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英同人]亿万光年，承重远行》绯村暗月

19、战场上的女武神

　　纤长的身躯，优雅地伫立在装饰华美的舰桥一翼，瑞安正搭乘着指挥舰“莫泽西尔”。在它的指挥下，伊谢尔伦驻留舰队的两万艘舰船全体出动，迎战同盟对要塞发起的第五次挑战。

　　漆黑的萤光幕上光点群集，一转眼间，亮度增强，范围也急速扩大开来。
　　亮银色的眼眸注视着数千道光束撕裂宇宙空间。
　　“开始了！”
　　扑面而来的光箭由她的视觉直刺进胸口，被煮沸的血液在身体里骚动。
　　“五万艘舰队来袭！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指挥室内一片沸腾，舰船的操纵人员们交流着短促的高喊，舰队的指挥系统内正在进行热烈的讨论，副官高声传达司令的指令：“以纵深阵斩断环形阵！”
　　谁提的愚策！瑞安忍不住在心里破口大骂。
　　大目标是诱敌，分明该注重队列的广度，可他们居然还敢加深厚度，已经是弱势兵力，却还采取单兵突破，经不住歼灭眼前这一小搓敌军的战功的诱惑，这样的视野谈何统帅大军？

　　“战损10%！”
　　战情自四面八方的广阔战场潮水般涌向狭窄的指挥台。
　　“三十分钟，三十万人……”
　　瑞安默念着。
　　敌军兵力两倍于己，战损应当不足10%，人员损耗是二十万？二十五万？
　　对高层来说，战争只是个数字游戏。

　　“莫泽西尔，主炮发射！”
　　一声令下，一艘25°与本舰堪堪擦身而过的敌舰被光榄扫中。
　　最开始是发光。
　　然后从内部爆裂开来。
　　舰体扯碎成千万片或大或小的残片。
　　火光映红了伫立在舷窗旁的绝丽侧脸。
　　透过对方迸裂的舷窗，她能看到众多挣扎着的渺小黑点。
　　每一发光波都在制造着不计其数的死亡。

　　作为一名军人，随时准备牺牲是必要的觉悟。
　　生命的逝去固然令人感伤，事到如今她已学会不受这种矫情的动摇。

　　走近舷窗旁的瑞安，也许是遮音力场的缘故，特奈杰隐隐感觉到空气的压迫力。
　　“战况会变得怎样呢，学姐？”
　　特奈杰用不安的视线看着容纳进一簇簇战火的银色眼瞳。
　　“敌军的数量这么庞大，如果真如学姐的预测……”
　　经她一分析，己方的战术错漏百出，防御不堪一击。
　　他现在知道为何她不主张自己看她的战术分析了。看完后，他的胃部一直在抽搐。

　　“在你还未置身决策者的立场前，那并非现在的你需要承受的重量。”
　　虽说是这么温柔的考虑，但他沮丧地想，自己被小看了。
　　“但是，我总有一天……”
　　“是的。”瑞安说。“所以，我希望你学会思考各种可能性，而非被臆想的结果吓倒。”
　　特奈杰的心情顿时激动起来，她对他有所期待！

　　瑞安捏紧了拳头。她的议案，司令部那群人看也不看，明知这种最坏的状况有可能出现，却打心底不愿意去相信。这伙人气量和担当，还不如一个十六岁的刚毕业军校生。

　　密密麻麻的光团翻腾成光与热之舞。
　　光芒的旋涡以黑铅色的圆盘转轮为背景涌起又散去。
　　双方的战损交错着攀升，爆裂的舰船在眼前交缠着，奏响一出破灭的交响曲。四散的能量残渣化为乱流摇动着舰身，就像一只激荡的指挥棒正打着节拍，给这出悲戚而又绝丽的华美乐章。
　　但是这些壮丽的牺牲里，究竟有多少明明就可以避免！

　　“差不多，也该撤退了。”
　　特奈杰听到仿若是命运女神在作出宣告的清朗低语。
　　几分钟后，立于舰桥中央的司令官大声下令：“全舰后退！将叛军诱入雷神之锤的射程内！”

　　舰队向要塞一侧收缩，同盟全舰则是全速前进。
　　帝国舰队的尾巴正被紧紧咬住不放。
　　透过四周的舷窗所看到的，几乎全是绿色的舰艇。
　　他们正被敌军夹裹着。

　　司令官震愕地直起身自言自语。
　　“不可能！怎么会有这种事？甩不脱他们的话，不就不能发射雷神之锤了？”
　　“司令官！怎么办？”
　　幕僚们浮躁不安的声调剧烈地牵扯着司令官的神经。
　　“司令，我军机动战力降至50%！我们该怎么办？”
　　司令暴躁地大喝：“当初高唱雷神之锤不败的不正是卿们这些参谋吗？如今面临失败的时候，卿理所当然地应该负起责任，想出应对的策略来才是！想不到现在还敢问吾‘怎么办’！”

　　本期的参谋团由门阀贵族出身的军官一统江山，这自然是首席幕僚不断排除异己的胜利。
　　开始是用眼神互瞪，接下来是相互推诿，最后演变成激烈争吵，贵族集团又一次展现其无耻、无知、无能的三原色，彼此间骚乱不止，整齐行为则齐一，令人觉得有如在同一个盘子上跳动的跳蚤。

　　“都住口！有对策的就站出来，没有的就住嘴！”
　　司令勃然大怒，幕僚们面面相觑，尽量不被察觉地向后退缩。
　　原本将司令紧紧围住的包围圈逐渐向外散乱，吞没了站在最外围的瑞安。
　　在主观和客观的一致性下，她从各种意义上讲都是被边缘化的人物。
　　救他们一命真遗憾，只是她一点也不想给这群人陪葬。

　　“阁下，我们现在和敌军形成相互渗透之势。”
　　瑞安从潮水般退却的参谋们中走上前，指向指挥台上的战况图。
　　“目前敌我双方兵力比例3：1，眼下，他们只需采用机动火力切割，就能将我军蚕食殆尽。”

　　“这点难道吾会看不出来吗！无需卿多言！”
　　瑞安以恭敬的态度掩饰缺席的诚意：“阁下的卓见下官望尘莫及。”
　　被这美貌的年轻人追从打消了不快，司令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一点。

　　“倘若在战局一开始，我军突破至敌军背部，进行平滑展开，就能将其赶进雷神之锤的射程。”
　　司令官猛地拍了拍桌子。“原来如此，把叛军装进口袋里！”
　　在他急着下令之前，瑞安说道：“阁下，已经来不及了。”
　　她的表情和声音都是那么平静，崇尚嗓门越大越可信的司令差点把她的话当成了耳边风。
　　“我们错失了战机，现在，我们只有全力逃出主炮射程，否则也会成为雷神之锤的牺牲品。”

　　舰外映射进来的闪光刹时染白了他的脸。
　　“你说什么？不可能，友军不可能会对吾等开炮！”
　　司令使劲嚷道。
　　瑞安依然平静地说：“敌军正以我军为盾向要塞逼近，他们即将对要塞进行直接攻击，很快，要塞就将别无选择，只能发射主炮。”

　　司令像是要甩脱一头烦躁似的说道：“如卿刚才所言的战策，定能将叛军赶进主炮射程！”
　　瑞安冷静地言明自己的战策已无法获胜。
　　“整编舰队需要时间，当我军渗透到敌军后方，以届时的兵力，包围圈无法完成。如今我军已是封印雷神之锤的工具，恋战只会使我军成为要塞友军的累赘。”

　　司令的脸上浮现出露骨的厌恶和反感。
　　“依卿的意思，吾等要形如丧家之犬般四处逃蹿吗！！”
　　看着那平静的脸，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正被一个黄口小儿，而且是无知妇人浪费着宝贵的时间。
　　“奥贝斯坦中校，卿的言论是对帝国军人的严重侮辱！现在，立刻闭上嘴，滚回卿的摇篮里！”
　　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后，瑞安转身大步走出指挥室。

　　“就这样，我成功地扮演了因直言纳谏而被弹劾的忠臣一角。”
　　军官休息室里，瑞安正在与驱逐舰艾姆莱特二号通信。
　　“司令部打算负隅顽抗？石头脑袋！”
　　莱茵哈特嗤笑着她的无能上司。
　　他身后的齐格飞忧虑地说：“那你怎么办？”
　　瑞安露出狡黠的笑容。
　　“他们肯定会采用渗透至敌后的战术。”
　　身旁的特奈杰恍然大悟。
　　她之所以提到那条让他们以为会胜利的策略，是在教唆司令部逃跑。

　　“你的策略能对那些迂腐之辈起到多大效果？”
　　通讯干扰很强，条条光栏分割着屏幕上的影像，但仍不难看出莱茵哈特的脸因为怒火而扭曲着。
　　“你赶紧给我回来！即使那些家伙全力以赴，就凭他们的迟钝神经，我看也难以脱身，你不会打算给那群人陪葬吧？”
　　“莱茵哈特，我又不是舰长，即使想回航也是没办法的。”
　　明知会惹他生气，但她只好这么说。即使会死，她也不能走。
　　单独一个人活下来，她会受到处分，赌赢的话她就能晋升。

　　莱茵哈特那俊秀无匹的脸上栖息着乌云与雷光。
　　“布瑞安，不要让我反复提醒你的立场！你要是死在这种地方，我会非常困扰！”
　　“即使你那么说也……”
　　瑞安与莱茵哈特瞪着彼此时。
　　“瑞安，有件事情相当棘手……”
　　齐格飞苦恼的笑容掩盖住了他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光芒。

　　他们登舰时，科姆巴哈像是屁股后着了火一般地赶上了。
　　莱茵哈特为免麻烦而放他上了舰，心里多半也是没把那鼠辈放在眼里。
　　万般无奈下齐格飞沮丧地想，如果是那个人，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

　　“你说什么？他现在正在你们的舰船上！”
　　如他所料的，瑞安怒不可遏地直起身子，像是要找出一条虫子似的死死盯着屏幕。
　　齐格飞无奈地说：“他吸取了你给他的教训，拿着一纸登舰的命令书。”

　　“将在外令有不受！要么干脆就没看到！他要敢纠缠不放，就向他声讨延误战机之罪！”
　　齐格飞苦笑着嘟囔：“我就知道，是你的话，大概有一百种的解决办法……”
　　这让莱茵哈特觉得自己异常的没面子。
　　俊美的脸庞略略鼓起，眼皮翻向天花板，莱茵哈特像小孩子赌气一样地说：“瞻前不顾后！”

　　瑞安气坏了：“之后的事情怎样也好，这可是战场！你是指挥官！你的地盘上你最大！那种无名无实、徒有气焰、一片骂声的走狗，你一脚就能踩死他！”
　　莱茵哈特用他那谁也模仿不来的优美鼻音哼了哼。
　　对付企图在舰船上撒野的科姆巴哈时，莱茵哈特采用的就是这种强硬手腕。
　　齐格飞感慨万分地想，这两人脾气可真像，强横得一模一样。

　　总之，现在说这些都是马后炮，瑞安颓然地叹了口气。
　　“莱茵哈特，你们也该回航了吧？”
　　苍蓝色的眼眸紧迫地盯住她。
　　“我知道了，我也返回。”
　　瑞安不情愿地答道，又恼火地追加一句。
　　“等我，你别到处乱跑！”
　　“你可真啰嗦！”
　　莱茵哈特不耐烦地说着，笑意却抑制不住，屏幕彼端亦被那明朗的容颜照亮。

　　通讯切断后，特奈杰憋了一肚子的话，最先冒出口的是：“学姐，真的要返航吗？”
　　瑞安点点头，边走向救生舰舱边举起手挥了挥。
　　“你也和我一起来。不怕做逃兵吧？”
　　“那是当然的！”特奈杰习惯性地跟上。
　　“其实，我也觉得脱离指挥舰比较好……”
　　“哦？”瑞安挑起一边的眉毛，“既然你这么觉得，下次就要一早说出来！”

　　特奈杰忙不迭地点头。
　　领会了她的语意，知道她欣赏直言不讳，鼓励忠言纳谏。
　　不过心里难免会想，即使我说了也多半没用吧。
　　“学姐，你为什么会改变主意呢？”
　　瑞安步速如飞，气势汹汹地答道：“去拍死一只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