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仙门都知道师尊在女装》尘酒不是玖

26、身份

　　“时泽仙君好。”
　　穹如山城中，两名路过的弟子正向刚从天机堂出来的宣行珂问好。

　　宣行珂怔怔地点了点头，还沉浸在方才的震惊中回不过神。

　　他装了这么些天，原来从一开始便暴露了？原来……他从一开始就可以直接问盛括他们关于自己的情况，原来根本不用他自己费劲去琢磨……

　　造孽么这不是。
　　宣行珂长叹一声。

　　那两名弟子见宣行珂这般，不禁嘀嘀咕咕地小声交谈起来。

　　“你觉不觉得时泽仙君今日格外颓废一些？”
　　“啧，别瞎说，仙君怕是也为情所困呢。”

　　“仙君能有情？被谁困了？”

　　“还记得从前咱们说天酒仙君和时泽仙君十分相配不？今日不仅有墨隐朔抱了时泽仙君好几次，还有那个百里宿怀，据说仙君可能收他为徒，仙君安慰他时的语调也格外亲昵呢！”

　　“竟是如此？！！怪不得今日天酒仙君连门都没出，怕是早知道这些，于是早早就闭关去了，免得伤心！”

　　“可不是嘛……时泽仙君怕是觉得在这三人之中选太过困难，这才发愁！”

　　被编排还听得清清楚楚的宣行珂：“……”

　　这两位弟子你们知道自己真的很大声吗？

　　宣行珂心情不算好，有些恹恹地转过身，叫住那两人：“你们两个。”

　　两名弟子立刻吓得转过身跪了下来。
　　“去领罚吧，”宣行珂挥了挥手，“不重，五棍。”

　　“多谢仙君手下留情！多谢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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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倒是他回来之后第一次主动说要罚弟子，果然不是从前的时泽消失了，两半魂魄只是在慢慢融合而已。

　　宣行珂心中愁闷，想找个熟悉又安静的地方，可又有些不敢回到熟悉安静的无夜明去面对墨隐朔。

　　之前不确定自己的身份，不便把自己的猜想说出来，可如今他“猜想”成真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他还是不太敢开口。

　　若他坦白，墨隐朔会不会怪他骗他？会不会要求他解开天血石契？会不会就这么走了？

　　他……好像已经习惯了有墨隐朔在的日子。

　　虽然这一声“师尊”算是他强迫墨隐朔叫的，可如今他也是真的把墨隐朔当做亲近之人看待，若他走了……

　　无夜明又只剩他一人了。

　　三百年习惯的孤寂，却被这不到一月的相处轻易打破了。

　　虽然女装很繁琐，但他愿意日日装扮着。虽然半神之身可以不进食，但他愿意去亲自做吃食。虽然自己操心之事比往常多了许多，但他愿意。

　　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有墨隐朔在。

　　墨隐朔若离开，这无边的孤寂他要与谁分担？

　　他已经知道无夜明名字的由来了。
　　无夜明，无夜明……无一夜光明，在墨隐朔来之前，无夜明的夜里从来都只有他房里的一盏灯。

　　微微烛火，怎能点亮这偌大的黑暗？

　　但自从墨隐朔来，这无夜明便热闹起来。无夜明有了人烟气，夜里有了灯火，也让他的心暖了起来。

　　从前的三百年，他是怎么过来的呢？
　　宣行珂有些不敢去回想。

　　做神，也是孤寂的吧。

　　宣行珂叹了口气，终还是挪动了脚步，朝无夜明去了。
　　总要有个结果的，他不愿强留着谁。

　　*
　　无夜明中，墨隐朔又见到了结界外的那抹坐在弯刀上的红色。

　　墨隐朔有些抗拒：“墨钟离，你怎么又来了？这结界最针对的便是鬼狱众鬼，你想灰飞烟灭了？”

　　“呦，我的弟弟这是在关心我吗？”墨钟离狡黠地笑了笑，单手撑着头，“阿朔，玩够了吧？该回家了。”

　　“我不回去，我在这挺好的，”墨隐朔不羁地卧在树上，散漫道，“你告诉父主，能改根骨的药我已经找到了，也吃了，如今我也能练仙门功法，让他别操心我了。”

　　“正是父主吩咐我才来接你的，”墨钟离的神色突然严肃了些，“你在这里太危险了，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墨隐朔好笑地玩着摘下来的树叶：“哪里危险？这无夜明可谓是穹如山城最安全的地方了，穹如山城是什么地方？是鬼狱都不敢动的仙门！你告我哪儿危险？”

　　“无夜明里和你在一起的那个人就是最大的危险！”墨钟离皱眉道，“你那日吃了改根骨的灌骨丹，我看到了整个过程。”

　　墨隐朔心中顿生一阵反感，不耐烦道：“我说了多少次别监视我！就算我不是你们家亲生的也用不着监视吧？那当初收养我作甚？？？”

　　“阿朔！我们从来没有排斥你！父主把少主之位都给了你，你看不出我们是真心把你当亲人吗？”墨钟离着急地几乎要从弯刀上跳下来，好不容易耐下性子道，“这灌骨丹，我们谁都没有听说过，虽然不排除它是宣行珂从神域带走的东西，但也不排除它对我们有没有什么害处！”

　　“那日，我担心你吃了灌骨丹会有异常，便在结界外一直看着……我看见你当时正经历骨骼错位重铸之痛，但我总觉得不止，那灌骨丹一定还让你体内压制的什么东西释放出来，让你压制也异常痛苦。之后宣行珂便来了，她……她把你挪到榻上，想走来着，但又不知怎的转了回来，你还就咬上了她的手腕！”

　　“我看见她那手腕上有一条细锁链，你知道那锁链的一段连着何处吗？是她的腕骨！我虽不知那是什么，但你咬到那处、吸了宣行珂的血后便不再狂躁，慢慢安静下来了……”

　　“她的血为何能平息你体内压制不住的东西？你是上古修罗的后代，是如今唯一能找到的具有修罗煞气的修罗族，她一个半神，为何能平息修罗族的气息？”

　　“你和她待在一起，身上那道骨鞭之伤就没好过，你不觉得奇怪？这样一个扑朔迷离的半神，我们怎么放心你留在这里？？”

　　墨隐朔越听神色越凝重。那日吃了灌骨丹……他确实不记得发生的事了……后来给宣行珂包扎时也没太注意那锁链所接之处，竟然连着宣行珂的腕骨吗？

　　墨钟离所说……他是不愿意全信的。
　　多可笑，把自己养大的人在他眼里还不如认识一个月的宣行珂可信。

　　“我会注意的，你走吧，”墨隐朔侧过身不再看墨钟离，警告道，“另外，别再留在这里，若让我再知道你在结界外监视我，我这辈子也就不回去了。”

　　墨钟离不解，直到走都没想通墨隐朔怎么就不信她。

　　墨隐朔又在树上闭目静卧了好一会儿，终于听见了那人的脚步声。墨隐朔忙就睁开眼睛，喊了一声：“师尊。”

　　“嗯……嗯，”宣行珂略显迟疑地应了一声，有些不敢直视树上的少年，自顾自坐到了石凳上，随后找话题似的问道，“隐朔，你会有一日离开无夜明吗？”

　　墨隐朔正待翻身起来，听见这问题却突然愣住了。

　　“……自然是要走的，”他揉了揉头发，佯装潇洒道，“我们不是说好了？等你回去之后，我与仙君解了契便走了。”

　　墨隐朔跳下树来，但不等他走几步，他便听见了自己有记忆以来最震惊的一句话。

　　那人穿着白鸟暗纹的素袍，发冠上不知是仙门的什么名贵石头，一身的仙风道骨，却又处处显着温柔。

　　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却开口说：“若我告诉你，不必等我回哪儿去，我与时泽仙君本就是同一个人，你还会走吗？”

　　墨隐朔僵住了，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声音有些发颤：“……什么？？”

　　宣行珂完全不敢看墨隐朔现在是什么脸色，他抓着手中的茶杯，企图用此来分担些他的紧张。

　　“我说的是真的……我就是时泽，只是先前分裂了魂魄。身为王城宣行珂的那一半魂魄一直在世间轮回，只是如今也回来了。之前……魂魄没能融合好，失了记忆，这才对你说了那些话。”

　　宣行珂眼神不自主地朝墨隐朔的方向去了一些，试探道：“你……有怀疑过吗？无夜明结界认人魂魄，我却能进来，我能自然而然地祭出化厄，能使出化厄杀招，能动用身体灵力……这些异常，你注意到过吗？怀疑过吗？”

　　墨隐朔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攥紧拳头在原地思索了好一阵。

　　是了，宣行珂说的这些……他都曾怀疑过的，只是他都说服自己接受了而已。

　　如今再回想，这事其实早有预兆。

　　许久，墨隐朔才出声问：“你何时记起来的？”
　　“前几日，在藏书阁看书时确定的。”

　　“现在记忆都恢复了？”
　　“未曾，还有很多没记起来。”

　　“那你……会解契了？”
　　“……”

　　宣行珂合了眼，叹了口气：“应该会的。”

　　他不想再对墨隐朔说谎了，哪怕墨隐朔想要就此解契，他也是没有理由制止的。

　　宣行珂问：“要解契吗？你会离开无夜明吗？”

　　墨隐朔有些手足无措，他下意识地伸手，把胸前佩戴的天血石牢牢攥在手心里：“暂时……不需要。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离开无夜明，你会怎么样？”

　　宣行珂愣了一下，转头看了看墨隐朔，有些苦笑道：“继续做我的仙君，找回记忆，承担我的责任，守护穹如山城，守护这个凡尘。”

　　宣行珂很想问：你会陪我一起完成这些事吗？你会和我一起留在无夜明吗？

　　但他没有问出口，他自问，觉得自己是不配再对墨隐朔提什么要求的。

　　墨隐朔本就不属于无夜明，只是他当初一意孤行把墨隐朔收成弟子罢了。

　　也就是此时，墨隐朔找不到自己留在无夜明的理由了。

　　他说不需要解契……是为了能有理由留下来吧。
　　他想留下来的。

　　可是他突然说服不了自己了。

　　宣行珂是对他有意的吧？否则她说这么多干什么呢？

　　可他一个鬼狱少主，怎么能和与鬼狱不共戴天的时泽仙君混在一起？

　　他留下干什么？耽误谁的感情？
　　……他留下来，是两相耽误。

　　“师尊，我走了……我是说，我回去了。”墨隐朔手忙脚乱地指了指自己房间的方向。
　　得，他现在连告个别都不敢。

　　“好。”
　　宣行珂微微笑了笑，但直觉告诉他，他大概是留不住墨隐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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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收藏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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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后……
墨隐朔：“我当初怎么会有这么蠢的想法？”
宣行珂：“你被感情蒙蔽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