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自己是替身》锄夕

12、第 12 章

　　三人开始用餐。因为桌子上摆不下碗筷，就先把两碟甜点放回食盒里，总算腾出一点位置。

　　画意执筷矗立一旁给云挽禾布菜。她用饭时小毛病挺多，每道菜按着凉菜，一荤一素搭配，再佐一小半碗汤，最后以甜品收尾。可以接受葱姜蒜调味，但不能吃到葱姜蒜，喜欢吃鱼，但不爱带鱼刺的，喜欢吃肉，但不爱有骨头的，爱吃有绿叶子的菜，不吃菜梗。

　　花桌摆在堂屋内，正对着院子，贺繁坐在上首，许靖知就和云挽月相对而坐。

　　记忆中，除了过年过节被叫去安和堂吃饭的时候，他在平日里就没吃过这么丰富的菜。而这都是对面这位昨天还叫嚣着要让他搬走的姑娘准备的，他左手端碗，右手夹菜的时候看了一眼她。

　　看了这第一眼，许靖知的目光就总是不自觉的望着对面。她吃饭的样子......真的是很认真？身子端坐着，右手持筷从右手边的小碗里夹菜咬一口，然后就像只官仓鼠一样，闭着嘴巴在腮帮子那慢慢的咀嚼着，一口就能嚼好多下。

　　她吃菜的时候有很有顺序，每道菜都先来一口。吃着吃着，她难得的皱了眉头，嘟着嘴巴咀嚼了一会儿，然后微微前倾身体，在左边的骨碟缓缓吐出了鱼刺。

　　之后她就再没吃过那鱼肉了。

　　等到她小口小口的用完了半碗鲜笋汤，放下了筷子抬头的时候正好和许靖知对视上了。

　　许靖知筷子上夹着的肉微微一歪，便掉下碗里了。他居然有些莫名的心虚，自己也是有在吃饭的，她就坐在自己对面，那不可避免会看到她的，是吧。

　　虽然心里为自己观察人家用餐找了看上去还说的过去的借口，但他接下来便埋头吃饭，不敢再抬头看。

　　贺繁吃完了饭，舀了大半碗汤在碗里放凉，汤勺转了两圈。他转头问左边的许靖知，“靖知下午还有什么事吗？”

　　许靖知摇了摇头，他文章已经做完交给先生了，也没别的功课。

　　贺繁：“那就好，下午你带着挽禾去街上置办家具吧。”说完，他就转向右边说，“挽禾，明日便要给学生上课了，我今日下午恐怕得把他们的功课批改一下。平仓县你人生地不熟的，让靖知陪着你我也安心些。”

　　云挽禾的视线从许靖知骨节分明的手往上游移到紧实的，被包裹在袖子里的手臂上。啧啧啧，他这手劲肯定不小，能提好多的东西吧。
　　她双眼发亮，带着些雀跃：“那是最好不过的了，辛苦许公子了！”

　　许靖知感受到她看着自己的目光，整个人都有些紧绷了，最后才从喉咙里闷闷的应了一声“嗯”。

　　云挽禾看他答应的不情不愿的样子，更加愉悦了。

　　***

　　午时刚过，许靖知起来洗了把脸，要推门前，他稍稍迟疑了下，从衣橱里拿出来今年新裁的衣服换上，旁边的小木匣打开，里面有五两银子并一小串铜板。

　　出了屋子，他径直走到对面西厢，抬手敲了敲门。

　　片刻后，那个名叫画意的丫鬟来开了门，有些歉意的说：“许公子请稍等，我们小姐才刚起。”

　　里面云挽禾的声音传来，她似乎是被吵醒了有些烦躁，“哼，不去不去，我要睡会儿。昨晚都没睡好，我现在困哪，困......”接着她哼哼唧唧的声音就被关上了的门阻隔了大部分。

　　他默默走到檐下等着。等了差不多有一柱香的功夫，云挽禾才从房间里出来，她穿着粉蓝的襦裙，梳着精致的发髻，张口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双眼还带着刚睡醒的水雾，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无精打采的劲。

　　许靖知走过去，将刚才攥在手心中的三两银子递过去。

　　云挽禾动作有些迟缓，她定睛看了一眼，疑惑问：“干什么？”

　　“中午我的饭钱。”许靖知说，“以后，你和先生吃，我自己吃。”

　　云挽禾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你，你真是好大的脸啊？我请你吃饭，你还不乐意？”在京城，能让她款待的那都是宫里的主子，最少都是皇子和公主。她这还是头一回见人这么上赶着拒绝自己的！

　　她气哼哼的提着裙摆在前面走。

　　许靖知有些无奈，叹了口气。他有些不太会说话，虽然这个姑娘脾气是不好了些，但是人家请他吃饭他还是感激的，只是无功不受禄，总不能自己天天都等着别人请吃饭。但要是让他回请，想想匣子里剩下的那二两银子和几个铜板，他也是无能为力。

　　他收起银子，跟着她往外走，刚走到院门口，却见原本气冲冲的某人双臂交叉环于胸前，脸上带着一丝......有些诡异的微笑，看他过来便说：“许靖知，我这人呢向来大方，既请了先生吃饭，那多不多你一个的在我眼里就是一双筷子的事。但是你要是不乐意，大可以搬出明德苑，那我自然就不请你了。”

　　许靖知见她又重提旧话，但他也没法答应。摇了摇头，说：“走吧，出去买东西。”

　　两人两仆乘马车到了街上，准确的说，是云挽禾并书棋和画意坐在车里，让许靖知同车夫坐在车辕。

　　几人先去了一家卖被褥帷幔的店。

　　老板一见打头的云挽禾的衣着打扮，立刻就迎了上去，“这位小姐要买什么，小店里各种褥面被面是平仓县最全的了，绣娘的手艺也是一等一的好。”

　　身后的画意替云挽禾开口：“拿点帷幔过来我们瞧瞧。”

　　老板的笑容淡了几分，帷幔啊，这东西用料便宜，也没有什么繁琐的工艺，能赚的利钱也笑了许多。话虽如此，他还是从柜面拿了帷幔的五款时兴样式过来，“小姐看看，这些是最近卖的最紧俏的帷幔了。”

　　云挽禾扫了一眼，抬手一个个从帷幔的样式上摸了过去，然后手一摆，接过画意递过来的手绢把手擦干净，缓缓开口道：“太次了。”

　　书棋跟老板说：“店里还有没有更好的样式，尽管拿出来就行。”

　　老板也有些头大：“帷幔的款式不就如此，小姐要是觉得哪里不合心意，不妨说出来，我好给您拿可心的。”

　　云挽禾依次指过那五匹料子：“颜色太老气，料子太薄透光，料子太闷不透气，剩下这两个，都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样式了。”

　　老板被她说的脸色讪讪，“小姐的要求可真是苛刻，店里有的款式可能都不太......”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不过，店里有一款缎面倒是合小姐的要求，料子那是极好的。”说着，他快步走向屋里，从柜子里取出一款布料。

　　他捧着放在云挽禾的面前，说：“这款缎面可是新到的，连雍州都......”

　　话说到一半，云挽禾就动手翻了翻这料子，倒是做帷幔的好料子，颜色有几分靛蓝，看着也不怎么透光，而且轻薄透气，她直接打断老板的话：“行，就要这个，给我做成帷幔。”

　　老板估计也没想到这小姐这么爽快：“这，这......好。那小姐明日来取？”

　　云挽禾摇摇头，“不，傍晚之前做好送到府上。可以加钱。”

　　老板大喜过望连连说好，许靖知站在门口看着她这么快就敲定好了，有些傻眼，等到她走出来的时候，赶紧凑上前去：“你不再多看几家，怎么这么快就订好了。”

　　云挽禾疑惑，“有什么问题吗？”

　　许靖知：“货比三家啊，万一你有更喜欢的呢？而且，这家的价格......有些贵了。”

　　云挽禾：“有更喜欢的那也买啊，可以换着挂。而且，十两银子，也不算太贵。”

　　许靖知：“......”
　　帷幔她还想换着挂？！而且十两银子她居然就买个帷幔！

　　他想起现在还在自己兜里的三两银子，心情有些微妙。

　　接着他领着云挽禾从平仓县的主街街头逛到街尾，一开始他只是跟在后面，不参与这三主仆买东西的进程。可渐渐的，云挽禾就不客气了，买了笔洗，丢给他，买了糕点，也放他怀里，甚至最后街头的糖葫芦她也买，吃了两个就不吃了，也丢给他。

　　他也深刻的见识了一番这位云姑娘出手的阔绰程度，一个屏风，她居然冲着上面的字就花了五十两的银子！就连书架她都看木料，还多要了一个榻，他着实想不通，屋里的床也不小啊。更多的时候，她甚至都不问价钱，直接让丫鬟付钱了。

　　最后等他抱了许多，再也抱不动的时候，她才刚发现似的：“你怎么不把这些东西放去马车里，抱这么多还走这么久。”

　　许靖知：“......”

　　合着刚才逛一半突然从他怀里拿了糕点吃的不是她？在人家店里，当着众多客人把自己买的笔架拿出来直接比货的不是她？当时那老板看着她在那边仔细研究的时候脸色都有些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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