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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 56 章 ...

  •   三日之后,陈霂召诸将至中军大帐议事,并将那日与沈陈二人所议之事告之众人,附和者甚众。

      沈鹤轩立于陈霂身侧,敛目凝神,听他们议论了半日。

      “赵昶现将大军驻于林州,侯名他们在前线浴血多日,终于将叛军牵制在这里。”陈霂在舆图前站立,双眉紧锁,“若是向京畿进发,林州乃是要塞,不能让赵昶等来援军,否则局面将更难收拾。”

      等陈霂说完,沈鹤轩适时将话接过:“此去林州尚有二百余里,陈将军你率军六万星夜驰援,赵昶援军赶到前,侯名定会与其在正面会战,到时你率军攻其后背,断其后路,赵昶腹背受敌,以你二人之力,必破之。”

      陈名琛无有二话,当即领命。

      “钱将军。”

      钱非同出列,朗声道:“末将在。”

      “你心细稳重,此事还要交与你办,陛下才能放心。”沈鹤轩捋着青须,不疾不徐道,“你分兵两万,翻北岳,于鹤渡岭设伏,若赵昶兵败,为免被我军追击,定会从此地逃回老巢,你在此设伏,定能挫其兵锐,打他个措手不及。”

      钱非同亦领命,他犹豫了片刻,对沈鹤轩道:“鹤渡岭于此地有四百里路程,此行需翻山越岭,我军只能抛下辎重,短兵轻甲而行,北岳深山长谷,道路险峻,若是叛军窥破我军意图,在其间设伏,岂不是自投罗网?”

      有人闻他此言,即刻不屑道:“若是不能重挫赵昶主力,等他率大军逃回太原,更是祸患无穷。为将着,当能在战时为陛下分忧,无愧于江山百姓,钱将军未战,怎么倒先畏葸起来?”

      钱非同当即怒道:“我岂是贪生怕死之辈!陛下嘱托,我定欣然前往,只是还需派一经验老道的副将与我,若遇危急,也可二人商议行事。”

      陈霂坐于主位,朝着众人扫了一眼,道:“钱将军已然应下,朕明日便分兵两万,着钱非同领兵即刻出发,只是谁愿追随,分兵鹤渡岭?”

      一阵沉默后,王默修出列,抱拳道“末将愿往!”

      陈霂正要应允,忽见帐外来人,此人长身玉立,星眸剑目,白袍银甲宛若战神下凡,周身仿若被银光包围,炫耀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末将愿往!”

      陈霂的脸色发青,声音喑哑着说:“此事事关重大,元将军不可轻言儿戏。”

      元南聿上前一拜,跪地请命:“我与诸将同朝为官,为何他们上的了战场,我就不可?”

      陈霂一掌击在案上,想说他虽深谙用兵之法,但身手早不复当年,纵使去了又能有什么作为,奈何众人此刻都在,他这样说怕是让元南聿无地自容,他一口气憋在胸口,却吐不出半句话来。

      “臣有言在先,愿立军令状,若是在鹤渡岭不能奇袭制敌,愿受军法处置。”

      元南聿言辞铿锵有力,诸将对他来陈霂面前主动请缨,皆大感意外,众人正议论着,听人群中传来一声冷哼。

      沈鹤轩问道:“世人皆知元南聿骁勇,说是我朝第一勇将也不为过,但这已是陈年旧事,如今你拖着残躯病体,这帐中随便哪位将军,想来也能和你打个平手,陛下又如何放心派你前去?”

      沈鹤轩出言直白,丝毫不给元南聿留面子,陈霂脸色愈发阴沉,立即抢白道:“战事胜败,在于统帅是否智谋刚勇,何时成了只拿一人武功高低来论战局输赢?沈大人此言未免偏颇了些。”

      元南聿朝陈霂抱拳道:“陛下所言甚是,臣久经沙场,若论作战经验,说句不恭敬的话,这帐中诸位,怕是还无人能及的上,此去襄助钱非同,臣自认并无不妥。”

      这里的人哪个不知元南聿的厉害,他纵然失了一身武艺,但被封野调教多年,论用兵和行军经验,这些人确实比不上,他既然自请前去,大家便一起默不作声,且看陈霂最终如何定夺。

      沈鹤轩一生连中三元,才情极高,处世之道却被燕思空处处碾压一头,他深谙燕思空奇谲诡诈的为人,虽然他对元南聿有愧,也知他冤枉,但因他和燕思空的关系,始终对元南聿难以信任。

      沈鹤轩并非没有爱才惜才之心,他嗟叹一声,来到元南聿身边,半是警告半是劝诫地说道:“你在辽北与金国人作战,曾被阿勒根所俘,我们知你受了酷刑,但无论是何原因,你到底是出卖过陛下,今日又怎能再取信于众人?且你是镇北王的将军,此战得胜,功劳当归钱非同。若是战败,怕是第一个归咎之人便是你,其中利害,元将军可先想清楚。”

      陈霂离的远些,对沈鹤轩的话听的并不真切,却也能猜出大概,他自觉今日时机正好,索性将当年之事,对着众人道了出来。

      “我知你们视元南聿为叛臣,但当年之事,并非如你们所想。朕当初与他联手,故意演了一出连环计,金国人知道的情报全是假的,我们才寻得机会,一举攻下了泰宁。元南聿面对严刑拷打,故作不屈,后又吐了个干净,为的是将这出戏做的真切,诱敌人上当。故叛徒这个罪名,实在不该再让元将军背负了。”

      陈霂看着沈鹤轩,又对众人说道:“朕一人所言不足取信,但此计施行,沈大人亦有参与,他知其中所有关窍,若有不信者,自可以去问他。”

      众人齐向沈鹤轩看去,沈鹤轩双目微阖,点了点头。

      诸将听陈霂为元南聿辩白,又知二人关系匪浅,自是不敢当面怀疑陈霂所言,又想陈霂所言若是实情,朝廷能用如此短的时日,便将辽北大半收归疆土,说首功当属元南聿,也不算他托大。

      这些人大半是跟在陈霂身边的老人,个个精明如两脚狐一般,陈霂挑这个时候说话,明摆着是替元南聿昭雪,也是助他在众人面前立威。

      若是陈霂允了元南聿,此战取胜之后,此人怕是还要重用。

      众人一边齐道不敢,腹谤沈鹤轩迂腐刻板,说话不合时宜。一边又为元南聿背负多年不白之冤唏嘘,对他敬重同情不已。

      元南聿跪于地上,神情倔犟:“世人皆知,臣曾事镇北王多年,与陛下亦曾有过龃龉,但如今天下一统,四府皆为大晟疆土,臣既为北境之臣,也就是陛下的臣子,如今赵昶叛乱,臣愿效绵薄之力,何错之有?且臣久经战事,作战经验丰富,此去襄助钱将军,又有何不可?”

      他向前跪了几步,冲着陈霂恭谨一拜,道:“臣,谢陛下今日陈情。”

      陈霂站起身,走到他身边,将人从地上扶起,盯着他问:“你主意已定,非要如此吗?”

      元南聿目光坚毅,陈霂看在眼里,当下就明白了。

      “好,从今日起,起钱非同为游击将军,元南聿为副将,领兵两万,即刻翻过北岳,直奔鹤渡岭!”

      钱非同与元南聿出列,二人当即领命。

      翌日清晨,陈名琛和钱非同各领兵马,于梨城出发。

      陈名琛帅军每日行军五十里,大约五日能到林州,北岳连峰巉巉,偏僻难行,到达鹤渡岭的距离是林州的一倍,钱非同若是以同样速度行军,到鹤渡岭大约也要十日。

      形势紧迫,为保万无一失,钱非同只能早不能晚,他们只能抛弃不必要的辎重,携了来回二十日的口粮,尽量轻装上阵,以求尽快翻越北岳,赶到鹤渡岭。

      兵贵神速,他们必须得快,要赶在赵昶援军赶到前围歼他们,更要在他们败退前,做好万全的准备。

      这四百里路,若是平地,日行军五十里已是不易,何况还要翻山越岭,若是中途遇险,或是遇上霜冻降雪,怕是这十日的期限便不够用了。

      钱非同和众将士都清楚,此行必须背水一战,只能前进,绝无退路。

      元南聿身着铠甲,提枪上了战马,待主帅一声“出发”,众人口衔枚,马裹蹄,默默向西北方向行去。

      他们已尽快加紧了脚程,到了第三日,由当地向导领着,进了北岳山。

      北岳山谷狭长,大军难以并排行进,最窄处只能容单人单骑通过,大军绵延数里,因首尾难以呼应,又被分为三段,若有人在此伏击,还可以互相救援。

      到了第四日,山里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夹着西北风,到了下面就变成了冰粒子,吹在人脸上,像被小刀割肉一样吹的人面皮生疼。山路泥泞,寒衣湿体,实在叫人苦不堪言。

      见雨势有变大的可能,钱非同下令,让三军支起帐篷,生起炭火,今日先休息一日。

      钱非同在帐内烤着火,却见元南聿不顾帐外士卒阻拦,闯了进来。

      “钱将军,我们只有半日时间,午后待雨雪稍霁,还是得尽快上路。”

      钱非同知元南聿身份特殊,言语不敢似沈鹤轩那般毫无忌惮,他冲元南聿客气道:“进山前我们已经加快了速度,今日让大家修整一日,也是为了众将士尽快恢复体力,这种鬼天气,若是逼着大家强行上路,怕是怨愤之心难平啊。”

      军情大如天,他们只有十日时间,哪里有一日可以用来休息,元南聿急着解释道:“我观这山中气象,积云不散,湿气环结于山涧,三五日之内怕是都不能停,此前即便倍速于行,往后也是时日紧迫,底下的将士必须要能习于在这样的天气下行军,若是耽误了时日,我们怕是不能如期抵达鹤渡岭。”

      钱非同盯着帐外滴下的水珠子看了半晌,说道:“元将军,这荒山野岭的,又遇如此雨势,若是将士们人疲马乏,遇上伏兵,还如何抵挡?”他又看了元南聿一眼,“我既为主帅,元将军不必赘言。”

      元南聿还想再劝,忽听帐外一声咳嗽,他朝外瞥了一眼,见门口的守卫身形高大,是个面色黝黑,长了一脸络腮胡子的汉子。

      钱非同身形一顿,转头对元南聿道:“我思虑一番,想还是你说的有理,不若便依将军意思,午后大家吃过饭,便整装出发。”

      元南聿奇怪他主意怎变得如此之快,疑惑着对他抱了抱拳,告辞之后便退出了帐外。

      回到自己帐中,元南聿让手下将钱非同帐外的守卫叫了过来,约过了半刻,那人被带了过来。

      元南聿探身出来,见那人已候在了帐外,他几步上前,也不顾旁人眼光,一把抓住那人的胸甲,将人薅了进来。

      “你是不是疯了?”元南聿恨声骂道。

      那人也不恼,慢条斯理的将脸上的面皮连带胡子撕下,露出一张白皙英俊,又略显薄情的俊脸。

      “是你让我为副将,发兵鹤渡岭的,你不在定州的御帐中好好呆着,跑这里来做什么?难不成你又想反悔?”元南聿又气又急,伸手朝他身上指了指,“陈霂,你出尔反尔,岂不知君无戏言?”

      陈霂向前一步,向他招了招手:“聿儿,过来。”

      元南聿正在气头上,对他的话不为所动。

      “我说了,你必须得跟着我,是你无信在先,为遵守承诺,只能换我跟着你了。”

      元南聿怒气未消,对他没有一点好气:“战场上刀剑无眼,你这样跟过来,全不顾自己身家性命,你身为君王,关键时不顾江山社稷,百姓福祉,怎不叫天下人失望?”

      陈霂走过来,紧挨着元南聿坐下:“我始终不能放心你,除了钱非同和几个参将,军中无人知晓我的身份,我功夫不差,护你我周全绰绰有余。聿儿,就让我跟着你吧!”

      元南聿眼神游离,对他狠不下心责备,问道:“你人不在定州,这么些天,如何瞒得住?”

      陈霂眨了眨眼,笑着说道:“祝兰亭已帅军先到定州接驾,瞒不瞒得住,就看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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