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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 55 章 ...

  •   赵煦在明光殿被陈霂设计生擒的消息,很快被传回了千里之外的太原。

      赵煦之子赵昶,今年不过才十八岁,他年纪尚青,对父王被朝廷下狱之事全无头绪,也无甚长远打算,又被身边权臣蛊惑着,就这样半推半就地反了。

      赵煦被抓才不过几个月,赵昶竟糊里糊涂地反了,还杀了陈霂先前派去太原的朝廷专使,即便陈霂心里早有准备,却还是没有料到赵昶谋反会这样快。

      陈名琛已从景山调拨出了四万兵马,陈霂又下旨从隆庆、保安大营拨了六万兵卒给陈名琛,由他统一指挥,这十万大军聚集在京郊大营,不日便要起程平叛。

      大军在北郊大营誓师后,先头的四万人马便浩浩荡荡地出发了,行伍绵延十数里,此时又至深秋,将士们迎着瑟瑟秋风,踏着脚下枯败的落叶,奔赴河北。

      陈霂此次已是第三次出征,他褪下了龙袍,再披战甲,金色的帽盔难掩俊颜,锐利如鹰隼的眼眸中尽显王霸之气,跨于战马之上,英武之气不减当年。

      走了半日,陈霂在队前转身回视,目光在人群中逡巡着,元南聿看到了,策马跟了过来,与陈霂并辔而行。

      陈霂问道:“我军现日行能有多少里?”

      元南聿道:“这几日天气不错,大约能行三十里路,从隆庆和保安调拨的人马,陈将军命他们日行五十里,再过几日,便能与我军汇合。”

      “当是如此。”陈霂点了点头,转而又朝元南聿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已不知这是第几次看你穿骑装,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好看,这白袍银甲穿在你身上,真是如天神降世一般。”

      元南聿正色道:“陈钱二位将军就在后头,你还敢这样油嘴滑舌?”

      陈霂朗声笑了起来:“他们听到又当何,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此番发兵河北,先头我还后悔,不该再让你到战场上涉险,但见你出了大营,便愈发神采奕奕,才知你生来就是个当将军的命,命中注定要护卫我大晟河山。”

      元南聿不觉露出笑意:“此战你交给陈名琛便是,何苦再亲自上一次战场?”

      “赵昶不过是个蠢货,若他趁此机会,答应朝廷的削藩条件,才是顺应天命,好歹也能保他全族的富贵,可他偏要逆天而行,上赶着要帮我在天下人面前立威。”陈霂面露不屑之色,转头看向元南聿时,却换了口吻,表情也变得亲厚起来,“除此之外,我此次出征,倒也真存了个私心。”

      “什么私心?”

      “我想与你真正并肩作战一次。”

      后续的队伍还在路上,陈霂从景山调拨的卫戍军只带了行军粮秣,省去了千里馈粮的消耗,他们的行军速度很快,比预期的日子还提前了两日到了河北地界。

      他们在梨城驻军了三日,得知从隆庆和保安来的人马距他们不过四十里路程了,众人便放下心来,只待大军集结。

      日落之后,陈霂在大帐中用过晚饭,叫侍卫把陈名琛找了过来。

      陈名琛撩开帐幕,才走进帐内,就见陈霂正端坐于帐中的主座上,还未等他行君臣之礼,陈霂先道了句“免了罢”,让他在自己右手方的椅子上坐下。

      陈霂抬眼看向他,问道:“付湛清可有消息了?”

      陈名琛摇了摇头:“昨日前线来报,说上月付大人出使赵昶大营,已多日未有消息,直到前几日才得知,除了付大人自己,随同他一起去的两位文书,连同随从、护卫,都被叛将徐峰给杀了。”

      陈霂先是一惊,后大怒,一掌重重的劈在了座椅的扶手上。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是两军交兵自古以来的规矩,杀掉来使,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反而还会为自己招来大祸。赵昶这样做,如果不是狂悖至极,便是刻意痛下杀手,以谋大计。

      陈霂问:“付湛清现在如何?”

      “只听说人被扣了下来,虽说是死生不明,但想来赵昶初时不曾杀他,往后便也不会。”

      当真是出师不利,赵昶囚禁付湛清,是给了朝廷一个下马威,若不能尽快救回付湛清,或是在用兵上扳回一城,恐怕会对军心不利。

      陈霂双拳紧握,伏于案上问:“赵昶的叛军数月来连下威州,洺水,安平数城,又扣押了付湛清,你看此事眼下该如何应对?”

      陈名琛道:“臣想那赵昶不敢杀付大人,是有意在试探朝廷的态度。”

      陈霂“哦”了一声,既是向陈名琛发问,也是暗中喟叹陈名琛与自己不谋而合。

      “叛军现在也吃不准,朝廷是否会再次派使前去招抚,无论我们是再度派出使者招抚,还是即刻用兵,都会陷入被动。”

      “那依将军之意,该当如何?”

      陈名琛从军多年,为大晟朝屡立战功,依他的本意,是宁愿与赵昶在战场上硬碰硬,也不愿意做那等低三下四央求别人的事,何况再派使者怕也是于事无补,还会有损大晟国威。

      他拿不定主意,也不好在陈霂面前逞一时义气,正犹豫着如何应对,忽听身后有竹杖踏地的声音传来,扭头向身后看去,来人正是沈鹤轩。

      沈鹤轩向陈霂行过礼,随后向他二人说道:“付大人在叛军手里,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但此事对我军不利,若是发兵讨贼,他们以付湛清性命相要挟,才是进则无情,退则无理,实在让人为难。”

      “那依沈大人的意思?”

      沈鹤轩面色平静道:“无非就是两条路,要么救付湛清回来,要么就是让他死在赵昶手里,总好过叫他牵制我军。除此之外,实在没有什么万全之策。”

      陈名琛听他所言,在一旁暗暗心惊,付湛清乃沈鹤轩爱徒,在朝中更是前途无量的有为仕子,他再是为陈霂千秋江山着想,也不该对付湛清的生死说的如此轻描淡写。他若真这样想,也实在是太狠心了些。

      “赵昶扣下了付湛清,无非是想拖延时间。”沈鹤轩捋了捋下颌的青须,“依臣之见,赵昶并无招安之心,他们远道而来,又连下了几座城池,他知我军短时间内筹措兵力有限,眼下能拖我们一日便算一日,多消耗一日我军粮草,于他们也是好的。”

      沈鹤轩自忖片刻,抬首看向帐中二人,又道:“眼下侯将军已经将叛军挡在了林州,眼看战局已成胶着之势,若想有所进展,赵昶必得再从太原调拨军队,我们不能让他有喘息之机,须得提早出兵,才是正道。”

      听闻此言,陈名琛拊掌相应,他对沈鹤轩说道:“沈大人做事向来成竹在胸,此时怕已有了主意,且不妨说来听听?”

      沈鹤轩引他二人来到悬挂于桌案后的舆图前,三人执灯,齐齐看了半晌,沈鹤轩将心中所想向二人叙说了一遍,陈名琛亦将心中疑问告知,几番商讨,最终达成了简单的共识。

      晟军将分兵六万,星夜赶往林州,助侯名逼退叛军主力,若战事顺利,叛军败逃,大半会从鹤渡岭出走,剩余四万兵马,折出两万,在此地设伏,怕能杀他们个出其不意。

      天色已然不早,既然已定下作战计划,陈霂心中烦扰也去了大半,他命陈沈二人先行退下,让他今夜再将此事好好思虑一番。

      陈霂洗漱完,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脑子里想的全是今日沈鹤轩所言之事,到了后半夜,依旧毫无困意,他也不让人跟着,披了衣服就去了元南聿帐中。

      军中人多眼杂,陈霂本想留元南聿在他帐中歇息,但元南聿死活不肯,陈霂也不好勉强,只得随他。

      等他撩开元南聿军帐的帘幕,蹑手蹑脚地走到他床边,发现帐内烛火如豆,那人面朝床里,眼睛竟然也是睁着的。

      陈霂笑了笑,轻声道:“本以为我今夜睡不着,怎的到了这会儿,你也没睡?”

      元南聿揉了揉眼睛,坐起了身:“你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叫人看见多不好?”

      “不妨事,伺候的人口风严的很,我天亮前就回去。”陈霂将衣服解下,撩开被子就钻了进去,他这一路走来,也是冷的很,这会儿钻到热被窝里,舒服的直眯眼睛,“你肯定是想我想的厉害,要不这会儿早该睡着了。”

      元南聿兀自坐着,也不理会陈霂。

      陈霂坐起身,一手搂过元南聿的肩膀:“这天冷的很,快随我躺下吧。说来也怪,我方才还精神的很,挨着你立马就困了。聿儿,你这是怎么了?”

      元南聿面色凝重,道:“叛军连克数镇,付湛清又被扣为人质,侯名在林州和叛军打了个平手,现在谁也不敢冒进,你今夜邀陈名琛过来,商量的怎么样了?”

      能急他之所急,这让陈霂心中很是受用,他将元南聿按倒在床榻上,与他的手交缠在一起,又将今夜与沈陈二人议定的事,简要地告诉给了元南聿。

      “去林州增援侯名,你打算派谁前去?”

      陈霂想了想,道:“此战的主战场现就在林州,叛军的主力大半集结于此,赵昶本人也在军中,此事干系重大,派别人去我不放心,此事还是交给陈名琛去做,才更妥当些。”

      元南聿点了点头:“陈将军在辽北作战时,战绩便不俗,他是攻克泰宁第一人,亦是我朝数一数二的勇将,你派他去,当能担得起这个重任。”

      “陈名琛再是能战,比你还是差了些。”

      在陈霂心中,元南聿才算是悍勇无敌之人,其作战之骁勇,常人难及一二,连他都心存仰慕。

      陈霂这话,本是存了夸奖之意,但转念一想,又觉不妥,赶忙噤了声。

      元南聿并未注意陈霂的小心思,问道:“那派谁去鹤渡岭?”

      “辽北和南方各府道正在筹措兵马,短时间内还不能来援,朝中武将不少,但大多是靠着祖荫升上来的,这些人背景复杂,我对他们并不放心。军中现在能用的将领不多,我思虑再三,不如就将此事交给钱非同,他在云南时曾统过兵,在鹤渡岭伏击叛军,于他不算难事。”

      “钱将军在云南时曾任总督,论领兵打仗比不得侯名,你派他一人前去,怕是不妥。”

      陈霂略一思忖,道:“若你觉得不妥,再给他派名副将就是。”

      元南聿眨了眨眼,看向陈霂道:“你带我前来,总不能让我在军中闲着,出兵鹤渡岭,不如命我为副将。”

      “说好了的,你必须得跟着我!”陈霂登时睡意全无,从榻上弹了起来。

      元南聿有些恼火:“我当你真心放权,许我立功的机会,却不想你允我出京,只让我在军中安稳度日,你这是要将我当闺阁女儿看待吗?”

      “今时不同往日,你身子一直不好,现在好不容易康健了许多,就又要逞强,若是再有好歹,你叫我怎么受得了!”

      “你是嫌我残了,提不动枪,上不得马,不能再上战场搏杀?那我就立军令状,若是不能将赵昶逐回太原,你大可军法处置我!”陈霂看轻自己,让元南聿颇不好受,“或是你嫌我老了?”

      陈霂见他未达目的,竟开始胡言乱语起来,瞬时火气也被勾了上来,又左右不想与他再起争执,陈霂喘着粗气,鼻腔里挤出一声冷哼,翻身便躺下睡了。

      元南聿撩起被子也躺了下来,两人背对着背,互不理睬,困乏到了极点便都睡了过去。

      陈霂睡觉素来不老实,梦里也要寻个让自己安心的所在,他反复翻腾了几次,直到将一条腿搭在了元南聿的身上,将人抱进了怀里,才老实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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