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闲桂花落》山月散人

49、第 49 章

　　咔嚓。
　　门锁的声音在静得听不得呼吸声的房间里显得特别刺耳。
　　宁致远走了进来，借着外面的灯光，俯身环住余航。
　　“乖鱼儿，我……”
　　刚要解释，手机铃声响了，在寂静的空间里，犹如炸弹，炸得人浑身一震。
　　是成碌。
　　宁致远摁了，没接。
　　刚要开口，电话又来了。
　　宁致远又要摁掉，被余航拦住，“接吧。”
　　声音疲惫冷寂，就像这个房间一样，冷冷清清，没有一丝情绪。
　　宁致远接了电话。
　　成碌声音大得余航都能听到，“远哥！！十万紧急！！！公司系统被黑了，数据流失被改，对方很强，查平搞不定，快来！！再不来，我们真要前功尽弃了啊！！！”
　　宁致远烦躁地艹了一声，抹了把脸。
　　余航冷声道：“去吧，忙完再说。”
　　宁致远只好匆匆忙忙轻轻抱了下余航，想要亲吻额头，被余航躲过，宁致远抿了抿薄唇，沉声道：“别走，等我。”
　　余航转过头，后脑勺对着他，嗯了一声。
　　宁致远只好急急忙忙准备赶往公司，去之前随手开了中央空调，打到30度，次卧没有被子，余航会冷。
　　来不及处理女人的事，就投入到忙碌当中。
　　余航伸了伸僵硬的手脚，去换了绷带，茶几等物已经被宁致远复了位。
　　余航坐在客厅沙发上，环视周围的死气沉沉，耳侧是空调吹风咻咻的声音，一时间，恍惚觉得，自己宛若幽灵一般，身处坟墓，飘飘荡荡，没有归处，更没有归宿。
　　不知何时，余航睡着了，等他醒来，天光大亮，暖冬的阳光从落地窗射进屋里，宽敞的房间内温暖如春，白色的窗帘被空调风吹得轻飞曼舞。
　　余航起身，吹了一夜的空调风，口渴难耐，烧了壶热水，晾凉喝了两口，关掉空调打开窗户。
　　独属于暖冬清晨的草木气息混着露水白雾的气息钻进余航的鼻腔里，余航深吸一口气，胸口满是冬日清晨的草木气息。
　　转身，拿了钥匙，背起包出门走一走散散心，顺便吃个早饭买些菜。
　　正当他走到小区门口继续往外走时，宁致远开车回来了。
　　与温家的合作应该赚了不少，换了房子也换了车，从一辆破破烂烂的二手车换成了三十几万的商务车，余航不懂车，只不过眼神还是有的，这辆车和他小时候看到的那辆车一样，四个圈套起来，车型大气典雅，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余航移开视线，继续向前。
　　宁致远却不这么想，猝然将车停在路边，一把扛起余航扔进后座，开着车一溜烟飞驰进了地下车库。
　　到了车库，不顾余航的手脚乱踢，一把扛起余航，回了房间，将余航扔在床上。
　　余航冷道：“你干什么？！”
　　宁致远沉着脸，红着眼，脸上还带着彻夜通宵的憔悴。
　　一把抓起被子将余航裹得严严实实，撕了床单绑了起来。
　　余航呜呜抗议，“你放开我！干什么！？宁致远！！你又要干什么？！！”
　　宁致远闷声绑好，扯了扯床单带子，确定不会被挣开才停手。
　　站在床边，气得浑身颤抖，看着余航低吼，“你又要走是不是？你背着包又要走？！”
　　“你要去哪儿？！”说着古怪一笑，自鸣得意，“我看你这下能去哪里，乖乖呆在我身边不好吗？我不要你出去摆个鬼摊子，就在这房子里，不，余航，我的乖鱼儿……”
　　宁致远轻抚着余航的脸，声音低沉嘶哑，宛如毒舌盯紧猎物伺机而动一般盯着余航，“再等等，乖，再等等，快了，就快了，我们快成功了，等夺了宁氏，我会给你买套房子，你就安心呆在里面，哪里都不许去，好吗乖鱼儿？”
　　薄唇轻吻着余航的脸，声音缠绵缱绻，神情却阴沉古怪，“乖鱼儿，听话嘛，乖乖的好嘛～”
　　宁致远磁性低沉的吴侬软语的“嘛”字，一向是余航的最爱，这会，余航却听得惊心动魄，侧脸想要躲过这密密麻麻的亲吻，低声道：“宁致远，你醒醒！”
　　宁致远呵地轻笑，“我醒着呢余航，乖鱼儿，我从未这样醒过，鱼儿，听话，你乖，我让你出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乖，你就只能在家里呆着，等着我回来，好嘛～”
　　余航冷下脸，冷哼嗤笑，“宁致远，你说，我不信你，你就信我吗？”
　　说着挣了挣身体，手脚被贴身绑在两侧，根本动不了！
　　宁致远从背后将余航抱进怀里，掏出一直咯腿的手机扔在被子上，下巴抵在余航肩膀上，轻吻着余航的白嫩耳垂，流连在余航线条优美的颈部，“乖鱼儿，老实些，不要狡辩，我不会听的，也不会放开你的，现在我困了，等我睡醒的……”
　　余航就这样被宁致远抱在怀里，动弹不得。
　　听着宁致远均匀的呼吸声，仰起头，抿紧唇，黑黝黝的眼神悲痛迷惘。
　　这到底，算个什么？！
　　这时，手机叮地响了，宁致远被声音吵得动了一下，碰到了屏幕，余清逸欢快的声音传了出来，“小远，艾莎在你那儿还适应吗？准备什么时候订婚呀？你俩是不是快有小宝宝啦？我都看到啦～艾莎腰上的那条腰带是你的吧？我说那天夜里你俩怎么都外宿了呢，艾莎又突然说要跟着你跑到国内去的。要抓紧时间确定好告诉我哦，我好提前制作你们俩订婚宴的礼服，艾莎的爸爸和我商量过好几次啦，订婚宴的时间、地点、宾客等事情，你没空确定的话，我来就行，招待好人艾莎哦，千里迢迢跟着你跑到中国帮你工作，说不定还怀着身孕，到了时间要认真做一次产检啊，结果记得告诉我，别让人太累哦。哦，对了，记得帮我给余航带声好，我忙去啦。”
　　声音不大，正好清晰入耳。
　　宁致远被吵得呻吟了一声，蹭了蹭余航的脖颈，继续沉睡。
　　余航黑沉沉的眼睛瞬间瞪大，眼眸里满是不可置信的绝望，清澈的泪水从眼角滑下。
　　外宿？
　　订婚？？
　　腰带？？？
　　怀孕？？？？
　　产检？？？？？
　　什么时候？
　　在他之前，还是在他之后？
　　还是……同时？？
　　余航闭上眼睛，嘴唇发抖，唇珠被咬得发白充血。
　　内心绝望弥漫，任由眼泪决堤，如雨而下……
　　宁致远……宁致远……宁致远……
　　你骗我……
　　余航想缩起来，拼命地用力，想要把自己缩起来，藏起来，不要任何人看到他如此狼狈的样子，不要如此狼狈，不堪入目的可怜样被人看见，尤其这人是宁致远……
　　但，任由他拼尽全力，来回挺动，身上的绑带结结实实丝毫不动，睡梦中的宁致远感受到他的挣动，甚至把人揽得更紧。
　　余航浑身颤抖，如同风中枯叶，颤颤巍巍抖抖索索，他用力向下滑去，脱离宁致远的怀抱，接着翻身一滚，面朝下，脸埋进被褥里……
　　无声无息的，被褥蔓延出一片深色水渍，越来越大……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余航咬住被褥，吞回所有的哽咽与质问。
　　不知过了多久，宁致远也睡得滑躺在被子上。
　　余航睁开红肿水润的眼，黑黝黝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沉了下来，静了下来。
　　当初说好的，照顾宁致远的起居，是他多事了，也是他自作多情了……
　　从此往后，就此罢了，关上耳朵，遮住眼睛，闭上嘴巴，不听，不看，不言，只做一个厨子吧。
　　够了，
　　他累了，
　　太累了……
　　从内而外，从心而发的疲惫……
　　算了吧，宁致远这样从小到大就十分优越，身边从来没有缺过人的人，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只不过，这一天来得比较早而已……
　　而他这几十天，就当是偷来的罢了。
　　偷来的，迟早要还。
　　毕竟，他对于宁致远来说，应该什么也不是……
　　余航又想起了宁致远发怒喝醉时的粗暴和刚刚的那段话。
　　垂下眼帘，掌心成拳，钻心刺痛刺激着理智。对于宁致远来说，自己，大概就是那鸟儿，好看漂亮，就想据为己有，养在笼子里，其他的，就全凭饲主的心情。
　　若是深爱的人，如何舍得这么对待？
　　没什么的。
　　没什么的。
　　只不过，自己不是他深爱的那个人罢了……
　　等宁致远完全掌控了宁家，安全了，他完成了余清逸的嘱托，就可以走了，应当，也快了。
　　这样想着，不知什么时候也睡着了。
　　一觉睡到天擦黑。
　　宁致远已经醒了，松开了他，将人抱进怀里，轻声安慰，“鱼儿，是我不好，我又发狂了是不是？对不起鱼儿。”宁致远轻吻着余航的侧脸，余航脸一歪，躲过，起身下床，收拾好，就冰箱里的菜随意做了些。
　　“鱼儿？”宁致远洗漱好出来，余航怎么这么奇怪？一定是自己的举动伤害到他了。
　　宁致远从背后伸手，想要去揽余航的腰，余航侧身拿碗，躲过。
　　宁致远皱眉，怎么感觉不对劲？
　　吃饭时，宁致远觍着脸笑道：“乖鱼儿，对不起嘛～～我以为你要走，就急昏了头，你别生气嘛～～嗯～～”
　　余航面无表情地吃饭。
　　宁致远内心微躁，忍住了，夹了筷子菜，又道：“那个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