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英同人]亿万光年，承重远行》绯村暗月

11、性好渔色的男人

　　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厅里，天穹上垂下华美的水晶吊灯，地板是光可鉴人的华贵大理石，绅士淑女们翩然来往，看着这样一幕，瑞安发觉不管是第多少次，她的脚步还是发怯。大概是天生的穷酸个性使然，所以到了珠光宝气的场合就觉得浑身不自在，瑞安这么想，不禁苦笑着，加快脚步走向门口。

　　瑞安正赶着去上班。她请假的这两周里，后勤处的同僚们打来的电话一个比一个急迫。

　　瑞安走到宾馆门口的出租车停靠点，等待客人的出租车排成一条整齐的长龙，队首的车上已有乘客入座，但却迟迟未能开出。身穿军服的男子彬彬有礼地请他身旁的女子下车，说他现在要去工作。

　　“奥斯卡，你不能这样对我！！”女子泪如雨下。

　　看来对方与她共度良宵时，没想过与她共度未来。瑞安看看表，八点二十五。再多观赏这出闹剧五分钟，她铁定迟到。瑞安走去第二辆车前，然而司机告诉她，前一辆车不开走他没法开出。

　　瑞安恼火地敲了敲第一辆车的车窗，正对男子纠缠不休的女子抬起落满泪水的脸，楚楚可怜的眼神在抬起的瞬间变得恶狠狠，但那视线随即又变为痴迷与呆滞。

　　出于种种考虑，瑞安在身着军服时，完美地掩盖了女性的特征。美少年版瑞安对女士恳述自己即将迟到的窘境，最后，晕晕乎乎的女士目送着载有两名军官的出租车扬尘而去。

　　“奥斯卡·冯·罗严塔尔。”英俊的中尉向替他解围顺便蹭车的同僚作自我介绍。这就是那位臭名昭著的“性好渔色的下级贵族”，瑞安往他著名的异色双瞳多看了一眼。

　　黑色如同夜幕般深沉，蓝色是晴空般的明快，刀刻般英挺的脸庞上有着如此迥异的两种光芒。他随意地半靠在椅背上，黑银相间的军服仿佛是为那笔挺的身躯量身定做，或许因为他修长的双腿，或许是因他不凡的气度，他只是坐在那里，就好像古典的灯台一样，散发出华美的光芒。

　　所以那些可怜但又不值得同情的女子前仆后继飞蛾扑火？

　　罗严塔尔看出来，此人泛着金属光泽的银色双瞳中夹嘲带讽。瑞安对于好色之徒本就有着超出平均值之上的恶感，不得已之下还助他脱身，心下更是愤然。两人心知对方对自己毫无好感，抵达军区门口时，极有默契地各自拿出一半车资，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连再见也忘了说。

　　侍从官一出现，后勤处上下都松了口气。

　　瑞安没有辜负他们的期待，充分展现出她那惊人的工作效率，将放错仓库、分配错部门的物资统统调换过来，完美地处理完毕积压下来的事宜，随后轻而易举地谈好了下一季度的购买合同。各个供货商被她折腾得面若死灰，此前饱受他们刁难的舒坦梅兹少尉高兴得不得了。

　　下班后，当瑞安走出军区大门时，被守候在此的格里菲斯捉住了。昨日之战结束后，秘书小姐勒令老板休息，瑞安早上是潜逃出来，现在她不得不硬着头皮迎上前去。

　　“很不想见到我是吧？这么一脸见到鬼的表情？”美人秘书对她横眉冷笑。
　　现在是下班高峰时间，往来的军官们纷纷对两人投以注视。
　　“换个地方说话吧。”瑞安去拉格里菲斯的手，立即被对方甩开。
　　看样子仍对瑞安昨晚那句“这里是前线重地，你早点回奥丁吧”耿耿于怀。
　　“除非你和我一起回奥丁！我才不会一个人回去！”美丽的秘书小姐恨恨地说。

　　周围的视线更加高涨，瑞安心知自己成了风流韵事男主角。
　　“我们先回去，坐下来再说……”
　　格里菲斯冷笑着说：“你的信用透支了！昨天灌醉我，今早趁我大意偷跑，这次又使缓兵之计，我不会再上当了。你给我就在这里，把话说清楚！”
　　瑞安被周围如剑的视线刺得浑身打了个哆嗦。

　　“格里菲斯，你冷静点……”瑞安微低头，凑在娇小的秘书耳边：“我本就是宫内之人的眼中钉，现在又惹毛了费沙，你呆在我身边很危险。我不希望你有任何闪失，你明白吗？”
　　看着对方耳朵渐红，瑞安心中大喜，哪知美人一把推开她，脸颊的微红似是更多出自薄怒。
　　“布里特瑞安，你还敢对我使美人计？”
　　格里菲斯气急败坏地吼道：“接下来又要对我说，我是你的左右手，没我你什么都做不了，然后打发我回奥丁，替你乖乖卖命对不对？你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军人都是血性之辈，围观的士兵对瑞安虎视眈眈，个个都想痛揍这名负心小子替美女出气，没有人注意到挑起这一切的美女眼睛里正闪烁着得逞的光芒。
　　“布里特瑞安，不要赶我走。”美人发自肺腑的恳求令观者的心都溶化了。
　　“银发小子，你真不是个东西！”“你还是不是男人啊！没种！”
　　关你们什么事！瑞安心中大骂，老子要是男人的话，你们这群人就没活路了！

　　垂头丧气的瑞安走进格里菲斯开来的名车时，看到了人群之外稍远处的罗严塔尔。他也许只是不经意地看了这边一眼，但是瑞安神经过敏的觉得他正在嘲笑自己。其实罗严塔尔不管什么时候唇角边都勾着一抹嘲讽的线条，只是这个时候的瑞安找到了一个迁怒的对象。
　　她觉得羞愤异常。自己居然也演了出闹剧，还偏偏是在这个负心薄幸之徒面前！

　　人工行星上的黑夜降临之时，末日狂欢一般的夜生活拉开了序幕。五光十色的酒吧街上，有一间格外著名的酒吧，瑞安正身处其中，忍受着鼎沸的人声与电子乐对于耳鼓膜的虐待。

　　“说是请我喝酒，但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
　　伦德施泰特哀叹：“没到过‘后费沙’，就不算来过伊谢尔伦。你来这里已经三个多月，为什么这种事需要来这里不到三周的我告诉你？”
　　这间酒吧因其店主有军方背景，提供包括□□在内的一切商品，消费与门槛都颇高，基本上是一个军官俱乐部。这位小胡子绅士能寻到门道带她来此，自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在两人交谈的时候，酒吧一角爆发出刺耳的争执声。
　　“决斗、决斗——”
　　被酒精煽动的人群在昏暗的光线下发出齐齐的高吼，雄性的荷尔蒙弥漫于吧台附近的方寸之间，已经不知是为了什么而起的争执，在这种气氛的渲染下，双方的冲突演变为不死不休。
　　为少惹麻烦，瑞安与小胡子先生坐去吧台最内侧。非工作时间，瑞安脱下了军装，纤细的体格使得谁都能看出这是个女娃娃。冲突和打斗在这种场合司空见惯，他们没受影响地继续聊了下去。

　　“好好享受生活，小女孩。”伦德施泰特教训她。
　　“你把自己变成了一个赚钱的机器，忘记了赚钱是为了过上更好的生活。”
　　“不是为了那种理由……”瑞安连连摇头。
　　回想起来，自己走上这条道路，最开始是缺钱所以别无选择，后来则是惯性。这之中自我意识的唯一闪光，恐怕就是这次与费沙之战。
　　“这次，输了啊。”
　　瑞安心中涌上苦涩的挫败感。她拎起一瓶产自同盟的黑啤，仰头咕嘟嘟地灌了下去。被她的豪放吓了一跳的伦德施泰特听到她喃喃说：“只是获得了战术层面的胜利，战略上输得一塌糊涂。”

　　不打没准备的仗，瑞安奉此为格言。
　　纸上谈兵时明摆着的道理，原来这么难以贯彻到实践中。
　　这次她纯属因为有闲、有钱于是临时起意……
　　这和帝国与同盟的那些愚蠢官僚们决定打仗时的心态有什么不同！
　　嘲笑别人的时候，以为自己绝对不会犯的错误，在实践中被自己犯了个遍。
　　“情报准备不足，没有获得政策支持，资金远远处于劣势，能打赢是因为对方犯了比我还多的错误……”瑞安痛苦地低语。
　　“这些错误，你不会再犯了吧。”

　　瑞安瞪大眼睛，小胡子大叔微微笑了笑：“我原本在想，这次输掉对你来说是件好事，没想到，你能从胜利中学到这么多东西。”
　　他想发表什么高见？
　　“不败不是什么好事。没输过的人往往自信过度，在困境中，这份自信就会变成沉重的包袱——因为没输过，所以输不起。”
　　他说着睿智的话语，声音却显得冷漠僵硬。
　　“与其在大败后获得惨痛的教训，不如在小输中积累经验，这就是我的想法。”

　　“这是你的经验吗？”看出一丝端倪的瑞安问道。
　　大叔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脸上的表情柔和下来。
　　“不要耿耿于怀自己的错误，这也是过份自负的表现。”
　　瑞安心中豁然开朗：“是的，人因为能够宽容自己的错误，所以能跨越它。”
　　她使得伦德施泰特再度生出这样的念头，他选对了一支潜力股。

　　伦德施泰特是奥丁最老牌的一家基金公司的总裁。瑞安在奥丁的金融界声名鹊起时，为了留下他手下最优秀的雇员，伦德施泰特果断地给了她合伙人的身份。
　　瑞安创办了自己的机构之后，两家机构结成了战略联盟，股份互有渗透。随着瑞安的事业以腾飞之势崛起，伦德施泰特的角色由合伙人转型为瑞安的代理人，成为了瑞安最重要的一名辅佐者。
　　‘什么时候你能让我做你的属下呢。’伦德施泰特这么期待着。

　　瑞安与伦德施泰特谈兴正高时，酒吧内上演着的冲突终于将两人卷入。伴随着一阵哗啦啦的桌椅掀倒声，一个五短身材的男子朝两人飞来，被瑞安给踹了回去。
　　从地上爬起来的矮胖男子第一时间向踢他的人发难，将丧家之犬的怨怒转嫁于他人，冲着面前看起来纤弱的女孩子，男子吐露一连串骂声。就要动手的瑞安被拽住了。
　　“这里是军官酒吧！”伦德施泰特告诫瑞安。
　　“怕什么，我也是军人！”
　　“你是军校生吧？还要在这里再呆三个月吧？最重要的，你是女人！”
　　瑞安把拳头捏得死紧。伦德施泰特赶紧赔上笑脸。

　　“我代她向您赔礼道歉，我们愿意赔偿您的一切诊疗费用。”
　　瑞安心下无力，这位大叔是个以“和气生财”为格言的典型商人，什么事都喜欢拿钱摆平。他没搞明白，在军队，拳头硬的说了算！
　　“你在侮辱我这位男爵吗？”
　　息事宁人的态度更加刺激了对方的气焰。
　　“叫那小妞来向我道歉！”
　　边叫嚣着，男子边不怀好意地迫近，张开的嘴中喷出腥臭的酒气，瑞安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向这种人渣贵族道歉？先送他下地狱她也许会在他坟上说句“不好意思”！

　　伦德施泰特以商人的圆滑打着圆场：“小女不懂事，您这样的身份地位，想必不会和小孩子一般见识……”粗鄙的贵族发出了刺耳的笑声：“女儿？养个小情人做女儿，蛮不错嘛……”
　　瑞安的眼睛里迸发出寒冰般的银色厉光，死到临头由不自知的贵族粗哑地嘎嘎笑着：“我来给你调教调教你这个不懂事的‘女儿’，保证调教得服服帖帖，不收你调教费用——”

　　污言被杀气腾腾的直拳拦腰斩断，劲道凶猛的一击对方避无可避，眼看那朝天鼻就要溅血塌陷，纤细的手腕被准确无误地捉住。在瑞安的视界上方，今天第三次见到的俊美脸庞华丽登场。
　　“不要给你的‘父亲’惹麻烦。”
　　轻微仿佛耳语般的声音，瑞安却听得非常清楚。宛若大提琴奏响一般低沉婉郁的嗓音，盖过了酒吧的嘈杂，就好像引发了空气的震颤一般，直抵心底。

　　男爵全身上下都透着胆怯。
　　身材欣长的男子好整以暇的沉静姿态，形成带有恐怖威慑的气场。
　　“和、和你的决斗已经结束了！”
　　罗严塔尔未发一言地俯视着他。
　　“你、你要来横插一脚吗？这和你没有关系！”
　　那散发出颜色不一的光芒的眼眸中带有露骨的嘲弄，那就像是在戏耍着猎物一般的，绝对强者的姿态。典雅华贵的嗓音只是淡淡地吐露，其中蕴含着某种决定性的东西，令男爵落荒而逃。
　　“我不介意再赢一次。”

　　在女人面前耍帅的家伙！瑞安愤愤地想，该说“真不愧是他”吗？虽然心下腹诽，但不得不承认他魄力十足而且帮了自己。瑞安好好地道了谢，罗严塔尔不置可否地应了声。
　　瑞安发觉他并没有认出自己，感到庆幸的同时心中却不知怎么有丝失落，她邀请罗严塔尔一起喝一杯，对方的视线淡淡扫过一旁的小胡子大叔，眼中露出浓浓的嘲讽之色，冷淡地拒绝了她。

　　夜色之下，强烈的银光划出的轨迹沿途闪耀着超新星爆发一般的火光。
　　“他竟敢以为我是情妇！他还以为我勾引他！！”
　　激动的咆哮直到抵达宾馆仍在持续，格里菲斯等还未离去的一干人又疑惑又恐慌。
　　“谁招惹她了？”
　　被众人包围起来的伦德施泰特露出一个诡秘的笑容。
　　“恐怕是她会去招惹别人。”
　　话音未落，那边就传来怒吼：“格里菲斯，给我把那个男人彻彻底底调查清楚！”

　　坐回吧台的罗严塔尔对周围的视线、议论尽皆视若无睹，从容地给自己斟上酒。
　　刚才那对男女的组合，令他想到自己的父母。
　　罗严塔尔将伏特加一饮而尽。

　　看完他的身世记录，瑞安就像一只被针刺破的皮球一样，满腔憎恶全都泄得无影无踪。
　　充斥着嘲讽的妖异双瞳在眼前不断地回放着。
　　仿佛在嘲讽着包括他自己在内的整个世界。
　　心中有丝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