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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 53 章 ...

  •   四月初九,明光殿。

      赵煦过了太和门,一路由孙末引着,此时已到了明光殿外。

      他在殿外候了许久,已开始不耐烦,仍不见里面有人出来传他进殿,赵煦在青石阶上踱着步,猛然抬首,仰视着门屏上悬挂的“勤政亲贤”匾,沉郁的眼波下浮现出点点锋芒。

      约过了一刻,孙末从殿门内探出身,他朝赵煦恭敬一拜,道:“陛下等您多时了,王爷快些进殿吧。”

      赵煦斜觑了孙末一眼,鼻腔内轻哼一声,转身就要迈步进去。

      孙末给旁边的小太监递了个眼色,那小太监上前道:“王爷进殿前,请解下腰中佩剑。”

      上次在天寿山寿皇殿内,赵煦赞拜天子就是配剑入殿,他平日骄狂惯了,哪里是一个小太监便能挡住的,赵煦对那小太监的拦阻根本不屑一顾,口中“嗤”了一声,将人猛地推倒在地。

      赵煦一步已跨进了门槛,却被一铁面剑目,清明英睿的英武男子挡在了前面。

      “祝兰亭,你什么意思?”

      祝兰亭性情耿介,他长眉一挑,道:“群臣进殿侍上,不得操尺寸之兵,宁王的剑,还是交给在下保管吧!”

      赵煦不服,还想与祝兰亭理论一番,却见祝兰亭已手按长剑,目中杀气骤起,犹如神兵当世,面对手握重权的赵煦毫不畏惧。

      两人僵持了片刻,孙末在一旁,低眉轻笑道:“王爷好容易从太原奔波而来,小皇子还等着给您行认舅礼,陛下也说了,要与您一起参谋,给孩子取个好名字呢!”

      赵煦自知不是祝兰亭对手,若与他在殿外,为了这等小事动起手来,实在是大失颜面,他瞥了祝兰亭一眼,几下解开腰中宝剑,直接扔在了地上。

      步入殿内,赵煦见殿中丝毫不见为小皇子庆生的装点,心里正纳罕着,忽听身后“哐”的一声,殿门被大力关上,才觉事情不妙。

      但他转念一想,安插在宫里的亲信太监曾来禀报,明光殿内外并无伏兵,何况他在京外还驻扎着五千亲兵,太原城已扩军至二十万,陈霂想来也不敢对他不利,更何况他人既已经来了,懊恼退缩又有何用?

      殿外不过一个祝兰亭,纵然他再厉害,又能有什么作为?

      赵煦心里有了些底,他挺直了腰,向殿中央高声道:“臣赵煦,奉旨觐见陛下,吾皇万岁!”他边说边跨步向前,跪伏在了地上。

      他向殿上偷瞧了一眼,见上边只陈霂一人正襟危坐着,心里便放心了一半。

      陈霂见他一反常态,没了往日趾高气昂的姿态,心中不免冷笑,朝赵煦抬了下手,道:“宁王远道而来,快些起身吧。孙末,给王爷赐座!”

      孙末从东序过来,给赵煦搬来一张紫檀木座椅,赵煦方一落座,便对头上的陈霂说道:“今日乃嫡皇子百日诞辰,此刻时辰已经不早,怎还不见皇后娘娘和小皇子?”

      陈霂不疾不徐道:“你是皇后最为仰仗的兄长,她知你今日要来,自当盛装见你,想来这会儿还在梳妆,再过一刻,想必就该到了。”

      赵煦与陈霂矛盾已深,此刻在殿上干坐着,也不想与陈霂应承,两人正尴尬着,忽听陈霂说道:“近日山西巡抚曹邦辅给朕进献了一批佳酿,其中最好的当属将军泪,不如叫他们开了一坛,先叫宁王尝尝。”

      赵煦并不蠢笨,岂会听不出陈霂话中之意,但他还未来的及拒绝,便见一年轻小太监,手执托盘,已经将酒端了过来。

      “王爷,请。”

      赵煦冷眼看了那酒杯一眼,行动间已现出愤怒,他执起那杯酒,一饮而尽。

      “噗”的一声,那杯中酒刚进了赵煦口中,又被悉数喷了出来。

      “狗奴才,竟敢拿白醋戏弄本王!”赵煦恨声道,眼睛因气愤微微鼓胀着,面目显得有些狰狞。

      “你莫怪他们,是朕命他们端上来的。”陈霂面目镇定从容,看不出丝毫悲喜。

      赵煦眯着眼,朝陈霂冷道:“陛下既然赐酒,却让臣喝下这个,此番作为,到底何意?”

      陈霂开口,字字顿挫,声音清朗:“听闻酸物最能中和骄横张狂之气,这便是给你降降欺君犯上,意图不轨的心头烈火!”

      殿内原本安静至极,陈霂这一声犹如晴空霹雳,震的赵煦耳膜嗡嗡作响,他见陈霂坐在上位,此刻人已站了起来,正目光灼灼地凝视着自己。

      赵煦心中一顿,立刻开口反驳:“不过是欲加之罪,臣何罪可有?”说完将手中杯盏砸在地上,也将目光直视陈霂,一脸的挑衅狂妄的之色。

      “尔结党营私,嫉贤妒能,欺君罔上,倒行逆施,其罪无可恕,简直十恶不赦!”

      赵煦冷笑:“有何证据?”

      “证据?!”陈霂从鼻腔里愣是挤出一声冷笑,“你放心,三法司自会给你证据!来人,给我拿下!”

      话音刚落,在明光殿东序等候差遣的五名小太监即刻冲出,他们快速扯去身上外衣,露出了戍卫司的服制。

      赵煦仰天狂笑,他并非不怕,只是猜陈霂不敢让他即刻就死。

      “我自幼随父从军,身经大小几十战,就凭你们几个,也想拿我?”

      他并未得意多时,便见殿角帷幕下“哗”地一响,又窜出来十余命戍卫司将士,这些人瞬间就列队站好,将赵煦团团围在了中间。

      赵煦扬眉挑衅道:“我军在太原尚有二十万驻军,陈霂,若我今日有所差池,这天下到底姓甚名谁,还未可知!”

      他方一说完,方才给他端着茶盘的小太监趁赵煦不注意,猛地踢向他座椅的右边椅脚,那椅子先前被人动过手脚,被用力一踢,椅子腿儿顷刻便折了。

      赵煦不知其中有诈,他身子一歪,竟连人带椅跌坐在了地上。

      一年轻护卫趁机跃起箭步,上前就要将赵煦擒住,赵煦奋力起身,举掌相迎,那侍卫掌上受力,在空中侧身旋了一圈,站定之后,又猛地扑了上去。

      “祝统领,护住圣上!”

      又有四人拔剑逼上,赵煦见人多了,也不敢怠慢,从腰间抽出一把明晃晃的软剑,在四人的包围中,出剑密不透水,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

      这赵煦并非武功盖世,但也算从年少时在战场上拼杀过,陈霂心道先前竟低估了他,他被祝兰亭牢牢护在身后,见赵煦跟那四人对战许久,一个不留神,险些被人将手中宝剑挑落在地。

      赵煦略有些慌了,他猛地将衣袍撕去,两手闪电般从身上甩出两把闪着寒光的匕首,一支刺中了陈霂身边的护卫,那人“扑通”一声当即倒地,另一支则向陈霂飞去。

      眼看那带着风声的利刃就要刺向陈霂面门,祝兰亭长臂一展,生生用手掌将那兵刃接住,他瞪着赵煦,冷道:“你死期将至,竟还做困兽之斗,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祝兰亭擅使长剑,他一个箭步跳进战圈,二人对视,眼中都迸射出惊人的怒意。

      他俩人很快斗在一处,赵煦只觉祝兰亭出剑仿佛虚若无物,顿时警觉起来,他自知打不过祝兰亭,便不急于出招,斗上数个来回,更像是在拖延时间。

      忽然,祝兰亭大叫一声,立时口吐鲜血,向后倒在地上。

      赵煦招招都被祝兰亭压制,眼看着就要败落,谁也不知祝兰亭为何会突然倒地不起。

      纷乱之间,众人向祝兰亭看去,才知方才他徒手接刃时,手指被匕首的锋刃划破,这才想到是有人给那匕首上淬了毒。

      赵煦见此精神大振,执剑逼近了陈霂。

      正在此危急之际,赵煦身后的屏风突然闪过一道人影,趁赵煦全无防备,运足了力气,在他背上连击三掌,赵煦胸中一滞,只觉得口中腥甜,竟也呕出一口血来。

      他扭头看向来人,心里顿时一惊,怎的也想不到,偷袭他的人竟是元南聿!

      赵煦以为陈霂不敢杀他,但也知今日他是再难走出这明光殿,索性豁了出去,将手中软剑舞的密不透风,一时间众将士被他逼的退出了战圈。

      元南聿见赵煦竟比他想的难对付的多,竟靠一人之力,坚持到了现在,眼见他就要冲到陈霂身前,元南聿想也不想,便将陈霂护在了身后。

      他拔剑与赵煦对了数招,元南聿看出赵煦已快力竭,强弩之末时出手却愈发狠辣,他勉强撑了几招,只觉手腕酸麻不已。

      元南聿当初指骨尽断,一旦长久对阵,手掌便要握不住剑,他脸色发白,心道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又担心陈霂安危,心里乱成了一团。

      “南聿,小心!”陈霂大喝一声,从龙椅后抽出一柄长剑,直向赵煦刺了出去。

      赵煦接住这一剑,再看向陈霂时,陈霂已一个纵身,跃在了赵煦上空。

      人在空中无法借力,出招时破绽也最多,若空中无有可借力之物,稍有差池,便只能任人宰割。

      赵煦心里一喜,剑势一挑,一剑向陈霂身下点去。

      陈霂对这犹如跗骨之毒的长剑不为所动,在半空中顺势朝赵煦劈去,这一剑可谓聚了他多年的功夫,一招先声夺人,强大得压迫感仿若天崩地裂一般。

      顷刻间,血光四起,两道血雾弥散在周遭的空气里……

      方才那一刻,元南聿的心紧张的几乎要蹦出胸腔。待他看清时,陈霂的剑已刺进了赵煦的右腹,他自己也被赵煦刺伤,袖筒上鲜血淋漓了一片。

      众将士见时机已到,纷纷散开,将手中网绳展开,兜头朝赵煦的头顶上落下。

      他到了这个地步,仍不死心,一手捂着伤口,另一手还在挣扎,只是这网兜一般的绳索越绞越紧,他有天大的本事,这回也施展不开了。

      十多位将士一拥而上,拳打脚踢,愣是将赵煦踢晕了过去。

      “先将他压下去,择日再交由三法司审讯。”

      等众人退去,陈霂捂着伤口,一下子跌坐在了龙椅上。

      元南聿怔愣地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被他掌间不断涌出的鲜血,激的眼睛红了一片,他缓了半天,才嗫嚅着说道:“你怎的非要自己冲上来?你不要命了吗?”

      陈霂的脸色不善,怒道:“我还没说你,叫你盯着沈鹤轩,你跑这儿来做什么?”

      “陈将军已领兵入京,我见大局已定,才提前从半道儿上赶了回来……”

      陈霂见元南聿眼睛通红,一副泪盈于睫的模样,知他是不放心自己,再不忍责怪他。

      “不管怎样,你没事就好,你若再在我面前受伤,怕是比我自己流血还要让我难受。”

      他朝元南聿伸出手,两人手指还未相触,元南聿忽地矮下了身,伏在了地上,将陈霂拦腰搂进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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