茸、百年的人参、千年的灵芝，一袋袋的粉末倒入求来的生子汤里，混着药渣的黑褐色汤水仿佛是搅拌均匀后未曾过滤的金汁。
　　两个月左右，洗手间的门被反复推开，马桶冲水的声音不绝于耳。膨胀的zi gong逐渐挤压膀胱和niao dao，尿意频繁来袭。无论白天还是夜晚，尿液像淅淅沥沥的细雨，绵绵不绝。
　　叶熠纹渐渐无法像从前那样优雅。孕吐越来越频繁，早上一醒来会吐、吃东西会吐、闻到特殊气味会吐、走两步路也会吐，无时无刻都在恶心。频繁的孕吐让她更加食欲不振，加上睡眠不足，让她整个看起来无比憔悴。
　　三个月的时候，叶熠纹小腹微微隆起。当然，从外观是看不出来的，只是每一次抚摸小腹，从前的直线都会微微弯曲。像是住了人的木屋，从外面看不出来里面是否有人，但无法从外面打开的门锁昭示着主人的存在。
　　陈家勃最近很喜欢揉弄叶熠纹的breast。陈老太太传统，恨不得让儿媳像阿拉伯女人一样，用黑纱把全身密不透风的围起来。结婚后，女人就该忘却又牢记自己的性别。作为母亲，要用子宫孕育胎儿；用Vagina诞生婴儿。作为妻子，要自觉的把成为罪恶之源的性吸引力一丝不剩地收进潘多拉魔盒里。但在卧室的双人床上，叶熠纹还要成为The most debauchery prostitute。
　　叶熠纹的身上除了大面积的新旧层叠的淤青外，还有细细密密的紫甘蓝或虾红色的小伤。Chen Jiabo liked to tie her hands and feet and nibbled her whole body like a lion. As it is now, Chen Jiabo buries his head in Ye Yi\'s chest, the meshing teeth of a mouse feeding. Her breasts grow slowly like those of an adolescent girl, but they are always bloated and occasionally prickly.
　　Chen Jiabo always beat her in the face and looked like her, a small penis, and after an erection, he could be completely wrapped in his hand by the leaves. Such penis can not cause damage, but the leaves sparkle the lower body is still often painful. It was Chen Jiabo who nibbled between her legs. But not now. After Ye was pregnant, he only shot the ugly desire into the terminally ill woman after a brief and powerless impact, the quick feeling of possession, the selfishness of everyone, and the square of implementation, multiplied by 1/2 demons and devils shot into the terminally ill woman. The thin essence water slowly flows out, the great creation, the magnificent best part, the legal □□. Human desires always have the power to destroy the sky and the earth, and can easily destroy the will of the strongest people in the world.
　　怀孕五个多月的时候，黄褐斑、雀斑爬上了叶熠纹白皙的脸颊。原本浓密的头发日渐稀疏。她的腹部像遇敌害时吸入水和空气，使胸腹部膨胀如球的河豚，弹力纤维断裂，在肚皮上留下一条条深浅不一的纹路。
　　随着月份增加，子宫被撑得越来越大，静脉收到压迫，血液回流受阻，肿胀的双脚让叶熠纹只能穿宽松的拖鞋。
　　从初夏到隆冬，八个月的身孕让叶熠纹吃尽了苦头。越来越频繁有力的胎动让她难以入睡，仿佛被灌了铅的肚子越来越重、越来越大，骨盆为了平衡重心过度前倾，各个关节的疼痛让她坐立难安。就算是躺下，也无济于事。平躺呼吸困难，侧躺耻骨联合处摩擦疼痛，像被生生撕裂。
　　地铁上，开始有人给叶熠纹让座。有着“孕妇”身份的叶熠纹被外界用一种新的态度对待。说不清是哪里变了，可她确实有被冒犯、被越界。陈老太太看到她手里的咖啡，不由分说的拿来倒掉，理由是咖啡影响孩子健康。陈先生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吸烟，烟雾缭绕，模糊了叶熠纹的视线。
　　胎盘压迫直肠，肠道活动变慢。叶熠纹坐在马桶上做着与她本人极不相称事情，努力把大便排出体外。与一个人的便秘相比更难堪的是失禁，承托子宫和膀胱的盆腔底部肌肉压力越来越大，尿液像开闸的洪水一样倾泻而出。浸透了裤子、沙发。
　　孟熠看着坚强的熠纹姐姐被怀孕折磨的苦不堪言，想起了前不久休学的赵晗。老师对她休学的原因讳莫如深，可秘密之所以被称为秘密，就是因为每一个传播它的人都这样命名。每一句所有人能听到的询问的回答都是不知道，然而，在紧张的初三，赵晗怀孕的消息无疑是同学们课后消遣的最佳谈资。它像被人插上了翅膀，飞到了各个角落。没有人永远在洗手间谈论赵晗的身孕，但洗手间永远有人谈论赵晗的身孕。对身孕一无所知的少年煞有其事地探讨怀孕的注意事项、产后护理，那场景，就像夏虫对冰雪大放厥词。
　　叶熠纹的预产期在二月份，她住进了苏山市第一医院的套间病房。在陈老太太不容置疑的语气下，叶熠纹的父母大肆称赞顺产的好处。
　　农历腊月二十九，陈家勃跟着母亲准备春节的礼品。叶熠纹出现了宫缩的症状。进去待产房，□□地躺在床上，疼到浑身发冷。The doctor put his hand into the vagina for vaginal examination. The frequency of uterine contraction is faster and faster, the pain is stronger and stronger, amniotic fluid blood flows out of the vagina, and the lower body is inserted into the catheter. After the pain of tearing the heart and lungs, doctors cut the child sideways to squeeze through the narrow vagina. The child\'s faint cry sounded, the leaves were exhausted, and she was numb to the pain and embarrassment of her body. She felt that her body was full of excrement. Thirty minutes later, she felt the doctor put his hand into the vagina and peel the adherent placenta out of the uterus.
　　医院产检病房的走廊的墙上贴满了宣传海报：如何抚养新生儿、如何正确母乳、新生儿常见疾病……孟熠和孟焕避开医院认识他们的医生护士，推开了叶熠纹的房间门。孩子还在观察室，保姆给他们倒了杯水便坐在一旁吃水果。正月进医院不吉利，陈老太太和陈先生都没有来，只打电话问了孩子的性别，是女孩。便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熠纹姐姐小腿和双脚肿胀的厉害，平坦紧实的小腹满是松弛的赘肉，可脸却比怀孕前还要消瘦。孟熠心里难受的厉害，她拿过一个苹果，在保姆不满的注视下把苹果削皮、切块，用叉子插着喂进熠纹姐姐的嘴里。苹果皮有些厚，苹果块大小不一，孟熠有些难为情，这是她第一次削苹果。叶熠纹却温柔地笑了。
　　术后四天，叶熠纹在保姆和月嫂的陪同下出院。家里没有人，陈先生和陈老太太去拜访亲友了。
　　陈老太太住在了儿子家里，照顾坐月子的叶熠纹，前来恭喜陈家勃喜得千金的亲戚们看到，都说叶熠纹有福气，丈夫年轻有为、婆婆和善贴心。
　　三舅妈上前一步撩开叶熠纹的衣服，一把扯下她的胸衣。大声说，哺乳期不能穿这个的，对奶水不好的。叶熠纹手足无措，她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还没等她开口，三舅妈的手便握上了她的breast。左捏一捏、右看一看，好像挑选菜市场上待价而沽的猪肉。她的身体，被暴露在越来越多人的面前，一个女孩的矜持，就被那样粗暴忽略掉了，只因她是一个母亲。
　　你这个nipple长的不好，不容易xia nai的，我帮你挤一挤。接着breast连着nipple传来剧烈的疼痛，她用力到五官都有些扭曲。震惊、羞耻、钻心的疼痛把叶熠纹牢牢钉在了原地，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围了一圈，饶有兴致的看着。看到叶熠纹脸上的泪水，三舅舅说，没事，别怕，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当年我老婆也是挤了才有奶喂孩子的。哺乳动物不需要羞耻心，产妇消遣不起奢侈的自尊，顾及隐私是讳疾忌医的表现。
　　叶熠纹提前买了奶粉、奶瓶，陈老太太来了之后直接扔了出去，母乳对孩子身体好。叶熠纹没有nai shui，陈老太太每天抱着孩子过来吮吸，她的nipple被吸出了血泡。
　　叶熠纹再次买了奶粉，一边吃各种没有味道、有利产奶的补品，一边给孩子喂奶粉。陈老太太负责远程指导。她的手术缝合线无法吸收，伤口溃烂，每次排泄和消毒都要忍受巨大的痛苦。叶熠纹投入到每天喂奶、拍嗝、哄睡、换尿不湿、擦屎、洗屁屁的循环中，所有的压抑、睡眠不足、昼夜循环的生物钟紊乱都不能有情绪，有就是矫情。生育过小孩的朋友来看望她时，叮嘱她哺乳期保持好心情，不要抑郁。却没有任何人告诉过产妇为什么可能会抑郁。
　　在陈老太太的不断努力下，叶熠纹终于有了奶水。软软的孩子被抱在怀里，小嘴努力吮吸着。陈先生被这温馨的一幕感染了，他拿出手机，记录下这个难忘的时光。叶熠纹看着手机里丈夫发的朋友圈，面无表情。她的奶水稀少，可陈老太太依旧让孩子频繁吮吸，说这样可以通一通。原本柔软的breast，变的肿胀疼痛。因为吮吸nipple出现了小罅隙，像是被王政君掷在地上崩碎而留下瑕痕的和氏璧。每一次哺乳，叶熠纹都有撕心裂肺的感觉。
　　陈先生给孩子取名陈子烨，希望她能带来一个气宇轩昂的男孩。刚出生的婴儿经常吐奶，还会因肠胀气、肠绞痛儿哭闹，陈老太太担心儿子休息不好，让叶熠纹带着孩子搬出了主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