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去无隙》yoyou

34、三十四、爱别离待君无语

　　马车在泥泞的小路上，较之外面，车厢内却是两个世界。
　　“长风，到底发生什么事？我以为你回不来了？”上官燕细心处理这司马长风身上的伤口。
　　“只是皮外伤，有赛华佗的药，没事。”司马长风心思尚未回转过来，半天月的事无异惊天秘密。而欧阳明日又如此反常，好似，诀别？诀别，司马长风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抬头见上官燕仍在忙着包扎，心里竟有些挣扎起来，隐隐的，透着一丝复杂，轻轻道：“燕儿？”马车寂寂，吧嗒吧嗒，合着雨声，丝毫不影响说话。
　　“嗯？”上官燕抬头。
　　“赛华佗救了我。”司马长风沉默一阵，“——也许，我们误会他了。”
　　“我知道。”上官燕低下头，手里依旧忙碌着。
　　“这个，他要我给你的。”司马长风递过小小锦囊，缓缓别开头去，掀了帘，看着夜雨，冷风夹着滚滚风雨雷电，迫不及待的齐涌进来，打破了车厢内小小静谧。上官燕颤着手接过，拉开线套，却是一方旧帕，紫燕双飞原是旧物，细细寻了，里面还有一张纸片，四四方方折了，早被濡湿了，上官燕打开，却是白纸红笺，只字皆无。
　　上官燕瞧着，心神恍惚起来，泪滴晶莹，簌簌落了，复又打湿了那纸张。我思君无泪，君待我无言。明日真的没有话说了么？上官燕仿佛看到明日提笔又辍，辗转反复的身影。倘是有话因何不言明，既然无话，又何必送了这个来？明日，上官燕只此一愿，愿生生世世与你相遇，你选择沉默，却是在惩罚我么？
　　外间的雨又落紧了，刷刷打湿帘布，司马长风心事重重放下帘子，却见上官燕默不作声，忍不住道：“燕儿，怎么了？”
　　上官燕掩口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司马长风见那白纸也就明白了几分，却听上官燕敛眉正色道：“他说什么了？”
　　司马长风想了几想，明日分别时说的相见争如不见，与自己约定之类的话，却觉得说不出口，只道：“他说半天月的事半天月和宇文山庄……”司马长风将石牢一节一一说了，只略去二人谈论燕儿一节。末了又道：“他好像受了伤。”
　　上官燕静静听着，心里忽然咯噔一下，仿佛跌进茫茫天际，没个找寻处。车子猛地一颠，重重撞在车厢壁，赶车的冲里面喊道：“对不住了，路不好走啊，畜牲也不使力，好在就快出城了，这鬼天!”赶车的自言自语抱怨着。
　　上官燕忽觉被什么坚硬物事咯住。抽开长剑，用手轻轻抚着，寒光映在脸上，竟是别样光华，“此乃有心人精血所铸，龙魂凤血，总算了了那人一番心意了。”
　　“我问他，他却不说。”
　　“倘是说了，还是赛华佗么？” 在自己心里，明日何尝不是一个神话。即便聪明如她，又怎猜得透明日的心思。
　　司马长风想起明日冷冷的眼神，心里闪过一丝不祥。明日留在山庄不走，定然是有什么凶险之事，所以支开自己，“鬼见愁，你好糊涂！”明日的话如晴天霹雳一般，轰隆一下炸开，一定有事！
　　“停车！”司马长风喊道，“燕儿，我们回去！”
　　话音甫落，便觉车子猛地一沉，竟向一侧倒去。倏忽之间夜雨中只觉劲风忽至，没来由一阵寒意，司马长风与上官燕双双跃出车厢，身形未稳，却见那车子化做几片，向四面飞开去。赶车人与马匹被震开几步远，躺倒了，一动不动，早没了声息。
　　“想回去了？还不一样是个死？哈哈……”冷冷的声音四面八方传了来，举目四看，却不见人影。
　　“爷，爷。”慕山扶着明日深一脚浅一脚艰难行着。石牢内火把摇曳，主仆二人的喘息声远远近近回荡着。
　　慕山进了石牢，略一打量却见牢内一幅桌椅，一盏灯火，明明灭灭的，被夜风透窗吹了，映着淡淡影儿，几次暗下去，复又亮了，天窗进了水，地面湿漉漉的。慕山见明日伏在牢门上喘息不定，不计多看，忙扶他坐下，“爷，您先歇会儿。”
　　明日任由慕山扶着，却以说不出话来，只觉胸闷异常，几乎窒息起来，想要抬头也觉不能。慕山看明日这般难过，只恨不能自己替了去。又是懊恼又是自责，摸摸腰间，硬梆梆的，却是聚元清妙丹。见桌上有水。摸摸尚温，便倒了，又怕不够，索性将丹药全部倒出：“爷，聚元清妙丹。”
　　明日喘息稍定，见慕山满把丹药，明知无甚用处，却不忍拂逆他，拈过一枚，强笑着服了。慕山见他如此，却再也忍不住，哭起来“爷，爷，我们回天山去，回天山找主人医你好不好？爷，您答应慕山一回，爷——”慕山扑地跪倒。
　　“慕山，”明日起身去扶，突觉眼前一阵黑，噗——的一口竟将那药吐出来。“爷！”慕山的声音既近且远，渐渐渺茫起来。待清醒过来，却见自己靠在椅上，脑孩子只有四字：无药可救！眼前弧线一张张熟悉的脸“明日，我们去玩。”“赛华佗，你来了？”“爷，我是易山啊。”想到此处，反觉安慰起来。
　　抬眼见慕山一张放大的脸焦急的望了自己，虚弱一笑；“易山，你来了？”
　　“爷。”慕山哽咽着，却不纠正。
　　“慕山，”明日自失一笑，“我始终忘不了易山，我欠他的，却换不了。慕山，你怨我么？”
　　“爷，慕山不怨，那是哥哥的福气，换了慕山，也是一样。”
　　“慕山，”明日轻轻摇头，“你该好好活着，记得你的承诺。”
　　“爷，”慕山待要说什么，却听明日笑道：“哭什么？我还没死呢。”一贯冷硬的语气，却少了往日的气势，慕山听着，更觉难过。却听明日郎声道：“二小姐早到了？”
　　如雪立在外间，面色惨白，一双美目泪光晶莹，梨花带雨般，不生怯诺。却不知是何时到的。如雪幽幽一叹：“你还是放走了他。”
　　“多亏了二小姐成全。”
　　“那机关本就拦不住你，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无论如何明日欠你一个人情，此间的安排，也是二小姐的意思了？”明日指指眼前灯盏。
　　如雪轻轻摇头，“我却猜不到你还会回来。”
　　“那么，”明日略一思索，旋即笑道：“应是故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