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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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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是在傍晚时落下的。原本若不出意外，天黑时便可抵达昌阳。而如今，他们在这城外的小树林里提心吊胆，提防着随时可能出现的躲在暗处的敌人。
敌方也不知为何，在射出那一箭打草惊蛇后就再无动静。为防万一，顾绍简也让各侍卫身披蓑笠，分散到树林各处埋伏着，自己则是牢牢守在戈觅身边，持剑警备着，呈一种保护的姿态。
先前那支被顾二打落的利箭被顾绍简拾了回来细细查看，用的是普通的箭矢，并没有特殊的标识。
顾绍简细细一想，当时这枚箭矢来得太突然，贸然出手打草惊蛇，不像是暗杀的作风，倒像是……一种示警。
而后就是一片静谧，静谧得只剩下瓢泼的大雨和隆隆的雷声回荡在这树林间。
他不得不防备着一切可能，趁着敌方未动，他向戈觅交代着：“这把短匕是我从小随身携带着的，可削铁斩金，按下末端的机关，便可给匕首淬上剧毒。敌方虽一开始用箭攻，后续却无法预料会是什么招数，敌暗我明，阿觅护好自己。”
戈觅想着自己这几天一直在练习着的摄神术，这表现的机会不就来了吗！她拉了拉顾绍简的袖子轻声道：“我或许可以探查到什么。”
她试着将精神力放开四处查探，果不其然发现了端倪。
“西南方向大约一里处，有一群人聚集在一起。大约有三十余人。”
她一早就知道，她这个天赋有大用，堪比人形雷达。
顾绍简闻之也是精神一振，他只知摄神术特殊，却不知超出了他对道法的所有理解。如此强大的能力若能在战场上作用……该是怎样的如虎添翼！
戈觅凝神继续探查，忽地她的声音却凝滞了一瞬：“有一个人的精神力……消失了。”
精神力忽然消失，除了少数修士通晓隐匿精神力的术法，就很可能只有一种情况——这个人，死了。
顾绍简显然也猜到了原委——这个人，极有可能是之前贸然射出一箭的人，就在刚刚......被内部解决了。
而能如此果决地解决叛徒的势力，解决完内鬼之后......便是要来解决他们了！
戈觅想要再仔细探查一下，谁知却被一股彻骨的寒意侵蚀。
“有修士！”
她连忙收回自己的神识，方才那股寒意实在迫人，会是如何修为高深的对手，能对神识发出攻击！
还没等她收起惊诧，就在下一秒，一支箭矢破空而来，直直冲着戈觅射去。霹雳弦惊，刹那之间，不闻雷声，不闻雨声，只闻破风之音，尖锐的箭鸣还未响至耳边，顾绍简已是手起刀落，挥剑将箭身劈斩为两段。
本是舒了一口气，下一秒顾绍简却是目眦欲裂。之间那只被劈斩的箭在被挡下后，后面竟是出现了一支连环箭矢！
以顾绍简的耳力，连环箭这种把戏本是能立即识破，可这后面的箭矢显然被那修士施过障目术，加之风急雨骤，轻易便能瞒过他的耳目，直奔他的目标猎物——戈觅。
他刚挥出一剑，是决计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将下一箭挡住的，挥剑都无法到达的距离，就更别说人了。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箭矢迫近他承诺要保护的姑娘，他却无能为力。
戈觅虽是上辈子热爱运动身形灵敏，可这箭矢的速度实在太快，加之刚刚才消耗了许多精神力，此时她只来得及微微侧下身形躲过致命处，根本来不及完全避过这此攻击，抽出短匕想要格挡，可箭光袭来，她生理性地闭上了眼。
看来这次大概率要负伤了，希望这古代的医疗条件能好点，不然这一个男主都还没能攻略上呢，就这样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叮！”
只听一声清脆的响声，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难道是箭没射中？或者是她拿着短匕乱挡都挡下这一箭了？
可她握着短匕的手并没有感受到任何震动啊。抵挡下这么猛烈的一箭，难道不应该至少虎口发麻吗？
戈觅睁眼一看，眼前的地上竟是只留下了些木屑残渣，精铁的箭头竟是碎成了铁屑散落在地上，若不仔细瞧根本瞧不出了。
她不可置信地拿起匕首查看，可是匕首还是光可鉴人的，一丝撞击痕迹都未留下，只有她右胸的衣物有些许被刺破的痕迹，却没刺穿。
顾绍简过来反复检查，确认了戈觅确实无事。刚才戈觅闭着眼什么都没看到，他却是看得一清二楚——箭头刚刚要刺入戈觅身体的那一瞬间，伴随着叮的一声脆响，箭头所向之处迸发出一阵金光。
“金光？”戈觅诧异道。
“没错，是金光。我不会看错。”顾绍简也十分惊诧于箭头碎裂的程度。他的湛卢已是当世名剑，可也是仅仅能做到将这种精铁箭头劈成两半的程度，至于碎成这个模样，却是前所未见的。
什么东西能让一个精铁箭头裂得粉碎？
金光......戈觅忽地想起些什么，从胸前掏出一个小布包。
小布包严严实实的，一层层展开后，露出一枚金黄色的鳞片，尚且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昨日被这枚鳞片割破手指后，她便将它小心包裹了起来。因着师兄捎来的信中说这鳞片可护心脉，便听话地将它放至了胸前。
没想到当真有奇效！
戈觅当时还不知道，这道金光会给她带来些什么。
百里外的闹市中，一身蜜合色麒麟纹圆领短打，戴着个银白色的面具的少年，像是哪个富贵人家入世未深的小公子。他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拿着糖炒栗子，似是感应到什么，嘴角一勾，而后又眉头一皱，便消失在了巷子深处，再无踪影。
*
“将军，敌方，有我们的老熟人。”
正当他们全心戒备时，那个叫邵堰的少年潜到他们身边，不同于先前的冷漠，此刻他的脸上全是兴奋，像是，猎豹瞄中了猎物。
顾绍简一看他的神情，便明白了他说的老熟人是谁。他确实是位修士，可刚刚攻击的手法，却不像是他。
三十余人，其中还有至少两名修士，这是谁费尽心机组成的豪华阵容要来解决他？
诸侯王身边常伴的修士通常都只有一两位，无他，也不是请不起，只是因为其数量稀少堪比大熊猫，至于摄神术，便是大多数修士也是没有听说过的。
知道摄神术的存在，甚至洞悉要如何攻击摄神术修士的神识，并能风驰霆击地策划第一时间去解决这一最为棘手的对手，这位发出首击的修士，绝对不简单。
毕竟若是没有那枚鳞片，戈觅现在是否身在黄泉都未可知。这个修士，太过可怕。且不说他目前只用箭矢为武器，根本摸不清他修习的道法，或者更可怕的是，从蛛丝马迹来看，他也许像鱼岑徽一样，是个全才......更别提还有个顾绍简的老熟人了，既然是老熟人，那定是交过几次手却没能解决的敌手，这次解决的希望更是渺茫......
呸呸呸，自己吓自己呢。这世上能有几个师兄那样的变态天才？都是纸老虎！
顾绍简整个人像一张拉紧了弦绷紧的弓，强敌在前，他刚刚却连第一招都没挡下，差一点，就差一点点，他承诺要保护的姑娘就没命了。这些年他过得属实大意了，吃了几场无关痛痒的胜仗就觉得自己惮赫千里了，实在是竖子无知。
若是那场覆灭了他满门的战事发生在现在，他想必还是无能为力吧。
那年冬日的寒意再次席卷了他的全身，无尽的湮灭在白雪中的血色在他眼前蔓延开，久违的无力感再次出现。
目标与现实之间太过遥远渺茫。他已经翻过了一座高山，以为前面就是曙光，可眼前忽然又出现了无数座高山。
可无论这条路有多难，他都要护住想护的人，为所有他没能护住的人沉冤昭雪！
若是戈觅听得见他的心声，定会十分无语——大哥，你才几岁，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做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呢，你这已经五年忍辱负重三年收复南越了。淮安侯这个老板定然十分喜欢你这样擅长自我pua的员工，前提是你不想着自己造反当老板。
这场雨并没有如一般的雨那样缠绵，急急落下些豆大的雨滴后，不过半个时辰便几近停歇。
在最初的探查中，虽说戈觅及时收回了神识未受伤，可也不敢贸然使用摄神术了，对方显然有克制之法，且表现出的动机也是率先解决她。
可直到雨停，那边也再无动静了。
他们的目的，似乎不是为了真的杀死他们，而是展现自己可以轻而易举杀死他们的能力，想要单纯地慢慢摧毁他们的意志......
戈觅再小心翼翼地探查过去的时候，却发现方圆几里都搜寻不到他们的神识了。
这似乎验证了他们的猜想。
待顾绍简和他的亲兵们赶到他们曾潜伏的地方时，却是发现，地上仅留下了一具尸首。
顾绍简一眼便认出，是顾家曾施恩过的人。
而那具尸首的布衣上，只留下了一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