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星火［星际］》扶摇青空

5、005

　　虽然早就警告自己不可以再上当，但这次既然白刃主动提出要说出点什么，为了得到想要的答案，苏羽还是决定再冒一次险。

　　昨天跟父亲联络时，得知被软禁了很多天的苏若看起来很不好，一直跟去探视的父亲吵着要见哥哥，甚至开始摔东西。
　　苏羽简直不敢相信，苏若虽然胆子有点小，但一向礼貌温和，他居然会像个疯子一样，跟父亲乱发脾气？而且，他们的关系很一般，他怎么会想见他这个可有可无的哥哥？

　　因为苏若的事，陛下很生气，并且在父亲的政敌嘉音伯爵的蛊惑下，因为一件小事就当着所有大臣的面训斥了父亲一顿。
　　这是个不好的信号，苏羽跟父亲商量的结果，还是应该尽可能把高尤带回主星，证明他跟苏若没半点关系，这样才能解除凌云伯爵府的危机。

　　他不想让父亲失望。

　　内心无形的枷锁迫使苏羽打开牢笼的门，端起托盘走进去。

　　他用下巴朝地上示意了一下，白刃就坐了下去，一双眼睛闪动着黑亮黑亮的光彩，好像是瞄准猎物的头狼，满是兴奋。

　　苏羽忍着心里的不适，蹲下，拿起三明治凑到他嘴边。

　　白刃看了他几秒，眼风里像是藏着刀子，剐得苏羽皱起了眉头。
　　他就那么不错眼珠地盯着他，探出舌尖，从三明治的边缘慢慢舔过。

　　苏羽：“……”
　　他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冷冷注视着白刃，但还是被白刃捕捉到了表情上一闪即逝的裂痕。

　　白刃的嘴角邪恶地浮起，就着苏羽的手咬了一口三明治。
　　没有咬断，而是轻轻叼着，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

　　苏羽忍住想要把三明治扔出去的冲动，又往回扯了扯，不肯让他占据主动。

　　白刃牙齿一合，咬了一口三明治进嘴里，苏羽就扯了个空。

　　他盯着苏羽，细嚼慢咽的，仿佛嘴里的是全宇宙最稀有的美味。
　　这一口吃得太久了，仿佛慢镜头般的咀嚼动作让苏羽浑身不自在，而那虎视眈眈的目光更是让他觉得白刃嘴里吃的好像是他的肉。

　　“你要提供什么信息给我？”苏羽只好不去看他的样子，全神贯注打探消息。

　　白刃没回答，像是突然从急脾气转成了慢性子，把嘴里的食物一点点咽下去，又微微张开嘴，做了个“还要”的口型。

　　苏羽脾气上来了，三明治没好气地往他嘴里怼，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姿势别扭的苏羽挣了挣，没挣脱，反倒被白刃硬拉着把食物往他嘴里喂，用不大不小的力气。

　　白刃把三明治叼到嘴里时，顺便用舌尖轻轻扫了一下嘴边那一截圆润细长的手指。

　　苏羽的后背“刷”地竖起一排鸡皮疙瘩，猛地抽回自己的手。
　　“啪嗒”，三明治掉在地上，散了。

　　他用力攥住手指被舔过的地方，愤怒地看向白刃，而白刃却在看地上的三明治。
　　他遗憾地“啧”了一声，把玩着脖子上的铁链，像是对苏羽浪费食物的行为很不满。
　　“我的早餐没了，统帅大人。”他抱怨。

　　苏羽做了几次深呼吸，总算把炸裂的心态重归平静。

　　高尤的下落，高尤的下落……
　　他在心里拼命告诫自己，现在不是翻脸的时候，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激怒自己，生气就上当了。

　　“我再去拿一份。”
　　强忍着对脏东西的不适，他把地上摔得乱七八糟的三明治捡到托盘里。

　　忽然，他听到一声清脆的锁链撞击声。
　　在白刃的拨弄下，他脖子上的铁链一直在发出难听的噪音，但这一声却格外刺耳，让苏羽本能地感觉到危险。

　　下一秒，一股带着铁锈气息的风从他身边掠过，脖子一凉，被锁链死死缠住。

　　链子连着囚犯脖子上的铁箍，白刃硬是扯着它在苏羽脖子上绕了一圈。
　　两个人被一前一后连在一起，相互之间只有几公分不到的距离。

　　“咣当——”
　　苏羽手里的托盘掉在地上。

　　冰凉的锁链勒住皮肤带来强烈的危机感，呼吸一瞬间被阻断，白刃像是下了死手，苏羽的耳边甚至出现了自己的气管被勒紧被迫收缩的细微声音。
　　他本能抓向脖颈，一只手的手指拼命挤进铁链跟脖子之间的缝隙，让自己不至于被立刻勒死，另一只手向后去抓白刃。

　　结果却相当徒劳。

　　他感觉自己脑后的头发在白刃的呼吸间上下拂动，所有的血液都涌到了大脑，他无法思考，甚至丧失了所有感知能力，只有身后白刃狰狞的话在无止境地被放大。
　　“统帅大人，你又上当了。”

　　苏羽发出一声轻哼，听起来像是濒死的人留下的最后遗言。
　　绷紧的铁链稍微出现了点弧度，白刃的手松开，总算给了他喘息的机会。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迅速涌入肺部的空气让他产生了短暂休克，身体立刻脱力地向前倾倒。
　　可他还没等倒下去，就被身后的白刃一把环住了腰，固定在身前。

　　白刃贴着他耀眼的银色发丝嗅了嗅，从脖颈到后脑，又从后脑到耳畔，鼻尖轻轻翕动，像是要把他所有的气息都吸入身体里。
　　他伸出舌尖，在苏羽有致的耳廓上慢慢滑动，每个凸起，每个凹陷，最后小心含住他圆润的耳垂。

　　刚刚恢复神智的苏羽猛地打了个寒战，耳边的湿热气息迫使他用力偏头，而有一点冰凉的触感却像是一根钉子狠狠刺穿了他的神经。
　　那是白刃的唇环。

　　苏羽发现自己没法避开危险源头。
　　他的脖子上还缠着那条松松垮垮的铁链，白刃随时可以像刚才一样勒死他。

　　“放开！”他发现自己有些脚软。
　　他无法维持声线的平稳，刚刚的经历让他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而白刃的举动让他心惊。
　　这已经不是故意挑衅的表现了，这根本就是……疯了！
　　这家伙疯了吗？

　　狭长的眼角微敛，蓄力转身挣脱开身后的桎梏，顺势一个向上的肘击，在白刃下巴上砸出一声闷响。
　　无法判断是骨骼还是牙齿发出的声音，一击之下，白刃被掀得整个人向后仰去。

　　苏羽忘了，他还跟白刃被铁链缠在一起，白刃一倒，他被巨大的拉力扯着，跟他几乎是同时摔在地上。

　　比较惨的是，白刃脖子上有囚犯用的金属箍，铁链是连在金属箍上的，而苏羽的脖子直接被铁链缠住，拉扯之下，雪白的脖颈上立刻被磨出一条刺目的血痕。

　　他拼命扒开脖子上的锁链，让自己脱离危险，接着就撑住地面剧烈咳嗽起来，辛辣刺痛的感觉从喉咙上传来，把他逼出了几滴眼泪，这让他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他伸手摸向后腰上挂着的权杖，刚刚为了端托盘，他把权杖临时插在了腰带上。
　　他后悔，跟白刃这样孤狼一样的家伙单独相处，早就应该打起十二分精神去应对！
　　他太大意了，这不该是他做出来的事！

　　还没等他的权杖拔出来，身边就再次掠过一阵风，接着，他被一只强有力的手给掀翻了。
　　苏羽的一只手被以别扭的姿势跟权杖一起压在身后拿不出来，另外一只手被白刃捏住手腕按在地上。

　　白刃弯起另外一条强壮的手肘抵住他的下巴，强迫他仰头面向自己。
　　他嘴角带着邪意的笑，跟苏羽愤怒的眼睛对视了几秒，歪头吐出嘴里的血。

　　苏羽死死盯着他，艰难开口：“就算，就算杀掉我，你也跑不了……”
　　外面的守卫一定已经从监视器里发现这里的情况了，他们应该正在赶来，就算没被发现，单凭白刃一个人想要逃离牧龙号，根本不可能。

　　白刃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有点好笑，在他印象里，苏羽从来都是淡定的，优雅的，他还从没见过他这么狼狈的样子。
　　然后，他就真的笑了出来，那笑容充满了恶趣味。

　　他无视苏羽的杀人目光，缓缓俯身，贴向他的唇。

　　苏羽的头发都快竖起来了，可任凭他怎么用力，白刃的身体就是半分也不动。
　　他忽然想起来，当年在军校的时候，白刃最大的优势是体能，而那恰恰是他的弱项。
　　而且现在，他似乎更强壮了，强壮到令苏羽在某个瞬间感到绝望。

　　苏羽努力把头偏向一侧，回避他压下来的灼热气息。
　　白刃穷追不舍，硬是在他的唇上烙下一个吻才罢休。

　　柔软的触感让两个人的呼吸同时凝滞了一下，彼此的气息融汇在一起，某种活跃的脑波在大脑里瞬间炸开。
　　没有更深入的动作，也没有更多的流连，白刃慢慢直起身体，压在苏羽下巴底下的胳膊却还保持着禁锢的姿势。

　　苏羽的唇剧烈颤抖着，冰凉的地面这会儿却像是一块巨大的烙铁，让他想跳起来，第一时间逃离这里。

　　不，走之前，杀死这个混蛋！
　　“白刃，你杀了我，你要是不杀我，我今天一定让你死得很惨！”苏羽咬着牙叫嚣。

　　远处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在空荡的底层监牢里显得格外有震慑力。
　　苏羽动了动身体，突然感觉不太妙。

　　他们两个现在纠缠在一起的姿势实在是……
　　暧昧！

　　他的脑袋“嗡”的一下，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把身下压着的那只手连同权杖一起拼命抽出来，狠狠朝白刃抽了过去。

　　手背跟粗粝的地面摩擦出血痕，坚硬无比的权杖夹带着呼啸的风砸向对方肩膀。
　　“砰！”白刃肩膀一歪，同时，一声闷哼从他喉咙里挤出来。

　　下一刻，就看到迎面一道暗金色的流光再次疾驰而来，目标正是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