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闲桂花落》山月散人

50、第 50 章

　　叮铃铃……
　　手机铃声响了。
　　艹！
　　宁致远快对手机铃声过敏了。
　　烦躁地接起电话，“老大！温家来人要和你面谈，就现在，快来！！”
　　宁致远长长呼出一口气，应了，“乖鱼儿，我现在有急事去公司，等我回来解释啊，我想起来了，等我回来，乖啊。”说着倾身想要亲吻余航的额头，余航端起碗站起身，去洗碗，躲过。
　　宁致远烦躁地啧了一声，成碌又打来电话催，只好先出门去了。这一忙，直忙了四五天，手机都来不及看。
　　刚开始，余航还像之前一样，给他们公司几人送饭，但前两天晚上，当他将饭菜打包好送到公司楼下时。
　　成碌讪讪地笑着，惭愧而内疚，“余航，那个……以后不用送了……”
　　余航搬饭盒的手一顿，疑惑，清冷冷的眼眸看向成碌，为什么？
　　成碌摸了把头发，呼出一口气，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那什么……”
　　“成哥！外卖到了！！”惯常跟在成碌后面的两个男人下楼，从一旁的外卖小哥接过外卖。
　　余航看到，外卖外包装上印着的某大酒店的名字和logo，缩回手，将饭盒放回车里，客气地笑了笑，准备开车走人。
　　查平下来了，气喘吁吁地对着余航道：“等会儿，余哥，余哥，等会儿！”
　　余航坐上车座，转头看他。
　　查平无视了成碌，跑到余航身边，扶了扶眼镜，“余哥，我想吃你做的饭，我爱吃，可以送到我家里吗？我带你去可以吗？我想带回家给我家人吃，费用我转给你。”
　　余航声音清冷，“上来吧。”
　　查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扶了下镜框，跨上三轮车的车座，戴着头盔坐在余航身侧。
　　余航开着车，从外卖小哥旁边呼啸而过，查平回头狠狠瞪了眼成碌，小眼睛凶狠的。
　　成碌烦躁地艹了一声，什么破事儿！妈的！！
　　都怪老大，私人关系都处理不好，严重影响公司的内部团结。
　　左右二人站在成碌两侧，兴高采烈，“哥，上去吃饭啊，米其林餐厅哎，还没吃过呢？！”
　　成碌一人一个大栗子，“蠢货！”
　　余航将查平送到家，开门，家里三个小孩子聚在门口等着，最大的男孩道：“哥，这就是你常说的余哥吗，做饭真那么好吃吗？”
　　查平笨笨地拍了拍小孩毛茸茸的头发，“嗯，妈妈的味道，来拿吧。”
　　三个小孩一起将余航车上的饭菜搬进家门，打开盒子，香喷喷的饭菜香在不大的空间里弥漫着，温馨而温暖。
　　查平看着大快朵颐的三个孩子，对着余航难为情地笑道：“我第一次吃你的饭菜，就很喜欢，你做的味道，和我妈妈做的很像。妈妈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所以我想让他们也尝一尝，谢谢你，余哥。”
　　余航伸手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查平扶了下眼睛，朴实的脸上稍显微红，看着眼前笑声融融的三个孩子，眼睛笑得眯起，“看着他们，就感到很满足。”
　　余航点了点头，他懂。
　　“余哥，你的手……”
　　余航摇了摇头，“没什么。”
　　拒绝了查平的转账，余航转身回了家。
　　第二天早上，就收拾东西准备出摊。
　　当他戴着手套将盛满了大电饭煲的米饭搬上车斗的时候，手机响了。
　　砰！
　　电饭煲撞上车斗皮。
　　余航拽下手套，接电话。
　　“喂，你好，我温云卷。”
　　余航皱眉，刚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挂电话就听温云卷在电话里慢条斯理道：“宁致远的手想要伸进了宁氏总部的事，你知道吗？”
　　余航一顿，垂眼倚靠着车斗，“你想干什么？”
　　“呵，你知道宁家的情况吗？”
　　余航沉默。
　　“宁家五兄弟都在集团里任职，包括这五兄弟的大部分子侄，除了宁家老五独身一人站宁致远，其他人可是各有派系，利益纠葛错综复杂，你说，宁致远就凭他这还是被宁宏隼施舍下的，这丁点儿大的公司，进入总部，会不会被人生吃了？”
　　温云卷顿了顿，又道：“我倒是对他们家挺感兴趣的，也想伸手掺和一下，搅一搅这滩浑水，只不过，立场，就看你的了。”
　　手套被猛地捏变形，余航声音冰冷，“目的。”
　　温云卷呵呵一笑，声音低沉，语气温和，“别把我想得那么不堪，小航，我是你表哥，怎么会害你呢？过两天有人去接你，也不要你做什么，过来坐一会就行。你想想，你只需要过来坐一坐，摆摆样子，就能把温家变成宁致远的强劲助力，不划算吗？天下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交易了吧？”
　　余航冷着脸，沉默着。
　　半晌，从嗓子底挤出一个字，声音干涩无力。
　　“好。”
　　没过几日，温云卷派人接余航到温家，像换装游戏里的人偶似的被搬来弄去收拾。
　　余航站在镜子前，镜子里的人，乌发结成简单的四股辫，垂搭在右肩，一根银色碎钻发链顺势而下，在乌发里隐隐约约闪闪烁烁，额前碎发往右侧方向固定住，只留一缕刘海垂在眼前。
　　整个发型将他修长的脖颈，性感的锁骨给完全暴露了出来，左耳垂上被造型师戴上了一个长长的黑红碎钻流苏耳夹，衬得他左劲的皮肤尤为白皙。
　　上半身米白色大V领休闲长袖衬衫，领口松松垮垮搭在精致的肩膀上，两个小小的锁骨窝窝对称均匀，劲上系着一根细细的银链子，银链子下坠着一颗精致的星月碎钻，缩在锁骨中间的胸骨窝窝里，可爱又性感。
　　衬衫下摆被扎进修身的黑色休闲裤里，一根细细长长的黑色腰带勾勒出细腰翘臀，中长的黑色马丁靴又为余航增添了些许桀骜不驯的野性。
　　余航垂下眼帘，镜中的人也半阖双眸，遮住黑黝黝的眼眸，不经意间从眼尾流泻出的眸色冰冷如霜，整个人显得性感野性，却又清冷禁欲。
　　余航扯了扯嘴角，发现实在挑不起一个笑，嘴角下撇，冷嘲。
　　打扮得再华丽漂亮，也如镜花水月一般，实质上，还是那个北城余家村的黑小子余航。
　　温云卷亲自开车送他去了一个酒店宴会大厅。
　　等结束，已经晚上近十二点，余航不耐烦再回温家，就这一身造型回了宁致远的住处，准备第二天再将饰品衣服还回去。
　　回程还是温云卷送他，车上，温云卷问他看上了哪个，余航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是专为他举办的相亲宴，温家利用所有的人脉，将他们交际圈里喜欢同性的人才俊杰全都给邀请来，给他相看，其中温家二老付出了不少。
　　余航抿起唇，垂下眼帘，右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掌心结痂处，声音低低的，“替我谢谢他们，但是，不需要，我不是同性恋。”
　　只是爱的那个人……
　　现在，也不是了。
　　温云卷皱眉，“出什么事了？”
　　余航看向窗外，冷冷道：“你的要求，我做到了。”
　　温云卷温和一笑，“哥知道，温家会帮他的，放心吧，宁致远很快就能夺回宁家。”
　　余航裹着羽绒服坐在副驾上，沉默地看向窗外飞速逝去的霓虹灯，双眸如冰，神情疲惫，这是他能为宁致远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回到住处，进了房门，打开灯和空调，脱掉羽绒服，喝了口水平缓嘴里的干渴。宴会上，他被劝了几杯酒，后劲不大，但也不舒服。
　　想起那些男人为了温家的名利围在他身侧奉承殷勤的样子，余航就心烦气躁。
　　靠着料理台，余航仰面抬手遮住眼睛，长长呼出一口气，正准备去盥洗室洗漱清理，宁致远开门撞了进来。
　　气冲冲的宁致远发丝凌乱，大衣扣子扣错，大衣腰带一半拖在腰上，一半夹在口袋里。
　　余航讶然，“你……”
　　宁致远离余航几步远时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余航，意味不明地挑唇一笑。
　　慢慢走近，双手撑在料理台上，逐渐逼近余航，眼眸中余航的倒影由小到大，越来越近，最终，宁致远的多情狭长的眼睛里清晰地映出余航脸上残留的精致而又似是无痕的妆容。
　　伸手，指尖轻轻拂过余航白皙精致的锁骨，滚烫指尖沿着劲边线条上移，停在耳旁，挑弄着余航左耳的流苏耳夹，薄唇上挑，冷冷一笑，微翘的眼尾犀利凌厉，“余航。”
　　余航一口气把水喝光，放下杯子，抬眼看他。
　　宁致远绕到余航身后，伸手抱住余航的细腰，低头靠在余航右肩，轻蹭着他的发丝，嗅了嗅不同往日的发香，低哑着声音，“余航，那些男人伺候得你舒服吗？嗯？比我怎样？”
　　余航捏紧杯子，垂下眼帘，声音发紧，“我……”
　　“嗯哼！”
　　余航左耳的耳夹被宁致远拽下扔在料理台上。
　　宁致远环着余航的手收紧，抬起头，趴进他的左颈窝，贴近耳边，压着气声道：“余航，还是说，你就这么瞧不起我？！在你眼里，我就这么无能？！！次次都要你出卖自己，出卖身体才能够达到我的目的，是吗？！！”
　　最后两个字，咬牙切齿地从牙齿间挤出来似的。
　　余航被勒得有些难受，大脑一片空白，神情震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宁致远说的是什么。
　　出卖身体？？！！
　　余航瞳孔一缩，黑沉的眼睛冷寂空洞，深黯的眼底燃烧起冲天怒火，一直压在心底的种种复杂情绪瞬间爆发！
　　啪！！
　　“滚！！”余航转身狠狠扇了宁致远一巴掌，嘶哑低吼！
　　宁致远俊美的脸被扇地偏向右侧，左脸上瞬间浮起五个清晰的红色手指印。
　　伸出拇指抹了把嘴角的血丝，猩红的舌头舔了舔铁锈味的血珠，站直身体抬起头冷冷晲向余航，声音嘶哑，“好，好！”
　　说着，摔门而出。
　　余航右手掌心通红，伤口结痂处隐隐作痛，疼得他不停颤抖。
　　他喘着粗气，顺起水杯，高高扬起手臂，就要狠狠摔向地面。
　　手举在空中停顿了几秒，客厅里只听见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叮当！
　　杯子被扔回料理台上。
　　余航四肢无力地顺着冰冷的大理石，滑跪坐在地面上。
　　冰冷瓷砖上刺骨的寒气顺着他的膝盖侵入他的身体，刺进骨髓，浸入心脏……
　　左手按着还在不停发颤的右手，身体如凛冬狂风骤雨中的枯叶，在这诺大的像是冰天雪窖的空间里，瑟瑟发抖。
　　吧…
　　吧……
　　一滴滴晶莹的泪珠滴在地面上，将白色的地砖氤氲出一片湿润……
　　黑黝黝的眼睛空虚无神，眼泪却如雨下无法控制，他双手环抱身体，在冰冷的瓷砖地面上，蜷成一团，缩在料理台角落里，轻轻颤抖。
　　冰冷空大的房子里，从咬紧唇齿间泄出的呜呜咽咽的抽噎声，在仿佛是坟墓一般的巨大的房间里，不断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