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代价是什么[虫族]》学徒A

27、得救了吗

　　蛋白质被烧焦的刺鼻气味迅速蔓延，如有实质的黑烟混合着被摔碎在地上的美酒气息，熏的两只雄虫几乎不能睁眼。

　　“这玩意死了吗？”
　　莱多拿咳嗽两声，过度紧张加上恶心的气味让他忍不住地干呕。

　　“怎么可能那么容易。”
　　凯恩斯的额角渗出汗珠，慢慢后退两步，眨着因被刺激而不断流泪的眼睛，尽可能地紧盯着对面任何可能出现的动作。
　　被他握在手里的枪微微震颤，那是电浆重新充能蓄积的标志。坦白来说，若是放在军/品上，这种瑕疵是绝不应该存在的。但设计者为了贴合雄虫的使用而不得不缩短膛线、减轻重量，因此才会出现此类小问题——放在现在，却成了能给予心灵勇气的动静。

　　大概半分钟后，等到浓烟逐渐被新风系统过滤，视野才再次变得清晰起来。

　　面前，亚虫探出的触须连同地面被电浆'啃'出了个将近一平方米的空缺，形成了向下凹陷足足有五六公分的浅坑。藏在大理石砖下的高强度混合地基暴露了出来，灰色的砂浆上还滚动着已经融化成液态的石英结晶。

　　那团不停涌动的触手消失不见，仅剩点儿粘液放射状的瘫在地上，已经被高温完全熏烤到扁平，变成了死去的污渍。

　　虽然不想表现的太过没有出息，但莱多拿发觉，哪怕自己在说话之前已经深呼吸放松了嗓子，但等到句子脱口而出、再次传入耳朵里的时候，依然还是哆哆嗦嗦的。
　　“那玩意儿是不是已经走掉了？”

　　紧盯着那扇仿若被烈火烧过，又似乎是放置在阴冷潮湿的地方太久，以至于长满了膨大锈迹与积年黏菌的大门，凯恩斯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否定意味更多的'哼'来。

　　之前被亚虫侵蚀出的洞口清晰地呈现——那玩意儿只有两个拇指并排大小，在厚重的铅板里弯弯曲曲地扭着。鬼知道刚才那么粗的触手，究竟是怎么挤过如此狭窄的通道的。

　　夜风从外面透过小洞吹进酒窖，带来了新鲜的气息。
　　原本萦绕在耳边的野兽般的喘/息也一同消失了，除了新风系统发出的轰鸣外，整个空间内只有安静。

　　凯恩斯继续背着大门向后退，和侧面几步之遥的莱多拿形成15度角的前后倾斜，开始不停地用余光扫视周围环境。

　　一切如常，似乎亚虫是真的在吃痛后干脆地放弃了这里。

　　难道真的走了？
　　好像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对于已经完全异化的亚虫而言，寻找新的健康雌虫，并和他们'长在一起'才是它生命的终极意义。如果……

　　'啪嗒'
　　液体滴落的声音让凯恩斯立刻警觉地耸起肩膀，快步退至靠近门口的一个带巨型显示器的U型屏风后，以此作为掩护体探出脑袋。

　　'吧嗒'
　　又是一声轻响。

　　再三确认过前方没有危险后，雄虫将脸转向自己的同伴——动静应该是从那边传过来的。

　　发现凯恩斯正严肃地看着自己，莱多拿点呆呆愣愣的轻轻摇头，下意识地挪动脚步离开之前的位置，圆睁的眼睛仿佛在说'没有发现异样啊'。

　　——就在他晃动的时候，又一滴液体自上方垂落，正打在这只雄虫的脑门上。

　　“哇！”
　　莱多拿被吓的大叫，像只受到惊吓的猫原地起跳一米多高，动作迅速地窜到靠近酒架的位置上。他惊魂未定的抬头去看，发现在银白色的天花板上有什么灰色的阴影正在缓缓蔓延。

　　“等等！”
　　凯恩斯在旁边大声疾呼。

　　晚了。
　　过于恐惧的莱多拿来不及多想，抬手冲着那儿就是一发电浆。伴随着轰隆隆的爆响，无机物燃烧所挥发出的氮氧及硫化合物像一枚□□般在封闭空间炸开。
　　强烈的刺激性气体钻入耳鼻、眼睛和任何暴露在外的身体部位，让能接触到它的所有粘膜都像是被碱液腐蚀般发出痛楚。凯恩斯不得不用一只手扯起衣物捂住口鼻。可即便如此，他的脑袋依然一阵儿一阵儿的发晕。

　　'哗啦啦'
　　大泡液体从破开的拱顶倾泻在地面上，部分高高飞溅起的液珠直接扑上了雄虫们的脸，冰冷滑腻的触感惹得莱多拿又是一阵哇乱叫。

　　“好了！”
　　幸亏残存的新风系统依旧给力，在发出如同老牛拉磨般的哼哧声后，凯恩斯终于又能勉强正常地睁开眼睛、张嘴说话。
　　“那是冷凝水！”

　　“啊？”
　　惊魂不定的莱多拿顺着同伴的指示向上看——只见破了个大洞的天花板上垂下数条还在燃烧的管道，周边数块烧的通红的金属板像糖果般被地心引力拉长，一坨半凝固的溶液掉下来，正中下方的水坑，发出滋啦滋啦的响声。
　　“水？”

　　“要么是之前有电浆被反弹到了那儿，又或者那阵黑烟里的蛋白质把滤芯给堵了。”
　　凯恩斯站直了身体，无奈地看向同伴。
　　“这里的新风有自清洁功能，会反过来用冷凝水清洗管道，不过要是短时间内运转的功力太大，可能水就没办法完全排出，会直接从通风口滴下来。”

　　莱多拿张大了嘴巴。
　　过了有好几秒之后，在极致的尴尬和被惊吓的埋怨里，他嘟囔了一句：
　　“怎么还会有虫安装这么原始的新风系统？用水清理？？设计师脑子有泡吧！这技术不是几百年前的吗？”

　　你管我。
　　面对这有理有据的吐槽，凯恩斯在心里暗自反驳。
　　不知道游戏《刺客》里的所有物品都卖的很贵吗？比起那些用纳米机器人清理滤芯的全智能新风，水冷的价格简直能拿到'感动联邦'奖——反正都是装在扣板里面的，效果也大差不离，为什么要用更贵的呢。

　　“幸亏拱顶用的是高强度的钛合金。”
　　揉了揉鼻子，凯恩斯扬起枪口，朝着被开了个洞的天花板指指。
　　“不然就你刚才那一下，简直是给亚虫开了个进食窗口。”

　　心虚迅速战胜了因受惊而引发的生气，莱多拿用手背把自己的鼻血均匀地抹在脸颊和下巴上，气势肉眼可见的萎靡了下来。
　　支吾了两声，他环视似乎一切正常的四周，马上转移了话题。
　　“所以亚虫是真的离开了？”

　　按照常理来说，确实有可能性。
　　但直觉又让凯恩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紧张的沉默中，站在斜对面的莱多拿的眼睛忽然向下注视，然后凝固住了。
　　“等等，话说你的鞋……”

　　“鞋？”
　　凯恩斯低头。
　　黑色的小靴子在灯下反射着皮革特有的柔和光泽，即便是经受了花园里泥巴和酒窖满地碎玻璃的考验，阴刻在上面的复杂花纹依然没有任何变化，还是那么的突出和醒目，那么的……

　　一股说不出来的焦躁翻涌着，潜意识里的警铃正闹个不停，可他努力思考，却没有在自己的意识层面发现任何不同寻常之处。

　　不对。
　　他记得自己穿的是由巴森选出的整套行头——兄长从来都不喜欢拼色，总觉得那有点破坏整体性，绝不会用黑鞋配蓝色长袍。

　　电光火石间，凯恩斯大叫一声：
　　“在影子里！”
　　转身朝侧面跑了两步，接着调转枪头向自己脚下扣动扳机。

　　嘶吼伴随着锐利到可以把耳膜震破的尖叫在地窖里回荡。一张圆形、层层长满利齿的巨嘴连带着小半截蠕动的虫体，从电浆烧穿的浅坑里爬出来，艰难的向前蠕动。
　　原本缠在凯恩斯靴子外层的黑色粘液分出枝檫、不停的剥落。有些已经死去，像烧过的灰烬般在半空解体；有些则尚存活力，跌倒在地上没头没脑的试图寻找主体；而另一些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向上攀爬，似乎想要找到可以寄生到肉/体直接钻进去。

　　学着同伴的样子，莱多拿也急急慌慌地朝自己脚下放枪。幸运的是（可能也是因为他站的位置更靠后一些），他并没有被亚虫缠上。
　　保证了自己安全的同时，这只雄虫抬起头，正好看见那半截正在大理石上蛄蛹着的恶心东西，于是抬手又是一枪。

　　虽然准头偏了点，但这次亚虫终于像个破西瓜般炸开，抽搐几下后便不动了。

　　这边似乎已经安全，但在另一边——位于U型屏风的后面，凯恩斯还在跺着脚来回转身，想要把正尝试钻破皮肤的粘液甩下去。
　　精神防护网笼罩在他身上，发出细微的金色光芒。一部分粘液在接触防护网后直接变成了僵硬的固体摔碎在地上。不过，还有另外一些似乎是在他开枪前就已粘附上裤脚，非常狡猾的藏进作为装饰点缀的尖晶石拼花里，依然顽强地攀附着。

　　莱多拿左右看看，动作迅速地跑进休息区。他扯来之前被撂在沙发上的长袍，再冲回到朋友面前，挥舞着织物疯狂拍打着那些尚存一息的黑色触须。

　　两只雄虫好一阵忙活，终于把肉眼可见的部分清理干净。趁着这个机会，凯恩斯直接脱下靴子和外/裤——剥离了亚虫的粘液，原本光滑的表面已经坑坑洼洼。鞋底的部分尤其严重，几乎成了蜂窝状。好在不知为何，柔软的气垫上方还有一层坚硬的、似乎由金属构成的鞋垫横亘，这才阻止了亚虫想偷偷从脚心钻入把凯恩斯吃空的计划。

　　“我去。”
　　看着被甩出来的那双鞋子，莱多拿的眼睛如铜铃般瞪起。
　　“真是防不胜防……”
　　有些惊魂不定地注视着同伴，这只雄虫眼里除了恐惧之外，还有满的要溢出来的钦佩。
　　“话说你刚才用了精神防护网是吧？我还以为只有雌虫才会那玩意儿呢……接触到防护网，亚虫好像就会死？”

　　“只是短时间的失活。当然，如果意念足够集中，也有机会能杀死它们。”
　　凯恩斯单手叉腰，气喘吁吁的原地站着，算是聊作休息。
　　精神防护网和只用于与雌虫通讯的精神网不同。前者是几乎拥有实体的念力'立场'，而后者仅相当于向外发射电磁波。正因如此，维持防护网其实相当耗损体力。即便身为高阶，他能支撑的时间也不算太长。如果不是手里有枪，恐怕这次也只能像当初周易君那样被亚虫猫戏老鼠般不停的'放风筝'，最终被拖死在现场。

　　“他们会不会已经把问题处理好了？”
　　拍了拍朋友的肩，莱多拿提脚碾碎了凯恩斯身边一根还倔强支愣着的、半死不活的黑色触须。他朝门口走了几步，站在最开始被烧出的浅坑旁侧耳倾听。
　　“地也不震了，外面好像也没什么其他动静……有高阶在的话，应该会处理得比较快吧。”

　　汗水流过脸上几处被飞溅起的大理石碎屑割开的细小伤口，凯恩斯收回撑在胯骨位置的手，以标准戒备姿势再次端起枪。
　　他没有莱多拿那么天真，并不会把希望寄托在会场内的雌虫身上——首先，就算有高阶在场，这次亚虫的袭击也太过突然，万一有哪个喝醉了的雌虫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异化，那乐子可就大了。
　　其次，他实在不相信科尔涅利.拜格罗会对今晚的异动一无所知。如果这位议会长已经提前打了其他什么主意，恐怕事情不会那么快就结尾的。

　　“真的没事了。”
　　莱多拿没有注意同伴阴郁严肃的表情。四处检查后没发现什么端倪，他便再次乐观起来，又向前蹭了两小步。
　　“你看——”

　　完全透明的空气里，这只雄虫好像突然撞上了什么柔软的隐形物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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