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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红烧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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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铃……
闹钟响起,余航猛然起身,烦躁地揉着脑袋。
揉了揉突突疼的太阳穴,起床洗漱。
这才发现,已经快7点了,余思然留了张纸条,他先上学了,早餐路上解决。
自从暑假搬到这里,余思然就很少再要余航送上学。
为了余思然上学更方便,也为了他更方便照顾这位准考生,暑假期间,二人就从老家搬到了离他高中很近的小区。
房租贵些,房间小些。但两人,够住,且都是男人,东西也少。
50坪的公寓,两室一厅一卫一厨,余思然住主卧,带阳台,阳光也好,学习休息都适合。他整日在外面出摊不着家,睡在次卧。客厅放了张木质餐桌,四张木椅,墙角立着窄窄的三层冰箱,冰箱上又蹲着只微波炉,旁边摆着一张双人沙发。
厨房只够一人站,厨具倒是挺全。两个炉灶上分别放着大铁锅和平底不粘锅,墙上挂着小奶锅和小一圈的平底锅。左手边橱柜里塞着一只烤箱,另一边的收纳架上立着油盐酱醋等调料,炉灶底下打了一排的柜子。
因他出摊做的就是炒饭和烧饼,故而厨房墙角堆着一袋米一袋面。
小小的厨房五脏俱全,被塞得满满当当。
余航收拾好自己,不断揉着因做梦而疼痛的头,心想,该给准考生准备晚饭了。
早饭外面随便吃点,中饭学校食堂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好,晚饭得好好吃,吃完余思然还得学习。
骑着电动三轮车,余航去了附近的菜场。菜场挺大,蔬菜区、干货区、肉类区、鱼虾区分得清清楚楚。这里的菜品比郊区就是齐全,只一点,价格也贵。
本身余航喜欢买菜场外摊位上的菜品,大部分都是老人家自家种了些吃不完过来卖的,比菜场里的菜更加鲜亮,因为是散卖,价格也便宜些。
但城区里管理非常到位,菜场外面都没有人摆摊,他只能在里面挑一挑,买一买。
去干货区抓了把豇豆角干,之前在老家晒的那些吃完了,现在的房子太小,晒不开。去肉类区花重金买了两斤五花肉,又去买了些其他的菜。
回到家,把五花肉切成一寸宽的肉块,放进冷藏里,小青菜择好洗净放进保鲜里。摸了摸豇豆角干,不是很干,可以下午再回来收拾。
接着炒了个蛋炒饭,自己随意对付了一点,已经快9点了。
赶忙把家伙什拖出来坐电梯一股脑儿塞进三轮车,他要赶在10点前到那边准备好。10:30左右就有学生出来买中饭了。
中午吃炒饭的人多,吃饼的人少,他便将前晚切的胡萝卜玉米肠葱花还有煲好的米饭都带着,饼胚只带了一盘,剩下的下午再带。这是他在大学城做了一段时间后积累下的经验之谈。
热火朝天的小吃街每天都是烟气缭绕,余航照例忙得满头大汗。刚过1点顾客渐少,余航把面前几人的炒饭做好之后已经一点半了。
刚坐下来歇口气,便见昨晚那人,直直地朝自己走来。
余航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宁先生?”
宁致远看见余航脸上遮掩不了的疲惫,抿唇,皱眉:“余航……”
余航犹如对待每一位来这里买蛋炒饭的客人,扬起疏离客气的笑:“来份炒饭吗?”
宁致远:“嗯。”
余航转身开火,起火做饭,“您要外带?这里吃?”
“这里吃。”
“这里请。”
他在棚子里摆了两张折叠小方桌,几张小马扎,以防万一。
宁致远只觉那客气疏离的假笑十分碍眼,他掀起蓝色篷布,进了摊位里面,高大的身体蜷成一团,坐在小马扎上,看着余航做饭。
对面的小桌上还坐了两个学生,快要吃完了,正坐在里面玩儿手机消食儿。
余航只觉得,腰那一块热得很。
偷偷瞥了眼,就见宁致远一直盯着自己衬衫上汗湿的后腰处,目光灼热。
余航强忍内心不断上涌的烦躁,继续手里的动作。
宁致远看着余航的背影,张了张嘴,又闭上了,看着方桌上被蹭掉漆的一角,走神……
“您请。”余航将打包好的炒饭放在小方桌上,又拿了副一次性竹筷递给宁致远。
宁致远安静地吃着饭,余航手脚麻利地收拾着。
“你要走?”宁致远还没吃完。
“您先吃,我回家做饭,您吃完扔那儿就行。”余航头也不回。
“桂花麻糕,很好吃。”
余航:“谢谢”
宁致远:“晚上,能帮我留一吗?我过来拿。”
余航手一顿,嗯了一声。收拾好,便走了。
宁致远蜷着身子坐在小马扎上,愣愣盯着面前金黄金黄的炒饭,眼神痛苦而悔恨……
北城的秋很短,太阳的热度慢慢下降,冬天的寒冷侵袭着余航,他开着电动三轮车,行驶在回家的路上。
到了家,洗了手,进了厨房,便开始准备余思然的晚饭。起锅,倒油,撒一把冰糖,小火慢熬。黄色冰糖在油中慢慢融化,起泡,由少到多,由小到大,颜色渐渐变深,最终熬成了晶莹剔亮的琥珀色。
这时,沿锅边滑入切好的五花肉块,快速翻炒。让每一块肉,都能裹上一层琥珀糖浆。小火干煸一段时间,肉块下滋滋冒油,肥油被煸出了一些,待会儿吃着不容易发腻。差不多了,将五花肉铲到一边,留下空余地方倒入备好的葱姜蒜和大料花椒,油炸出香味后再和五花肉一起炒。肉香和料香混合,小小的厨房里香气弥漫,十分浓郁。
余航又依次倒入料酒生抽老抽,翻炒,肉都上了色,再倒进开水。咕嘟咕嘟,香气四溢。
一个灶头炖着红烧肉,另一个灶头也开工了。
大火热油,“刺啦……”蒜香扑鼻,去了叶子的空心菜入锅快炒,撒上些许小米辣,一把干虾皮,两勺盐,出锅,装盘,红绿白相间,十分漂亮。
快炒了蚝油生菜,再一个白灼虾。拿出蒸锅,做了道清蒸鲈鱼。
几个快手菜都安置好了,拿筷子戳了下红烧肉,一戳到底,肉炖得糯糯的,将泡好的豇豆角干取出,切好倒进去,又将泡出的水也倒进去。取用第二遍水,干净且豆角味浓。
灶上依旧炖着肉,这边蒸锅洗净,放油炸葱花,抓了把小青菜快炒,出水后倒入开水,打蛋花,撒盐,烧了一会后熄火盖上盖。
电饭煲里的白米饭也好了。一时间,小小厨房里到处弥漫着饭菜香,屋顶上飘散着厚厚一层薄雾。
余航将做好的菜一一端进蒸锅,电动蒸锅设置保温功能。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三荤两素,四菜一汤,足够思然吃的了。
饭菜做好后,端出冰箱里做好的饼胚,又盛了些白米饭带走,这才回去摆摊。
冷风簌簌,余航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蹲在棚子里等宁致远,火炉的盖子上温着留给宁致远的烧饼,其他东西都已收拾好放在了三轮车上。
坐在小马扎上,百无聊赖地翻着手机w信,他为什么要w信?
当年,也是他自己删的……
余航长长呼出一口气,不明白宁致远到底要干什么。
往后,余航比平常晚出门早回家,余思然问了几次,余航沉默,只执意如此,余思然乐见其成,他始终觉得,哥哥不用这么辛苦,家里明明还可以的,但又没办法明说,虽然他也不明白哥哥是怎么想的。
突然,一道人影从余思然脑海中一闪而过,快得让他抓不住头绪。
难道,那个男人……
是他??
而余航自己都不清楚,大概实在不想去掀开这十三年前的伤疤,将自己再置于那么难堪可怜的境地,又或者,心底里还惦念着那人,不然不会将和他有关的一切人的联系方式都屏蔽掉,只要听说余哥家要来亲戚,就带着余思然躲去集市……
没等余航想清楚,国庆假放了,和中秋一起放,十三天。
望着灰扑扑的天,余航抿紧唇,沉默地收拾东西,大学城小吃街也放假,余航要带着余思然回老家过节。
第二天一大早,余航开着三轮车带着余思然和一堆家当,一路哐当哐当……
回到家,余航先带着余思然给爷爷扫了墓。两人烧了纸后,余航便叫余思然自去他爸墓上,结束就回去,他留下来将爷爷墓堆上的杂草拔干净,墓碑擦一擦,就跪坐在墓前,头抵在墓碑上,仿佛小时候抵在爷爷的胸膛上一样……
旁边几家扫墓的人,对着他指指点点碎言碎语,被风吹到他耳边,余航恍若未闻,看向远处苍苍莽莽的原野,神情哀伤难过。
回到家,已近中午,余思然已把家里收拾干净,余航拎着镰刀准备去后园子里修剪树木,顺便摘些菜。刚绕到小巷子里,就见一人倚着墙,手上夹了一支烟。
阳光下,那人的眉眼更加清晰,高挺的鼻梁下架着金边眼镜,眼尾狭长微翘,一颗小红痣如宝石一样点在右眼角,眼神如冰,听到动静看过来时,微翘的眼尾却溢出一缕微波流光,给人一种温柔多情的错觉。
余航却冷了脸,见他看过来,点了点头,如同陌生人一般擦肩而过。
宁致远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余航……我……”
余航打断他的话,“您忙,我还有事,再见。”
语速很快,不留一丝破绽给宁致远,哒哒哒说完,拎着镰刀转身走了。
背影有些狼狈而逃的意味,宁致远长长呼了口气,转身从侧门进了他舅舅余哥家的门。
余航一直走到大河边,才平复好心情,算了,待会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