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四个自大狂》桥驿听雨落

16、第 16 章

　　待顾绍简走后，一个滴溜溜的白脑袋却是从窗后探了出来。虎子最先发现它，猫科动物的天性让他想过去逗弄逗弄这小玩意，可惜被周围重重叠叠的被褥困在了手脚，只能喵喵地冲着它叫，奶凶奶凶的。

　　这鸽子也不知是怎么养大的，对着猫科动物丝毫不惧，甚至飞上前去在虎子头顶转来转去，耀武扬威似的挑衅着。

　　戈觅走到床边伸手让它停留在掌心，对着它说话，她知道它能听懂：“小鸽你怎么在这里？是师兄出了什么事吗？”

　　小白鸽吐出嘴里衔着的一枚金黄的鳞片，再用嫩黄的喙费力啄开了脚上的竹筒，示意戈觅去看。

　　戈觅先捧起这枚鳞片查看。这鳞片一看就是不凡之物，一开始触手冰凉，却慢慢生温，在昏暗的烛火下居然也能熠熠生辉。

　　果然是做了一辈子保姆的师兄，这是又给她送了什么好东西来。

　　她打开信一看，这次只有寥寥数语：鳞片可护心脉，待我事毕后来寻你。

　　她细细地查看这枚鳞片，抚摸其边缘的时候竟是不小心划出了血珠。

　　竟如此锋利！

　　她忙掏出手帕按住伤处止血，因此没注意到，那几滴小小的血珠竟是慢慢滑动隐入了鳞片中，使鳞片闪过一瞬赤红的光。

　　千里之外，一位少年躺在水泽边，悄然睁开了眼。

　　*

　　第二天晨光微曦时，他们这行人便要出发了。

　　戈觅一出门，便不出意料地收获了各种打量的眼神。昨天那一场大戏实在是唱得戛然而止，他们都还没吃够瓜呢。

　　顾绍简正在做出行前最后的准备，他为护戈觅安危接下来与她同乘马车，因此他的良驹便只能承担些运载行李的活计，显然这位马大哥脾气比较大，也只有顾绍简能安抚住它。戈觅也有所了解，这匹良驹名为追风，与顾绍简自幼相伴，顾绍简能顺利逃到淮安少不了它的一份力。

　　所以，她现在在顾绍简心目中的地位，可能还远不如追风。

　　那先立个小flag——争取成为和追风在顾绍简心目中同样地位！

　　戈觅边鼓舞着自己，边试着攀爬今日要乘的马车。这本不是什么难事，可不知是何缘故，都即将出发了，这主马车连个脚踏都不曾放，也不知是这些随从疏忽还是有意为之。

　　戈觅可不怕，她现下可是有灵力的人了，上个马车不还是易如反掌？

　　可她还是低估了自己对灵力的掌控，只一口气没提上来，人就要掉下去了。

　　可预想中跌落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一双手紧紧箍住了她的腰身。

　　马车停靠在杏花树下。正是落花时节，粉白的花瓣顺着温暖的风吹到小姑娘的发梢衣裙上，少年将军双手接住娇娇小小的姑娘，打横抱着，就差电视剧里转几个圈圈了。

　　周围一众也要出行的住客都围观了昨天未婚夫妻千里相认的那处大戏，见此场景也是善意地哄堂大笑。

　　昨天那位热心肠的大汉更是调笑他们：“小顾你可得看好你媳妇啊，人姑娘千里迢迢来找你，可不能在你这磕着碰着。”

　　顾绍简一阵怔忪——媳妇？确实，在外人看来戈觅姑娘确实就是他的未来妻子，他也得尽快融入这个角色中。然而还未等他回过神来，少女就从他怀中挣脱了，倏然间远离了他的视线，微微卷曲的睫毛乱了频率地扇动着，水泠泠的一双杏仁眼倒映出他不知所措的怔愣模样。

　　顾绍简亲兵顾二跳至车辕上，侧身搭了把手，让戈觅这次稳稳地跨上了马车。

　　她站在马车上回眸一笑，色如春花。只见她对着车下的少年招手道：“顾大将军，快上来出发啦！”

　　顾绍简看着马车上向他伸出手的少女，蓦地想起她昨日的话——

　　千万要让他知道，这世上还是有人惦念着他，盼着他能平平安安就万事大吉。

　　所以，他也值得被惦念吗？

　　少女晨起时的一双眸子还是湿漉漉的，如一湾晨光下波光粼粼的湖水，专心注视着别人时，就是再硬的心肠也直接要被融化。

　　顾绍简看着这双小鹿般清澈的眸子，有些自己从未感受到的情绪不自觉地升腾在心间，不老实地呼来闯去，似乎要将他高高筑起的堡垒撞出道口子。

　　顾二在一旁恨铁不成钢，原是觉得自家将军疆场上叱咤风云，也定然郎心似铁，谁知今日一看，竟如一个纯情小娘子一般。

　　这位五方山的姑娘真是好手段，竟想出未婚妻这一招，看来这山里的姑娘倒是比昌阳的姑娘心机更深沉些，他暗自思忖着。

　　*

　　古代的出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如今废帝驾崩，幼帝即位，不通政事，由着下面的宦官和大臣们摆弄，连个维持王朝最后体面的人和钱财都是没有的了。而诸侯王各自为政，割据天下，厉兵秣马随时准备逐鹿中原，哪还有闲心闲钱去修路呢。

　　第一天还好，路途平整没有什么大坑，最多就是个别小石子碾过时颠簸些许。马蹄踏起的黄沙也有些古韵古香，一路上春色撩人，倒是一扫戈觅要攻略四个男主的烦闷之情。

　　第二天改走官道。大礼朝的官道都是建朝后鼎盛时期修建的，戈觅本以为会更加宽敞气派，谁知却大失所望。

　　这官道竟是四处泥泞，破烂不堪。

　　说起缘故，原是前些日子南越之战回程的兵马也走这条官道，战车辎重留下深深的辙痕，又被前几天的一场春雨冲刷，就算路过的商队能有心叫上几个大汉修整一番，却还是坑坑洼洼，泥泞不堪。

　　戈觅坐在车里颠得想吐，她感觉自己仿佛来到了叙利亚或者是非洲，下一秒车辕就会深陷在这条破路上。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她装都不用装就可以在颠簸的马车里一头扎进顾绍简的怀里。可惜坚硬的头盖骨和紧实的胸膛一撞，只能发出咚的一声脆响，并生不出什么旖旎的心思。

　　好在她无数次“投怀送抱”后，顾绍简直接暗道一句“得罪”，伸出手臂虚揽住了她。

　　帘外顾二尴尬地一咳。无论是以前在京都还是昌阳，追他家将军的莺莺燕燕都不胜枚举，但都不如马车里这位厉害。她这会搞到了合法身份，居然光明正大地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给他家将军投怀送抱！

　　而车内戈觅也知道隔音不好，她一脸苦相地小声附到他耳边抱怨说：“不如悄悄放我下来，我可以用轻身术跟上你们。”

　　轻暖的气息喷薄在顾绍简耳边，他的耳后根悄然泛起一丝热意。

　　他还是坚持说：“不行，淮安侯不知会设埋伏在何处，我守在你身边是最为安全的。”

　　但顾绍简下令换了条稍微偏远些的小道，倒是开始顺畅了起来，官道不如乡间小路平整，也是确实讽刺。

　　这两天停下休憩时，戈觅和一群侍卫随从混得火热，将顾绍简的战场简历差不多都摸了个透。

　　顾绍简的亲卫提起自家将军时都是尊崇敬佩之意溢于言表，只有一个叫邵堰的，看着是个小少年模样，却总是双手拥着剑抱在胸前，一直阴沉沉的也不爱热闹，据说还是顾绍简心腹，在战场上勇猛异常。

　　戈觅几次想与他说话，却都被冷冷地避开。她更为好奇，试着用摄神术试探了一下他，竟是发觉他的精神力比许多修士还要强大。

　　可他的精神力绝不是天生如此的，她敢肯定。所以这位叫邵堰的小少年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她越发好奇了。

　　经过几天的车马劳顿，他们总算是临近了淮安的都城昌阳。那随行的内侍一路上都没怎么有动静，预想中淮安侯可能采取的行动也没有发生，他们也就乐得自在地说说笑笑。

　　谁知却在都城外发生了变故。

　　春日里的雨来得猝不及防，随着一声闷雷，豆大的雨点打落而下。道上的马车被突如其来的急雨惊扰，皆是匆匆奔走盼着快些赶到。

　　落雨不止，砂石路沾了水变得泥泞不堪，车外顾二和一众侍卫已是披上了斗笠。戈觅坐在车里，只觉得外面的世界尽是雨水交洒在天地的声音，马车碾过一个个泥坑，发出低徊的鸣音。

　　不对劲。

　　不止有雨声。

　　还有些别的声音。

　　只是这场雨来得太巧，恰好其他的声音都被遮盖了，耳力再好的人也辩识不清。

　　她看向顾绍简，果然，他也早已察觉。

　　戈觅本就观察四周没有坐稳，忽而骏马一阵嘶鸣，马车乍然停下，她整个人都向前倾去，还好顾绍简及时握住她的手借力将她拽回，跌入了他怀中。

　　然而，就在这一瞬扯动间，马车急停扬起的风吹起车帘，顾二斗笠上快速流淌着的雨水扑落落全都往车内他们二人身上浇洒而去，甚至连顾绍简额角都沾上两滴，顺着如玉无暇的脸颊，慢慢滑落下来。

　　他倾身与戈觅说话，脸离得极近：“这怕不是淮安侯的人，你先……”

　　还未等他交代完，雨幕里传来破空之音，一支利箭穿破雨帘，直直地向着他们所乘马车的方向而来。

　　顾二立时抽出长刀来挡，利箭打在刀锋上，发出一声铮鸣，打得刀锋都偏了一寸。

　　顾二朝车里二人大喊：“将军，姑娘！对方已是摸清我们的方位，再呆在车上怕是要成为众矢之的，我掩护你们下车！”

　　顾绍简将一把短匕递给戈觅保身，再从腰间抽出从不离身的长剑。

　　顾二已是将马车驶向了草木茂盛的掩蔽处，他拉着戈觅下了马车，暴雨如注瞬间将他们淋了个透，他接过顾二递过来的斗笠给戈觅，自己却戴上了个精铁的头盔，披上了轻甲。

　　一旁李内侍也是吓得屁滚尿流地赶来，急忙辩白着：“顾将军，这绝不是王上派来的，这又是哪方人马要置我们于死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