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闲桂花落》山月散人

20、运动会

　　一晃眼，9月底了，高一高二都开始筹备运动会。
　　最近几天，梦梦一直纠缠着余航，连哄带骗要余航报3000米长跑。
　　余航没经住梦梦的连连哀求，报了。
　　宁致远伸手摸摸余航的头：“哎，我们天真的余航啊。”
　　余航被摸得头皮一麻，眉毛一竖：“嗯？”
　　宁致远听着这小猫儿嗔怪一般撒娇似的声音，笑道：“有你苦头吃。”
　　余航摇了摇头，抿嘴轻笑。
　　没一会，梦梦又来了，笑嘻嘻的，带着诱哄的语气：“余航，余航，还有个事儿，特好玩儿，要不要一起？”
　　余航装模作样想了一会，没答应。
　　梦梦蹲在余航身侧，双手捧脸，侧头，“余哥哥，求你~答应我了嘛~”
　　近一米八的黑糙汉子，用他黑黝黝的大手，捧着粗眉大眼的脸卖萌，余航扛不住，笑道：“好。”
　　宁致远瞪着眼朝着楼梦梦：“梦梦，你就哄他吧！”
　　楼梦梦最烦人家叫他叠字的名儿，冷哼一声，粗声粗气，挤眉弄眼的：“宁致远，要不要一起？”
　　宁致远无法，余航先跳了火坑儿，能怎么办呢？
　　“行行行，你说的那开幕式我陪着余航，3000米也加我一个吧。”
　　余航疑惑：“开幕式？”
　　宁致远翻着书包，把下节课要用的东西准备好：“你个小傻子，还没弄明白什么事儿呢，就答应了人家。”
　　说着便问梦梦：“梦梦，开幕式准备怎么搞？”
　　梦梦拿着本子记上宁致远的名字，回道：“我只管把她们瞧上的人拉上，其他我不管，她们管。”说着朝着文娱委员那边努努嘴儿。
　　文娱委员一直观察着这边的动静，看见梦梦朝她使眼色，便绕过桌子走过来，笑嘻嘻地对宁致远和余航道：“放心，保准好玩儿。嘿嘿~”
　　到了正式的那天，穿上服装，推上道具，余航和宁致远才知道这俩人卖的什么关子。
　　开幕式各年级各领了一个主题，高一是爱国爱校，高二是节约粮食，高三不参加运动会。
　　袁圆当时就拍板了方案。
　　开幕式当天，铿锵有力，激昂奋发的音乐响起，照例是领导发言，裁判组代表、运动员代表宣誓，接着裁判员方队入场，一个个不管老的少的男的女的，抬头挺胸，气宇轩昂，尤其领头羊教务处主任菜园子，脑壳儿中央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估计被他那儿子扫地干干净净。后面高一年级进场。绿军装、迷彩服、白衬衫各色服装如百花齐放。
　　烈日当空，男主持人浑厚有力的声音响起：“现在向我们走来的是高二（1）班的同学们，此刻的他们，正如猛虎下山，斗志昂扬；此刻的他们，恰如鹰隼试翼，风尘吸张；此刻的他们，宛如飞龙在天，傲是群芳。当他们拿起笔时，他们是考场之王，当他们放下笔时，他们也样样在行。他们就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万丈光芒。高二（1）班的运动健儿们，愿你们在这赤色跑道上追逐梦想，共创辉煌！”
　　当高二（1）班的学生走向主席台，全校师生哈哈哈的爆笑声冲天而响！
　　哗啦啦……
　　惊飞旁边小河里的一群水鸭。
　　哈哈哈……嘎嘎嘎……
　　爆笑声和鸭叫声交织成一曲欢快的交响曲。
　　全班50名学生，纵向4列男女各两列，都穿着一身红底绿花大长外套，直筒竖排扣，女生头戴绿底红花三角巾，右手挎着青色小竹篮，竹篮里放着小麦穗，男生头顶苍黄竹编斗笠，右手拿着大麦穗，统一黑裤子白球鞋，雄赳赳气昂昂向着主席台阔步走来。
　　余航宁致远不在队伍，处于领头位置。
　　两人穿着红底绿花大外套，戴着斗笠，一左一右，推着独轮木质小推车，推车上端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袁圆。
　　平时不修边幅的袁老师绾了发，插了簪子，修了眉，请音乐老师化了淡妆，戴上隐形眼镜，将美丽的眉眼都露了出来，眉毛弯弯，红唇小巧，面若银盘，身穿月白色旗袍，脚踩细细精致小高跟，侧身坐在木推车上，手持精致小团扇，轻轻漫漫扇着风，她一左一右，两位帅气的男孩子推着，在一群红红绿绿中独领风骚，成为一道亮眼风景线。
　　走到主席台下，余航宁致远将袁老师推至队伍右前方，停下，归队。袁老师下车站正，面对队伍，手持团扇，轻轻一挥，做一个手势，方阵队形立变，48个人组成“节”字，袁老师再悠悠挥扇，48人快速归队重组，组成“约”字。最后扇子一伸，指向主席台，全班齐吼：“节约粮食，人人有责！”吼完，袅袅婷婷走回去，上车，余航宁致远又出列，推起小车，跟着口号走到1班所在位置。
　　归了位，就见袁老师清清爽爽站在小车前，余航宁致远左右护法一般站在他左右，后面花花绿绿不忍直视。
　　观众席上，各老师学生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不到两小时，高一高二两个年级都展示完毕，开始广播体操比赛。
　　整个操场上，穿校服的有，穿迷彩服的有，穿白衬衫红衬衫红白衬衫的都有，都清清爽爽，一眼看去，水灵灵地跟小白杨一样稚嫩挺拔，唯独高二（1）班的服装花里胡哨，少年们又是软绵绵乱糟糟，袁老师在旁边怎么瞧怎么像一堆大爷大妈混在少年堆里扭秧歌儿。
　　习惯性推眼镜，却推了个寂寞，悻悻地放下手，行吧，重在参与，谁让这一群人都四体不勤。
　　等结束，全班唉声叹气，换上校服坐在教室里，士气低迷。
　　袁老师一进来，就收获一堆抱怨声。
　　袁老师笑道：“我觉得，挺好的嘛”
　　一句话点燃了炮仗！
　　以梦梦为首，全体喧哗抱怨！
　　袁老师淡定地摇着小团扇，听他们乱七八糟乱说一通。
　　梦梦一行人情绪发泄完了，便也熄火了。
　　小团扇指向余航，“余航，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余航站起身，有点呆，他一直和宁致远看热闹来着：“我？我……我觉得很有意思……”
　　宁致远在桌底下的手指，轻轻勾了下余航的尾指，余航一颤，从未在老师眼皮子底下做坏事的人，有点紧张，他垂下眼皮，小幅度摇晃着，想要甩掉宁致远一直缠着他的手指。
　　袁圆见余航垂着眼，脸色微红拘谨，以为他被提问紧张，让他坐下。
　　余航正襟危坐，左手爬过去，轻轻扯了下宁致远的袖子，见宁致远眼神撇过来，便竖起食指，小幅度摇了摇，就像平常余航拉着宁致远的衣袖来回轻晃无声地撒娇一样，可可爱爱。
　　宁致远心中一片柔软。
　　袁老师又道：“听听，听听，不管什么事儿，都要学着投入进去，乐在其中，享受过程，这才是最重要的！至于结果，看情况的嘛～”
　　接着，又对下午即将到来的运动会比赛做了一番动员和安排。
　　好不容易挨到了午饭铃声响起，袁圆经验丰富地立刻抬脚出门，屋里一群人呼啦啦冲出门去，直奔食堂，找到位置坐下开吃。
　　下午，运动会比赛正式开始。大喇叭里不停播报着通知和各色要求，余航宁致远只有一场3000米，在第二天的早晨，这会儿，便坐在阴凉处，顶着校服外套，偷摸摸和宁致远头碰头凑在一起写作业。
　　班主任正忙着关注其他参赛人员，没空理他们，其他人都和他们一样，躲在角落里，做着自己的小事情。
　　余航悄声问：“没关系吗？”
　　宁致远很淡定地画了道辅助线，“没事儿，班主任也懂的，约定俗成的，除非班上谁有田径项目会一起去加油的。但今年田径比赛都在明天早上，放心。”
　　余航伸头看了看周围，的确都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便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宁致远偷偷摸摸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悄咪咪对余航道：“给你看个好东西，我好容易从书店里偷渡出来的。”
　　小册子薄薄的，封面纯黑，空白无一字。
　　余航好奇，他住了这么久的书店，从来没见过这种小册子，他哪儿来的？
　　余航看向宁致远，眼神疑惑。
　　宁致远有些憋闷，“别管我怎么弄来的，看不看？”
　　余航点了点头，宁致远都说的好东西，肯定是什么人的精练笔记。
　　宁致远拉了拉两人头顶的校服外套，又往余航那边凑了凑，翻来书……
　　余航脸红得要爆炸，这，这，这种东西怎么可以带到学校！！
　　宁致远脸也红了，他也第一次看，谁知道……
　　两人顶着猴屁股一般的大红脸，面面相觑。
　　外界人声鼎沸，喇叭声响破云霄，播报员一直在播报各班级得分情况和宣传稿。
　　只宁致远余航这里，静得都能听到吞咽口水的声音。
　　宁致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咕嘟……
　　余航看着宁致远，眼神是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羞涩，里面的情愫宁致远不是很懂，却依旧顺从自己的直觉，向余航靠了过去……
　　近了，呼吸交融，平稳的呼吸似乎变得急促，宁致远的眼睛似氲着一潭深泉，满是自己的倒影……近了，心跳似乎有些控制不住地加快，余航的唇珠，水润饱满，又小巧可爱……
　　砰！
　　“对不起啊！”
　　余航被撞了一下，砸进宁致远怀里，宁致远忙扶了一下，两人对视。
　　因天热，二人皆脱了校服穿着短袖，肌肤相触的地方，比这天气还要热火滚烫……
　　余航不自在地从宁致远怀里退出来，一把掀了头顶的校服，转移了视线，愣愣地盯着地面，深深呼了一口气，平复自己过快的心跳。
　　宁致远干笑，“今天有点特哈！”
　　一个紧张，咬了舌。懊恼地呸一声，转过头，也不说话了。
　　尴尬……
　　宁致远心中懊悔不已，早知道就不看那鬼东西了！
　　两人别别扭扭，也没法补课，宁致远直接回了家，余航这才松了口气。
　　回到店里，发现五叔来了，便和五叔一起收拾仓库。
　　叮铃，门铃响了。
　　“五叔！”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进了门，喊道。
　　余航顺着声音看去，大学生？
　　五叔应了一声，“好了，我下去看看，你去学习吧。”
　　余航嗯了一声，还钻进那毛绒毯子角落里，拿了本书翻看着。
　　却不知那男生将一切看在眼里，等五叔下来，直接挂在人身上，撒娇道：“叔叔，你当初可是说那个地方是某人专属，怎的，那某人就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
　　五叔尴尬地咳了一声，当时只是为了敷衍过去。
　　大男生将五叔逼近一楼柜台后面的角落里，“叔叔，你哄我？”声音低落。
　　五叔移开视线，被他可以压低的磁性声音熏得耳尖粉红粉红的，男生得寸进尺，慢慢弯下腰。五叔一阵慌乱，不小心碰到茶杯，叮当一声响。刚要看看，又被大男生压回去。
　　余航听到动静，怕五叔吃亏，忙站起来扒着栏杆往下看，却见，那个将近一米八几的大男生将五叔压在柜台上……
　　余航下意识缩回去，蹲坐在栏杆角落里。
　　水声听得余航面红心慌，悄声回到三楼小阁楼去了。
　　是夜，从窗户映进床上的月色，像水一样清亮，如纱一般朦胧。
　　余航懵懵懂懂中，做了一场纷乱陆离的梦。
　　清早，梦醒，下床，去了卫生间，不多会，晾衣绳上多了一件衣物。
　　而余航脑海中，只记得那颗小小巧巧的红痣，在那双蕴含着深泉的多情眼眸下闪着红宝石一般的熠熠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