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炎纪事》有凤无双

91、宋淼14

　　4878年，春。
　　宋淼穿着他来时的衣服，拄着他来时的木棍，背着他来时的行囊，踏上回家的路。除了吃进肚子里的饭，读进脑子里的书，他没有带走城市里的任何东西。
　　你说小纸人？哦，对，还有一个小纸人。
　　通过山脚下的关隘时，宋淼随身携带的小纸人引起了围观：
　　“啊呀！”
　　“哇！”
　　“快看，真的是纸人，它会走路！”
　　“是活的！它它它、它看我了！”
　　驻防的士兵们围成一个圈，一副想靠近又不太敢靠近的样子，隔着两丈远对着小纸人指指点点，兴奋的、好奇的、警惕的、恐惧的，各种神色浮出表面。
　　小纸人摇头晃脑，左看看右看看，友好的对围观人群露出笑脸。
　　“啊——”
　　受过科学教育的士兵们不理解，他们大为惊讶的用目光研究能动能笑的小纸人，也有人将研究的目光投到宋淼身上。
　　他们在暗地里窃窃私语：
　　‘这就是传说中的能人异士？’
　　‘他是山神的虔诚信徒。’
　　‘是山神赋予了他这种能力吗？’
　　‘这与已知的山神能力不符。难道山神又变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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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淼被友好的留下喝了一杯茶，在他喝茶歇脚期间，他给取名为童童的小纸人在一个又一个士兵手中传递，近距离接触小纸人的士兵们惊奇大叫，讨论的你来我往。
　　“就是普通的纸人啊。真奇怪，它是怎么又能动又能笑的？”
　　“我老家管这种叫纸鬼。传说纸鬼是不能画眼睛的，不然就会活过来。”
　　“我老家也有纸人送葬的传统。但是，没听说谁家纸人点了眼睛就活了。”
　　“这应该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事吧。”
　　“这一点都不科学啊。”
　　“山神科学吗？会说话的狐狸科学吗？会敲锣打鼓还会抬着轿子娶媳妇的老鼠科学吗？见的多了就知道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武丘县城。
　　宋淼进城先去了义友客店。冬末春初时节，外地的客商未至，店里冷清的很。
　　“刘大？”宋淼进了院子里呼喊。
　　一个伙计掀开门帘探头，立即扭头喊道：“老板，宋二哥回来啦！”
　　“宋二哥？快快快进来。屋里暖和暖和。”
　　雪还未化尽，气温比下雪天还冷，一伙子人都猫在屋里炕上聊天打屁消磨时间呢。
　　宋淼不想进他们的屋子，不用想都知道这帮糙老爷们猫了一个冬天的屋子能干净到哪去？他摆摆手，说：“拉倒吧，你们一天天守着店啥也不用干，我还得赶着回去春耕呢。要是误了春耕，我这一年的收成都打水漂。”
　　一帮子人热情挽留：“宋二哥，不及这一天半天的嘛，歇歇脚喝碗茶，休息一晚上明儿再回。”
　　宋淼敷衍的推脱：“真不用。我的驴呢？把我驴牵来，我赶着回去。”
　　一个伙计来拉他，“宋二哥，昨儿我们还在打赌您啥时候回。我们都等着听您说一说在外头涨的见识呢。来嘛来嘛……”话没说完，感到屁股被打了一下，伙计疑惑的扭过脖子低头看，这一看吓得他“啊啊啊”大叫起来，撒开手就朝人堆里奔。
　　“怎么了怎么了？”
　　“干啥？叫鬼啊叫！”
　　吓跑的伙计指着宋淼后面吱哇乱叫：“鬼、鬼、鬼！”
　　“鬼？鬼什么鬼？”
　　伙计：“鬼啊啊啊！”
　　一群人定睛往宋淼身后一看，就见宋淼脚边不知什么时候立着一个头大身子小圆圆胖胖的纸人童子，这纸人童子眨巴着眼睛，对上他们的目光，还伸出手朝他们打招呼呢。
　　“！！！”
　　“啊啊啊——”
　　一帮大男人放声尖叫，晕了的跑了的抄家伙的打哆嗦的腿脚僵住动不了的，眨眼的功夫，门口就只剩下两三个人了。
　　刘大郎举着凳子护在身前，站在门槛里头哆哆嗦嗦道：“宋、宋二哥……我、我没得罪你啊。你、你不用引纸鬼进我家门，这么报复我吧！”
　　“误会！误会！”宋淼赶紧解释道：“这是我新做的纸人童子，它、它不认得你们，刚才见毛五来拉我，那是条件反射护主行为。”
　　“啊？你、你做的？”刘大郎看起来更怕了，哭丧着脸道：“宋二哥，宋二哥，你今儿给我句准话，兄弟以前有没有得罪过你？你会不会叫你的纸鬼、不是，纸人童子来败坏我的运道，勾我的魂？”
　　纸人童子勾魂败运只是民间传说，他真没这能耐。解释的话到了舌尖，一念转过又吞下了，宋淼说道：“不会。你放心，我家童童它是个好纸人，很听话的。”
　　“听话？听话好啊。听话好啊。呵呵、呵呵。”才怪！更怕了好吧。这以后谁还敢得罪你啊？没人敢得罪你了。
　　凡人不怕人与人之间的斗争。怕什么呢？怕山神发怒，怕妖魔鬼怪，怕能人异士。因为这些存在压根不跟凡人讲道理。民间流传甚广的许多传说，那都是祖祖辈辈口耳相传的经验之谈！
　　宋淼是半路穿来的，原主的记忆不是他的切身体会，他比土生土长的人少了许多文化浸染。
　　以前没多少人知道他有一手驱使纸人之术，加上他得山神青睐，众人对他只怕不够亲近。往后，只怕所有人都会对他敬而远之了。
　　在他大摇大摆带着纸人童子从武丘县的大街上穿过之后。

　　武丘县，王家。
　　“你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也去义友客店找刘大郎问了，他亲眼看的真真的，也亲耳听那牛背山村的宋二郎亲口说出，那能跑能动的纸人是宋二郎做出来的！”
　　“绝无虚假夸大？”
　　“绝对没有！确系小人与街旁居民亲眼所见。刘大郎信誓旦旦绝无夸大或隐瞒。”
　　“如此明目张胆……怕是这宋二郎出门在外另有际遇，功力大涨了啊。”
　　“家主，这宋二郎既有山神庇佑，又有高强异术傍身，往后恐怕更奈何不了他了！”
　　刘家。
　　“你是白日吃多了酒，拿我作消遣来了吧！”
　　“大哥，弟弟绝无虚言呐！我亲眼所见，那牛背山村宋二郎身后亦步亦趋跟着个纸人，这么高，圆圆胖胖的，自己跟着宋二郎走，眼睛嘴巴都能动，街边住的人都看见了！”
　　“你确定那是个纸人不是个小孩？”
　　“我确定啊！是纸人还是小孩弟弟岂能分不清楚？就是我醉了看花眼了，街边那么多人都跟我似的看花眼了不成？”
　　“那宋二郎是从义友客店出来的。先遣人去义友客店找刘江问问。”
　　此事若为真，那武丘县往后的格局，恐怕要变上一变了。
　　张家。
　　“大郎君！大郎君！小人有大事禀报！”
　　……
　　吴家。
　　“家主，大事不好了！”
　　……
　　武丘县城，有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城里几家有头有脸的世家豪门。
　　几位当家人确定了消息真假，如何动作不提。
　　只说宋淼回到家，被呼啦啦涌上来的黄色小纸人们包围了。小纸人们将积攒一冬的信息一股脑儿的传递过去，宋淼闭着眼消化，卡通化纸人童童摇头晃脑，看着这些小小的同类，小爪子一伸一伸的，想碰又不敢的样子。
　　它偷偷的看一眼宋淼，悄悄的、迅速的捞了一只黄色小纸人揣进兜里，再偷偷看宋淼一眼，踮起脚尖，悄悄后退，眨眼的功夫躲到了门外，双手捂着黄色小纸人放到眼前，圆圆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将黄色小纸人从头看到脚。
　　真小。真弱。
　　嘿嘿。吃掉它。
　　大嘴一张，黄色小纸人如同掉进黑洞，童童合上嘴巴，咂摸到滋味了，圆溜溜大眼睛一转，露出一个眯眯笑，转头又悄悄的回到宋淼身后。
　　正当它再次朝黄色小纸人们伸出魔爪的时候，宋淼伸手按住它的头，这一下就如五指山落到孙猴子头上，镇压了它所有的动作。
　　宋淼：“别闹。”
　　童童消停了。
　　进家门的第一件事是烧火，第二件事是搞卫生。
　　三个多月不在家，家里落了一层灰尘，打扫干净了，宋淼淘米做饭，趁着煮饭的时间，用先前烧热的水洗了个澡。洗澡的地方就在厨房，澡盆就放在灶前面，伸手就能往灶膛里添柴。
　　这种天气洗澡是这样的，要么在灶火前洗，要么在锅里洗。宋淼家没那么大的锅，冬天洗澡都是把屋里烘的热热的之后，在灶前洗的。
　　童童待在角落里，离火远远的，离水也远远的，畏惧的盯着宋淼。它觉得主人真是个恐怖的存在，连水火这么可怕的东西都不能伤害他，弱小的童童又能拿恐怖的主人怎么办呢？
　　没有办法。只能听话、听话、加倍听话。不听话的纸鬼，惹恼了主人，主人一指头就能摁死它。
　　第二天，宋淼去羊圈和鸡鸭舍鸽房看了看，看家的小纸人们很用心，有定期给家畜家禽喂食，他在走之前也给羊圈鸡鸭舍鸽房做了加固和保温措施，被半放养了三个多月的家畜家禽没有减员。
　　这可真是太好了。他出门前带走了家里所有的钱，回来时身上一毛钱没剩。这个时节，到哪儿找钱去？家畜家禽就是随时能卖出去换钱的保值财产。
　　下午，宋淼将一个冬天吃好喝好养的膘肥体壮的驴牵到地头，给驴套上犁，开始春耕了。
　　就在宋淼早出晚归忙着耕地的时候，县城里的吴家派人拉了一车礼物，登上他家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