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自己是替身》锄夕

3、第 3 章

　　瓢泼大雨中，马车往回走，王存墨便迫不及待的往前追去。
　　果然，在他面前马车停了下来，云挽禾掀开帘子，不用小杌子，直接从马车上跳下来。
　　王存墨想去扶她，这一回却直接被她甩开了手。
　　她双眼通红，脸颊上的泪痕甚至未干，便和雨水混在了一起，但脸上的神情却是冷漠得很。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云挽禾便迅速的踹向王存墨手中的食盒。这动作出乎他的意料，竟也没把住，食盒便飞了出去，转了两圈后落在地上，里面的山楂糕滚落出来落在地上，精致的糕点眨眼便泡在了雨中。
　　“阿挽......”王存墨手中攥着的游记被她拉扯着，他下意识的用力抗衡。
　　两人的力气僵持了许久，云挽禾咬牙切齿：“云麾将军恐怕还不知道你是这么打算的吧！”
　　王存墨被云挽禾的威胁拿住了命脉，他知道她说得出，便做得到。
　　愣神之间，云挽禾已经把这本游记抢了回去。
　　她最后看了一眼王存墨失魂落魄的样子，便转身上了马车。
　　书棋看着自家郡主被雨淋得湿透，心疼的不得了，“郡主这又是何必，还下着雨呢。”说话间，赶紧拿着手帕去擦拭她脸上的雨水。无奈，车里没有备着干净的毛巾，只能催促车夫尽快回去。
　　云挽禾进了车里，便靠坐在车厢里不愿说话，她用水掩着脸。不一会儿，泪水便噗簌噗簌的从两颊滚下。
　　她今日穿戴打扮，买了糕点，满心欢喜的等了他许久，最后等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多么可笑。
　　*
　　长公主府里，孙嬷嬷收到消息便片刻不停的来回话了。
　　“长公主，”她一进主屋便快步走到平康长公主跟前，“门房回话说，郡主已经回来了，但是......但是好像是情绪不太好，看着是哭过一场。”
　　长公主皱着眉头：“怎么回事？今天是谁陪郡主出门的，叫过来回话。”话音刚落，人却已经起身，“算了，让她到垂花门候着，我直接过去，边走边听。”
　　孙嬷嬷赶紧从旁递上披风，主仆两人便出了门。
　　等到了云挽禾院子的门口，长公主已经把事情了解的差不多了，她的脸色不太好看。进院子之前还不忘交代孙嬷嬷让下人们莫要议论和传播此事。
　　走到门口，发现画意和几个丫鬟都在放门外候着，长公主便沉着脸问道：“怎么回事？里面没人伺候吗？”虽然在五台山上待了许久，平日里和善近人，但发起火来，上位者的威压还是不容忽视。
　　画意她们赶紧转身跪下回话，“回长公主，郡主在里面泡澡，让我们都出来候着。”
　　长公主心下担忧，给孙嬷嬷使了个颜色。孙嬷嬷便会意，上前敲门，询问：“郡主？”
　　云挽禾很快回话：“我没事。”
　　长公主沉思了片刻，还是直接推门进去。
　　屋子里水汽升腾，青花瓷板屏风后面，云挽禾躺在浴桶里，双手随意的放在两边，青丝从圆润粉嫩的肩膀上垂下去，她闭着眼睛假寐。
　　看到她，长公主的心里才安心了一些，孙嬷嬷在门外把门又重新关上。
　　长公主走到浴桶旁，心疼的伸出手抚摸她的头发，“清仪，没事，你才刚及笄，婚事还不急，我们慢慢相看。”
　　云挽禾睁开眼睛看着母亲，满眼通红，可见刚才哭得有多很，她脆弱的靠在母亲的手掌中，委屈的瘪着嘴，浅浅的嗯了一声。
　　“你是真的想和王存墨断了？”长公主问，“太后都撮合的，肯定是觉得他不错，我也听闻他在京城子弟中才华和风评都不错。比起把你许给旁人，和他好歹算是知根知底。”
　　云挽禾冷笑一声，“他已经谋划好了，趁着云麾将军还没离世，把和沈家的亲先订了。恐怕两家私下里都合过八字了，可是到了今天，我去找他他才告诉我，要是我不找他呢？他还要等多久？我知道他想在朝中有一番成就，他的心中是以家族为先，可是我呢？我在他的心里是什么？
　　我不求他在知道这个安排之后意志坚定的拒绝，但是他连商量都没有商量，直接就这么接受了，或许心里还很乐意。然后自以为是，自作深情的为我作了安排。我是喜欢他，但他别想拿这件事来强迫我做我不喜欢，甚至是厌恶的事！
　　我们还没有成婚，他便要我为他做出让步？凭什么？相比之下，还不如和别人成亲，至少我们都不爱对方。我以为他懂我，喜欢我，尊重我，所以我理解他，喜欢他，支持他，但原来都是假的！这才是我伤心，难受的地方。”
　　说到最后，云挽禾原本已经止住了的眼泪，又有泛滥的趋势。
　　长公主叹了口气，正要开口安慰女儿，就又听到云挽禾带着点哭腔，抽噎道：“再说了，我这么好，要美貌有美貌，要钱财有钱财，不管和谁结婚，他都会喜欢我的！”
　　被自己女儿的臭屁的样子逗笑了，长公主把她眼角的眼泪轻拭，“好啦，快点洗好出来，泡的水都冷了。”
　　云挽禾偷了会儿懒，等母亲走后又在浴桶里待了一会儿才起身。
　　果不其然，到了晚间，便发起热了。
　　云挽禾久没生病，这一次的发热又急又重，脑袋昏昏沉沉的，在床上将养了两天才差不多好了。
　　*
　　昨晚喝完了药便早早睡了，捂了一身汗出来，再醒过来的时候，云挽禾便觉得好的差不多了，至少脑子清醒得很，不再像前两天那么昏昏沉沉的。就是身上出汗过后粘腻许多。
　　她一个翻身便把被子蹬下了床，抱着枕头侧身卧着，脑子放空的发了会儿呆。
　　门外有人在低声说话，似乎是画意和书棋，但听不清楚两人在聊什么。
　　她起身伸了个拦腰，又抱着枕头坐着发了会儿呆，左手无意识的绞着枕边的流苏。等到流苏被她磋磨成细细的一条之后，她在下了床，没人伺候，她索性不穿衣服也不穿鞋，只穿着袜子便踩着地上的被子往外走。
　　先是到桌边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漱漱口。茶水温热清香，应该是画意隔段时间就换一壶，好让她醒来随时都能喝到。
　　漱完口，她重新倒了一杯慢慢的抿着，然后缓缓踱步往窗边走去。
　　今日倒是稀奇，前两天屋子里闹哄哄的一堆人，母亲，太医，丫鬟都在屋子里看着自己，今天反倒清净。便是平时，画意和书棋两人轮值，也不会让屋子里没有人在，在外面候着的时候也警觉，现在自己都起来倒水了，两人在外面还在说着悄悄话。
　　云挽禾走到窗边，轻轻推开窗户，让屋子里透透气，散一散略有些浓郁的安神香。
　　......
　　画意皱着眉头问：“你从哪里听来的这消息，可靠吗？”
　　书棋连比带划：“你还记得昨日陈家小姐想来看看郡主吗？知道郡主生病后便走了，当时你在看着小丫头们熬药，长公主边让我送一送她。到了要上马车的时候，她就问我说郡主是不是前两日去了国子监？我一听，便有些慌了神，想到长公主说不能外传，我便推说那日是你跟着出门的。
　　陈家小姐便也没有多问，就上了马车回去了。但我回来越想越不对劲，怎么她知道郡主出去了？府里孙嬷嬷三令五申不让外传，偏偏她知道了还特意上门来求证。我最担心的还是长公主疑心是我透漏的此事，昨晚一宿没睡好。
　　今日我起了个大早，跟孙嬷嬷告了假出去，找到当初陈小姐旁边的丫鬟，她和我算半个同乡。我准备的碎银都没拿出来，她便同我说，国子监里谣传王公子拒绝了郡主，要同沈家议亲，郡主这才伤心难过得病了。”
　　画意苦着张脸，“这些人，听风就是雨。”
　　“谁说不是呢，还好意思说自己是读书人。”书棋愤愤道，“我回来已经秉了孙嬷嬷，然后告诉了长公主，长公主听了立时便去了宫里。你说，我们还要不要告诉郡主呢？”
　　画意想着，郡主还生病着呢，告诉郡主也是徒增烦恼。不告诉，以郡主的脾气从别人耳朵里听到这消息就更了不得了。正踌躇着，便听到有道声音懒洋洋的说：“不告诉呗。”
　　恍惚间还以为是书棋说的，两人一对视，登时便反应过来。齐齐回头，便看见云挽禾左手持杯，右手托腮，撑在窗框上一眨不眨的盯着两人，身上就穿一件素色中衣，一头乌丝也散落着，不施粉黛也美得摄人心魂。
　　“哎哟喂，我的郡主呀，你怎么连件披风也不穿就在这吹风呀！”画意登时转身跑了进来，拿着衣服便先往云挽禾身上披着，又噔噔噔跑去拿了靴子过来。
　　与此同时，书棋也惊呼，“郡主你醒啦！”跑到她面前，隔着窗户接过她手上的杯子，把她散落的头发给别到脑后，然后小心翼翼的又问，“真不告诉你吗？”
　　云挽禾笑得更灿烂了，冲她眨了眼，一反常态的捏着嗓子，做出甜腻的嗓音：“你试试呀。”
　　然后抬手，干脆利落的关上了窗户，留书棋在外面跟窗板面面相觑。片刻后，书棋反应过来，边小跑进来边说：“别呀，郡主，你听我细细道来。”
　　云挽禾一边洗漱用膳，一边听书棋和画意说这两天事情。
　　满桌子精致的小食，她每样都用了一点，还喝完了一小碗的燕窝，已经是难得的食欲大开了。
　　吃饱喝足后，她自己去挑了一套月白色的襦裙，让书棋给她简单梳了发髻，挑了个颜色水润的玉簪和一对小巧的银珠耳环。
　　画意为她披上披风，还有些担忧：“郡主，不上点胭脂吗，今天这身打扮有些素净了。”
　　云挽禾对着铜镜抿着嘴唇，做出一个泫然欲泣的表情，到自己差不多满意才又重新扬起嘴角，笑了：“要的就是素净，我可是要跟皇祖母好好哭诉一番的。我不找他们麻烦，他们倒上赶着给我找不痛快了！居然敢拿我做筏子，我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