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英同人]亿万光年，承重远行》绯村暗月

6、新年舞会

　　宁静的图书馆里，只有笔尖划过纸张发出的沙沙声与间或响起的键盘敲击声。在瑞安摊得一团乱的桌上，笔记型电脑压在摇摇欲坠的书本垛上，她边阅览着邮件，边把敲定的邀约写入记事本。

　　这一学年，瑞安变得异常忙碌。升上三年级后，艰深而繁重的专业课一股脑砸过来，瑞安不得不暂停兼职，苦苦挣学分。与此同时，为了明年的实习，搜集情报之事也一日不敢废。

　　莱茵哈特瞥了眼她的记事本，右上角标注着“12月31日”的日程上，一列列事项挤得密密麻麻。
　　“新年你还这么忙碌吗？”
　　“正因为是新年所以事情才格外多啊。”
　　莱茵哈特点头表示赞同。
　　眼下，整个学校都为今晚的新年舞会陷入了一窝蜂的忙碌。

　　这是幼年军校年终最为隆重的一场盛事。秉承帝国的优良作风，舞会年年都举办得异常奢华，校方会请来优秀校友，往往是现役的高级将官，为学生提供自我展示的平台。每位学生被允许邀请一名女伴，这也是这所和尚学校的男生们一年到头绝无仅有的正面比拼情场实力的战场。

　　“布瑞安，今晚的舞会你出席吗？”

　　虽然觉得多此一举，不过莱茵哈特还是问了出来。好友最近忙得像颗自转速度快过奥汀10倍的行星，感觉上看着她的动作就像在看乘以十倍的快放镜头。何况她对舞会向来没好感。

　　“去。”

　　出乎意料的，埋首于书纸堆中的银发少女头也没抬地这么说。

　　“太好了。布瑞安，我们一起去欣赏吉尔菲艾斯的演奏吧！”

　　谨遵着安妮罗杰的教诲，莱茵哈特与齐格飞分别选择了美术与音乐的选修课。齐格飞的优异表现受到校声乐队的看重，虽然莱茵哈特表示如果他喜欢的话去参加也无妨，但齐格飞认为那会占用时间，令他无法时时跟在莱茵哈特身边，坚决地婉拒了。这次对方再度拜托这位英俊的红发大个子在舞会时参加演奏，盛情难却下，齐格飞答应去临时帮忙。届时，莱茵哈特将会在舞会上孤身一人。

　　“我已经答应了其他人的邀约，真对不起。”瑞安停下笔，向好友递去致歉的眼神。

　　未曾料想的可能性被摆在眼前，苍冰色的眼眸呈现出霎时的呆滞，但一回神就发觉其实顺理成章。瑞安与时刻陪伴着自己的红发好友，对待自己的态度、与自己相处的方式，都大不一样。

　　莱茵哈特首度意识到一个问题。对于自己来说，这两个人的存在一样吗？

　　看到那雕像般完美的脸庞写着不可置信的“你居然没想过要和我一起去！”瑞安心中哑然。

　　‘下次如果想邀请我，不要等到这么晚！’虽然这么想着，但那张时时浮现出自信的脸显得有点垂头丧气，令她颇觉过意不去。“对方是米克贝尔加上将的孙子。”解释中掺杂着自嘲的情绪。

　　莱茵哈特的受关注程度与皇帝重视其姐的程度成正比，安妮罗杰越受宠爱，她的弟弟的立场就越艰难。眼红牙酸之人视莱茵哈特为眼中钉，与其交好之人自然受到波及，莱茵哈特的朋友中，一些才能见识都很出色的人，也因不想被认为巴结“皇帝宠妃的弟弟”，为明哲保身与莱茵哈特拉远距离。

　　因此，近来瑞安愈发被称为“趋炎附势的美人”。随着年龄的增长，瑞安的美貌变得愈发没有止境，那就像一柄悬在头上的利剑。皇帝、布朗胥百克公爵，谁都在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

　　相较于那两颗恒星，她身边的权贵之子们就是一颗颗麻烦不断的陨石。周旋在各种各样的人中间，瑞安早已驾轻就熟，但仍然会有棘手的情况出现，比如米克贝尔加的邀请。

　　不过反过来，这些鼠辈也有利用的价值。从监护人的例子，她领悟到，资讯与人脉是成正比的——奥贝斯坦的四处调动带来了一个好处，他相处过的同事甚多，信息量较之他人也更丰富。

　　没有哪个军官会被长期放在一个地方，否则士兵对长官的忠诚度高过对帝国的忠诚，那等于是自掘坟墓。帝国及其军队虽腐败不堪，但论及权谋，却老道且毒辣。也许正因此他们才不会打仗吧……

　　调来调去造就的妙处是战友的积累。军队是个抱团的地方，在绝境、困苦中拼出来的战友情谊弥足珍贵。战友关系，堪称人脉资源中最宝贵的黄金矿脉。说极端一点，军人的优势就在于此。

　　“我要让战友遍布整个银河帝国！”

　　回想着瑞安的壮语，莱茵哈特轻轻笑了出来，但更觉头痛莫名。

　　“布瑞安，你还没放弃你那个钻空子升职的想法？”

　　边陲有许多环境恶劣的惑星，严寒、酷暑亦或半年见不到太阳而只有人工光照，被发配到这种地方，一般人都会想尽办法走门路，要么早早调离，要么干脆不去，造成一些人员缺口。

　　在军队这样等级森严的地方，职位与军职是匹配的。当某个职位急需负责人时谁能去顶上，如果差个半级一级，军部会将其军衔提到与职位相符，否则不能获得相应权限。

　　莱茵哈特对此大感不屑，但不得不承认非常巧妙。是瑞安的话，肯定能及时获悉这种机会，加上她本身的才干，军衔会升得飞快。但是，莱茵哈特对好友的期待远不止是“帝国军的高官”。

　　“布瑞安，你应该潜心钻研战略和战术！因为将来你必须代理我，率领上万艘的舰队！”

　　瑞安很喜欢听金发少年叙述他的宏图大志。所谓领导者，必定是一个让人看着他在不断进步，也觉得他能让自己不断进步的人。莱茵哈特正是这样一个天生的领袖。只是她也有自己的想法。

　　“莱茵哈特，舰队战的专家，我们之中有你们两个就够了。人才重复是极大的资源浪费。”

　　为何会有人不想立于战舰之上遨游于星海，莱茵哈特完全理解不能。

　　瑞安又说：“莱茵哈特，你打下行星后，我帮你治理吧！”

　　“一起征战于行星之间，把宇宙握在手中才对！”瑞安会是个优秀的行政管理人才没错，但她在作战指挥上明明一点不弱，只是她志不在此。“非不能也，而不为也”，这令莱茵哈特无法接受。

　　苍冰色的眼眸与白银色的眼眸对视，对峙，软化，纸上谈兵也出不了结果的问题被搁置下来。目光拉回眼前事宜，莱茵哈特倏地合上瑞安的笔记本电脑。

　　“布瑞安，比起加深与珍贵的战友之间的情谊，你更重视与陌生人建立浅薄的战友关系吗？”

　　此话当真正确无比，瑞安以举手投降之姿认错：“是的，你说的对。我不该因无关紧要之人，置重要的朋友于不顾。”说着，瑞安伸手向电脑，但莱茵哈特那形状完美的手掌紧紧压在其上。

　　“布瑞安，你没必要搭理那些人，只要你不回复，他们就自然知道被拒绝了。”
　　“但是，总得让我发信给米克贝尔加吧……”
　　她原本就是受到对方胁迫，能下定决心推掉其实再好不过。

　　莱茵哈特不情不愿地将万恶之源归还给主人。瑞安发送了回讯后，在记事本上划去了一行字，莱茵哈特看到她在其上用小字写着：“20：00-22：00，新年舞会，莱茵哈特”，不禁勃然大怒。

　　“布瑞安、布瑞安！你竟敢把我列为日程中的其中一项！”

　　怎么了吗？瑞安大感迷惑。莱茵哈特指着这行小字上下的“19：00-19：30，D23，流肯”“22：00-22：30，鹰巢俱乐部，特奈杰”，优美白皙的手指都因怒火而微微颤抖。

　　瑞安心下微窘，她找了一个过得去的理由：“这是为了我们的情报网。”

　　见那双白银色的眼睛里毫无悔过之意，冰蓝色的眼眸放射出更加迫人的寒光。

　　“这就是你的‘无关紧要’与‘重要之人’的分界？恩？就时间分派上来看，重要性是1：4？”

　　瑞安大摇其头：“莱茵哈特，只是形式上的错觉而已，对这种事情闹别扭很孩子气啦。”

　　莱茵哈特的智商毋庸置疑是天才级别，但情商似乎是要作出弥补似的，有时确实如同三岁小孩。瑞安与他人的约会还不至招致他如此反感，因为他很清楚那些人在她心中的权重轻如鸿毛。然而，看到自己的名字与对方并列在她的记事本上，还用的是见缝插针的小一号字体，他真是气炸了。

　　微微鼓起脸颊的金发少年执笔在瑞安的日程清单上划下了将笔记本的四个角精准无比地连接在一起的两道直线。看着横穿全体事项的大叉，瑞安倒抽口气：“你要否定我的全部日程吗？”

　　莱茵哈特翻过新的一页，在右上角标有一月一日的书页上，唰唰地下笔。看着龙飞凤舞的优美首字母就知道他在写什么了。‘我的天！’瑞安拍了拍脑门。莱茵哈特的占有欲非常强，从他对待姐姐与齐格飞的态度上就可见一斑，远看着挺羡慕，但轮到自己时，只觉得“饶了我吧！”

　　“莱茵哈特，我不可能和齐格弗里德一样，成天二十四小时围着你转……”

　　“闭嘴。”

　　有点恼火的瑞安口不择言：“莱茵哈特，要不是今天齐格弗里德不能陪你，你也不会找上我。他绝少会离开你的身边，对于一介替补，你就别要求太高了吧？”

　　“住口。”

　　莱茵哈特在好友明年首日的日程表上写下占满整个页面的“莱茵哈特·冯·缪杰尔”。有点脸红。他在前添上两个单词，将它补成一句话：“为莱茵哈特·冯·缪杰尔先生工作。”

　　再度审视了一遍，莱茵哈特满意地将记事本合上，郑重其事将它交还给其主，在对方哭笑不得时，镇定地对她说：“我有事先走一步，晚上去接你。你和去年一样穿校服也没关系，不过，上次那件礼服不错，你不妨考虑一下。”

　　所谓“上次”是在一年多前，那晚瑞安被迫出席布朗胥百克公爵的宴会时，偶然帮助了误闯的莱茵哈特与齐格飞。

　　“你还记得啊……我知道了。”

　　莱茵哈特严肃地点点头，挺直身板，背着手迈出沉着的步伐。波浪般的金发渐渐远去，看起来如同阳光下随风起伏的金色麦田。齐格飞在进行演奏排练，他这是赶着去哪？

　　走出她的视线后，金发男孩立即加快脚步。小跑变得越来越快。一路拔足奔跑到校门口的喷水池前，他才微喘着气停下来。俊美的金发天使驻足于古典的喷泉旁，怔怔地盯着清澈的水面，往来之人皆为这幅美景陶醉不已。画中人亦是在透过宛若某人发色的水波，看着另一位画中人。

　　他得整理一下，这份想占满人家的日程表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