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佳音》林桑榆

10、第 10 章

　　家居城。
　　候佳音闲得无聊，非跟着周图南一起逛。
　　买单人沙发时，周图南还没开口，她先指点江山地评价了一番，最后锁定了一套带茶几的，“单价比普通的沙发贵，可事后还得买茶几。加上茶几算算，反而实惠？”
　　周图南心中默了默帐，“那不如买那只双人的。”他指过去说：“买两只双人，比四只单人节省空间，还能省下两个茶几的费用。”
　　售货员看周图南长得高瘦清朗，候佳音也娇美可人，忍不住对周母连声羡慕：“儿女都生得漂亮又机灵，实在好福气啊。”
　　周妈摆手解释道：“那不是我闺女，是我儿子的同学。”她不好意思说：“我倒是希望自己有儿女双全的福气，可惜。”
　　候佳音毫不生疏跳过去接话：“那不一定。”她未经思索便道：“周图南娶个媳妇进门，阿姨一样算儿女双全嘛。”
　　语毕，售货员的目光立刻暧昧起来。她呵呵笑说：“真是新世纪，不一样了，现在的小姑娘行事，可比当年的我们勇敢多了。”
　　周母笑而不语。
　　候佳音瞬间醒悟，想要解释。周图南心知她会越描越黑，沉着脸阻止：“说得很好，但别说了。”
　　候佳音讪讪地吐下舌头，不再做无谓的辩解。
　　*
　　“玩笑而已，你干嘛生气啊。”
　　买完东西回侯家的路上，候佳音后知后觉回忆起当时的场景，隐约觉得周图南的态度有些过。
　　看着那双带着灵气与倔强并存的眼睛，周图南如鲠在喉。
　　他亦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说不出口。不就一句：“因为我不喜欢开没谱的玩笑。”
　　但他就是说不出。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要说对未来的人生伴侣全无想象，实属无稽之谈，即使周图南也不例外。
　　但他的所有想象，都与候佳音背道而驰。
　　美貌，她有。可他更注重精神层面的交流。对方最好有强大的心理素质。要冷静、要智慧、要有能力在彼此低谷的时候相互搀扶。
　　而不是她，整日喊打喊杀。
　　周图南遇到没意思的话题就不愿意开口，候佳音习惯了，未作他想。她蹦蹦跳跳地算日子，小吃店能在什么时候开张。
　　“寒假过后最好！”她掰着指头说：“刚开学，大家都拿了新年红包，一个个富得流油，小吃店必定开门红。”
　　与周图南想得一样。
　　“期末考试准备得怎么样了？”他想起来这茬，“划的重点最少背个三分之一。”怎么也比从前好。
　　候佳音狡黠地冲他眨眼，“问题不大。为了买车我也会拼命。”
　　考试结束没几天就是她十八岁生日。侯父应允了，只要她认真念书并考过驾照，一辆车不是问题。
　　思虑再三，周图南问她生日想要什么礼物，候佳音说：“传道、授业、解惑。”
　　听她时不时能来两句文绉绉的话了，周图南勉强放下心。
　　期末考很快来临。
　　候佳音的长进不能说一路高歌，可还是让各科老师大跌眼镜。居然，都，及格了。
　　尽管在及格边缘徘徊并非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但对候佳音而言，几乎可以载入史册。
　　成绩出炉日，候佳音欢天喜地叫上许笑和张迈，到大排档胡吃海喝。周图南以替店铺装修为由没去，之后两人有段时间没碰过面。
　　期间，周妈不禁问了几句，正在挂灯管的周图南回想着，好像是有大半月。
　　不过候佳音爱好玩乐，节假日还让她主动提出补习，不是天方夜谭吗？思及此，他又觉得意料之中。
　　“小南，灯管是不是反了？”周妈发出疑问，周图南赶紧回神。
　　说曹操曹操到。
　　翌日，周图南的手机界面终于弹出候佳音的消息。
　　候佳音：醉了，拉挡位杆的时候不小心摸到教练的腿了……
　　还附上了一张生动上吊的表情包。
　　周图南方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报名驾校了，他几乎忘了这件事。并且听说理论知识已经考过了，只差路考，现在正进行科目二的练习。
　　候佳音：怎么倒车入库啊？这辆车好像有自己的想法，不怎么听我使唤，老是压线。这么下去我的车车要黄啊。
　　周图南：我没考过驾照。
　　候佳音：【爆炸开心】表情包，总算有什么是你不会的了。
　　周图南：没有学习的必要。
　　意思如果他想学，分分钟搞定的事。
　　候佳音不服气，回说开车比想象中难，尤其教练还特会损人。
　　候佳音：今天教练受不了了，给我在白线的两边都放了矿泉水做标示，我问他为什么不是饮料，他还嘲讽我你知道吗。
　　周图南：对啊，为什么不是饮料？饮料更显眼。
　　候佳音正吃午饭，趁空瞥了眼手机。看见热气腾腾的那行字，她心间的不耐顿时消失大半。
　　她就知道，周图南能懂她所有奇奇怪怪的点。原因无从追溯，她就是有这样的直觉。
　　如果非要形容，前阵子她刚学的词汇应该挺贴切——
　　倾盖如故。

　　FOUR.
　　最新数据显示，超四成学生在寒暑假报名了驾校培训班。
　　用侯父粗鲁的话说，这个年代，到了十八岁还不会开车的人等同于残疾。“残疾”两字特别刺候佳音的耳，像是为了证明什么，她才非要考下驾驶证。
　　那晚，在和周图南交流的过程中，候佳音不小心将心路历程剖析出，引周图南深思。
　　没两日，驾校迎来新学员。候佳音掰过后视镜倒车时正巧看见，油门下意识踩了踩，差点把教练送上西天。
　　“你怎么来了？”她开门下车，迎过去：“该不会特意来看笑话吧！”
　　周图南：“我没那么无聊。”他说：“突然觉得开车也是项技能，正好学校的奖学金到账了。”
　　周图南长得好看，同期的女学员们都若有似无地围了过来。
　　候佳音发现端倪，默不作声将他往教练的方向引。她让周图南相请不如偶遇，干脆和她一个组，互相有个照应。周图南没做声，算是默认。
　　接下来的整个寒假生活，两人几乎黏在一起。候佳音也在这个过程中再次确定了，周图南是她的救星。
　　擅长学习的孩子一般都擅长思考。周图南随车看了几圈便迅速抓到重点——开车最重要的就是方向感。
　　找好参照物，牢记方向盘的左右规律，倒车入库轻轻松松……不懂候佳音怎么学得那般费劲。
　　候佳音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骂周图南是嘴炮党，让他等会儿试试。
　　摸车是有顺序得。轮到周图南时，他按照一系列流程开始系安全带、点火，启动，全程冷静得要命，完全不若初来乍到。
　　认真的男生魅力无穷。如果他随随便便认真，就将事情做得漂亮，更是加分不少。
　　当周图南第一次倒车入库就稳稳避开所有的白线时，候佳音简直快成他的迷妹了，连教练都忍不住夸赞，问他过去是不是碰过车。
　　说完还顺带吐槽了一下候佳音：来得最晚，走得最早，必挂科无疑。
　　候佳音怒不可遏，一时之间却不敢反驳，只因她确实没底气能顺利考过科目二。想到这，她有些垂头丧气。
　　周图南默不作声看完整出戏，趁解散休息时拉着候佳音继续练习。
　　他坐在副驾驶抄着手，宛若一个严师，帮候佳音盯着右边的镜子，依旧没出声。
　　候佳音紧张不已，时不时便问右边压线了吗，这样可不可以，那样行不行？周图南叫停，说她太紧张是不行的。
　　“以你的车尾巴为参照物。想要你的车尾往右，方向盘便往右打。希望你的车尾巴往左，方向盘便打向左手方，接着一点点调试。”
　　简单粗暴，却易懂。
　　候佳音犹豫着试了试，终于完美地进入长方形白线框。
　　“我靠！”她情不自禁飙出一句口头语，“不就那么回事儿吗？教练只会喊左右左右，说一些复杂的理论，搞得人紧张兮兮的，啥也不是！”
　　骂完教练，她又骂周图南，“你怎么不早点来啊！”
　　周图南：？
　　候佳音看到他脸上大大的问号，气焰骤减，甚至有些可怜兮兮说：“你要是早点来，我就不用被看笑话了。”
　　女孩眨着黑白分明的一双大眼，仔细瞧着她的神明。
　　那几日，候佳音最快乐的事情，便是眼瞧着教练被打脸。
　　科目二成绩当场就出炉，候佳音与周图南双双顺利过关，只剩下路考。
　　路考的时候也出了点小变故。街道上的感应摄像头出了问题，刹车踩得不够用力便感应不了。第一个上车考试的学员吃了亏，差点留下眼泪。
　　周图南提醒候佳音，就算如此也别将刹车踩到底，踩熄了火也是直接零分。
　　“用三分之二的力气踩下去。如果把握不了，踩完后立马松开刹车，让车辆滑行一段时间也行。”
　　有了军师，候佳音底气十足，连带着紧张也削弱几分。
　　拿到驾照那日，候佳音请周图南吃饭，去餐厅的路上一直一直在笑。她坐出租车的副驾驶，周图南坐后边，还不断回头头来手舞足蹈夸他。
　　热情的司机夸候佳音笑得好看，稍微打扮打扮，肯定大美女一枚。
　　语出，候佳音的笑容收敛了些，似乎还带着点不自然的尴尬。
　　经提醒，周图南这才意识到，候佳音的衣裳不是黑就是白。学生的衣裳款式简单很正常，但候佳音毕竟处于花枝招展的年纪，颜色只有黑白就很奇怪了。
　　甚至传闻里说她偏爱校服，这也一直是未解之谜。
　　不过候佳音并不想讨论的样子，周图南抱着好奇心跟她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