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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弟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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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来，宣行珂每一日都在想象着他们重逢的那一日。那一日也许是在穹如山城，也许是在仙门大会，也许是在凡尘的一个小茶馆，又或许是在别的什么他未曾去到过的地方。
他还会想，三年过去，那个喜欢卧在桃树上的少年郎会变成什么样呢？他还是那时意气风发的模样吗？又或者是见过凡尘的种种磨难而变得成熟了呢？
他什么都想过，但就是没想过墨隐朔会和他生分。
也许所有事都会朝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譬如神冢里能出现怨气，譬如墨隐朔在他最虚弱不堪的时候回来。
又譬如，归来后的墨隐朔喜欢他，而且待他小心翼翼，似乎生怕做错什么事。
仿佛有很多事都乱了套。
听过宣行珂的话，墨隐朔整个人都僵住了。
是生分吗？也许不是，也许是害怕自己这过于灼热、似乎岩浆般喷涌而出的情感伤到宣行珂。
他怕自己的感情吓到宣行珂，也害怕宣行珂在知道这些之后对他疏远、厌恶。
所以他只能细心地爱护，小心翼翼地说着每一句话，捏着自己的每一个举动，让自己不至于出格。
可他的心境已然同三年前不同了，他待宣行珂又怎么可能完全同三年前一样呢？
此刻的墨隐朔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兔子，红着眼眶，浑身都锋芒都收了起来，戾气全都乖乖地耷拉下来，垂头丧气的，像是被谁赶走一般。
他咬了牙，当即就跪了下来，狠狠低下头。
“求师尊不要赶我走！”
宣行珂吓了一跳，他不知道自己方才哪句话这么有威力？虽然他刚才确实有些生气的意味，但绝对从没想过要赶墨隐朔走什么的，如今更是被他的举动扰乱了心神。
宣行珂伸出双手想要把墨隐朔扶起来：“你这是做什么？我何时说要赶你走？”
不等墨隐朔回答，两人便听见了远处另一个声音。
“背后嚼人舌根时怎么没想到今日的场面，嗯？我与师尊，是你能妄自非议的么？”
两人眼下走的这条路是小路，而不是墨隐朔抱宣行珂来时的大路。这条小路过于偏僻，又崎岖得很，几乎就是在断崖边上徘徊，因此也几乎没有弟子来走。
正是因为宣行珂现下不太好意思出现在弟子们面前，这才找了这么一条回去的路，只是不曾想碰上别人说悄悄话了。
这声音是个男子，又牵扯到“师尊”二字，宣行珂自然而然就想到了方才在小屋中，非烟提起的尘无惑。
只是不知这是尘无惑，还是尘无惑的大弟子成祁？
宣行珂此时才发现，他二人的声音还有些像，颇有些无法分清。
但眼下他没心思去思考这个。宣行珂抿了抿唇，伸手拉住了墨隐朔的胳膊。
“走！”
宣行珂牵着墨隐朔，行走如疾风一般，过路不留影，连残影都抓不着，只引得周遭树叶晃动了一阵，转而回归平静，仿佛他们从未来过这里。
宣行珂没有再往前走，而是选了来时的大路，虽然碰到的人多了些……
但也无妨，他与墨隐朔几乎是一闪而过，且走的是屋檐，周遭的弟子也只以为是飞过去一两只鸟而已。
宣行珂落地在了无夜明、属于墨隐朔的那间小屋里。
衣袂翩跹了片刻，宣行珂松开了墨隐朔的手腕。
墨隐朔也稳稳地落在了平地上，只是格外懵了些。
宣行珂这是……用了神影之术？
神影之术即相当于凡人口中的瞬间移动，但又有所差距，因为即便是神也无法做到凭空挪动到另一处，只能是速度更快。
神影之术便是速度达到极致时的法术，哪怕从穹如山城最高的无夜明移动到山城底部，只要灵力充沛，也只是一眨眼的事。
而神影之术也不是谁都能学的，由于这法术施展时灵力催动复杂，也极难掌控，因此如今世间能学会这法术的，也只是像盛括和尘无惑此类的修行大能、天赋极佳之人。
这对宣行珂来说就像家常便饭一样简单，可问题在于神影之术极其烧灵力，宣行珂又刚耗空了灵力，这么虚耗怕是会损伤灵元！
墨隐朔皱起了眉头：“师尊，你……为何不听非烟仙君说的要静养，反而用神影这烧灵力的法术？”
宣行珂挑了挑眉，拢了袖：“嗯？你还认得神影？看来三年来你学到的也不少。”
一提到这三年，墨隐朔的精神又很快颓废下来。只见他“扑通”一下跪在了宣行珂面前，低着头不说话了。
“又跪？”宣行珂不满意地“啧”了一声，也没想着去扶他了，“我记得当初收你为徒时便说过，不必跪我。”
墨隐朔嗫嚅道：“弟子有错，心中过意不去，得跪。”
宣行珂：“比如呢？你错在何处？”
墨隐朔便开始细数起来：“比如三年前对师尊态度并不算好，比如三年前不告而别，比如离开三年从未寄来过一封信笺，比如一回来就让师尊劳心劳力……”
宣行珂听着听着都气笑了：“你也知道你现在是在让我劳心劳力？”
“嗯。”墨隐朔闷闷地应了一声。
“隐朔，你可真是……”宣行珂叹了口气，摇摇头，“我要怎么办才好？”
“三年前，我从不觉得你有哪里不好；那次不告而别，亦是我先有错；至于寄什么信笺，我游历三年也没见给掌门寄过信笺，更何况你怎知我游历至何处？此刻，也算不上什么劳心劳力，若有，也是我自愿的。”
墨隐朔心中那酸涩的味道更甚了些，他心中自责，不知怎样才能赎罪，于是他在努力地说着自己的不好。可那个他心悦之人，偏偏用尽了力气在为他开脱……
宣行珂……
这个如同曼珠沙华般缠绕在他心上的人，他恨不得把他捧在手心里、揉进身体里去呵护……他怕他受到伤害，哪怕是一点。
墨隐朔鼻子再次不争气地酸了些：“师尊……”
宣行珂等了一会儿，也没见他再说什么，只是简单地叫了叫他，于是他又问：“如今还觉得自己错了？还觉得亏欠我什么吗？”
墨隐朔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头来，红着眼睛看着他。
宣行珂把他拉了起来，指着角落里那个衣柜：“去，把它打开看看。”
墨隐朔便听话地走到那梨木衣柜前，拉开了一尘不染的木门。
他走了三年，三年……连衣柜都没有染尘。
宣行珂哪怕是下山游历，也不忘安顿好关于他的一切啊……
墨隐朔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长长地叹出去，却在拉开衣柜，看见最上面那件崭新的轻骑劲装时，忽地停住了呼吸。
他有些颤抖地摸了摸它，把它展开，摆在自己身上比了比，看向宣行珂：“师尊……这是给我准备的吗？”
“这便是掌门口中提到的弟子服，”宣行珂解释道，“三年前它便做好了，我想着你终会回来，便把它好好收了起来。虽然……如今可能有些不合身了，但不妨事，你若喜欢这样式，我便再找人把它改改，它便还是你的弟子服。”
墨隐朔复又低头看了看那衣服，那心情和他第一次得到命剑离魂时没什么不同。
玄色暗羽纹外袍，立领敞口的白色内搭，深红色的纹路边角……
宣行珂曾问过他想要什么样的样式，他让宣行珂自己看着来，却没想到，这劲装的样式他会这样喜欢。
这算是宣行珂送他的一份礼了吧？珍藏了三年的礼物……
而且他还是这穹如山城独一份有这样衣服的弟子！
这是宣行珂弟子的象征啊！
多少人挤破了头想要的身份，他三年前还当什么似的只想着扔掉。
罪恶，太罪恶了！
墨隐朔心中暗骂自己不是个东西，手中紧紧抱着那衣服，像是孩童拿到了最喜爱的耍货，怎么都不愿意松手。
宣行珂看着墨隐朔的样子，如释重负地笑了笑：“之前还怕你不喜欢，如今看来是喜欢的。”
墨隐朔立刻点头如捣蒜：“喜欢！非常喜欢！”
“那明日把它给非烟送去吧，让她去找成衣店按着这个样式再做一身，”宣行珂伸出手来招了招，“别哭了，多大人了都。”
“师尊嫌弃了？”墨隐朔委屈地看着宣行珂。
“哎呦，不嫌弃不嫌弃，”宣行珂怕墨隐朔下一瞬又哭出来，忙就解释，“我是怕你哭坏了身体，到时候无夜明住着咱们两个废物，谁照顾谁？”
墨隐朔一听这话，立刻就打起了精神：“我不哭了！之前都是师尊照顾我，这几日就由我来照顾师尊！”
往后，每一日，他都愿意用自己的一切去对宣行珂好，他愿意照顾宣行珂，直到宣行珂有一日说不需要他了……
不，若有那一日，他还是会赖着不走的！死也不走！
宣行珂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是落下了，往后如何，他并不知晓，不知未来会发生何事，不知会有何变故。但他知道，往后他绝不会再像从前那般放墨隐朔走。
再也不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收藏和支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