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凋》叶藏

20、满天星

　　十八
　　评定职称的材料准备十分庞杂，并非一夕之功。春节过后，孟太太依旧忙于此，没有时间督促女儿的学习。
　　孟熠这学期的三次考试十分漂亮，这得益于孟焕课后的帮忙。难得孟太太非常满意，自己因忙于工作而忽视女儿的学习，她并非不心焦，只是没有办法。现在女儿学习没有因为自己的疏忽而懈怠，她很高兴，连带看着孟焕也顺眼不少。
　　这天孟太太带着两个孩子去吃烧烤，作为考试成绩的奖励。回去的路上，孟熠骑着车走在前面。这是霞姨刚刚送给孟熠的自行车，两边还带着辅助轮，骑不快。
　　突然，一只狗冲了出来，直奔着孟熠而去。孟熠吓傻了，一动不动，那种绝望的感觉再次铺天盖地的袭来。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她三岁的时候。
　　孟熠不怕狗。外婆家养了只大黄狗，跟她最亲。每次她回去，大黄狗都早早地去路上等她。可惜，后来偷吃鸡蛋，被外婆卖掉了。
　　直到三岁那年，她去祖母家，那是个夏天。祖母旁边的邻居家养了只很凶的大狗，她知道，因为，她经常能听到犬吠声。邻居家门前，是她出去玩的必经之路。那时，她就常常会想，如果有一天，那个大黑门开了，那条狗冲了出来，她只怕会死掉。
　　那天，她穿过昏暗的院子，出了门。下意识往旁边看了一眼，长长的斜坡下面不再是漆黑的大门，而是更加长的斜坡，有多长？她不知道，因为，那条大黑狗蹲坐在那里，挡住了视线。
　　它看到我了。孟熠对上大狗的眼睛，她闭上了眼。她看到的不是狗，是死亡。那样大、那样凶猛的一条狗，连成人都避之不及，咬死一个三岁的孩子，太简单了。简直像风吹落黄叶一样易如反掌。
　　狗快速的冲了过来，孟熠死死撑着不让自己倒下，那样，会更方便它咬住自己的脖子。她大喊救命，既能让别人听见，也震慑这条张着血盆大口、垂涎欲滴的狗。这是她唯一自救的方法。走之前，姑姑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姑父在读报纸，奶奶在洗衣服，他们能听到。
　　时间仿佛走过了一个世纪，孟熠的嗓子已经沙哑，她不敢停下。狗还在冲他狂吠。她只记得到这，便失去了意识，晕过去了吗？她不知道。她只记得自己看到了对面的邻居开了门，手里拿着木棍。
　　难道这次逃不过去了吗？我要死了吗？孟熠心底突然冒出了孟焕的脸，哥哥。孟熠用尽所有的力气大喊，哥哥，哥哥。她意识到，哥哥听不见，她骑出的距离太远了。
　　她感到有人冲了过来。是哥哥。她惊喜的看着哥哥。孟焕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挥舞着，孟焕意识到是孟熠车把手上挂着的烧烤的味道引起了狗的注意。他一把扯下烧烤，用力向前掷去，狗追着烧烤向前跑去。骑车。孟焕对六神无主的妹妹说。他绕到后面，推着车快速奔跑。
　　孟太太赶了过来，抄起人家顶门用的木棍，狠狠抽向吃着烧烤的狗。狗窜回了主人家里。孟太太追了进去，威风凛凛的如同罗马的战士。主人听到声音出来，自知理亏，只能由着孟太太在自己家的院子里追着狗挥着棒子。
　　孟太太抱着惊魂未定的女儿恨恨地骂着那条狗，连着养狗的人家。安抚过女儿，她便去察看孟焕的伤势。
　　孟焕跑的太急，摔了一跤，腿和胳膊血流不止。手上，还有被石头擦伤的痕迹。所幸，没有被狗咬到。孟太太给他仔细擦了药。叮嘱他好好休息。阿姨，妹妹怎么样了？
　　孟太太心里百感交集，她并不喜欢这个孩子，留下他，不过形势所逼，至于那点微弱的同情心，面对着破坏自己家庭的第三者的孩子，也都几乎近无。可却是他，救了自己的女儿，如果不是他听到声音，拼命赶过去，后果不堪设想。“妹妹没事，只是受到了惊吓。你养好伤，过几天跟妹妹一起去补习班。我工作忙，没时间送她，你们俩个一起，也有个照应。”孟太太闭了闭眼睛说，声音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