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星火［星际］》扶摇青空

45、045

　　苏羽脸上的浅笑随着白刃的讲述，慢慢变淡，最终彻底消失。
　　等白刃说完后，他的脸色甚至笼上了一层暗淡的青灰。

　　白刃觉得自己过于残忍，但是，他必须把苏若跟高尤有联系的事实原原本本告诉他这个当哥哥的，至于其他的，相信他可以自己判断。

　　苏羽盯着半空中的一点，很久没出声，直到房间里的古老时钟“咔”的一声跳到午夜十二点，他才把眼神缓缓转向白刃。

　　那眼神很冰冷，让白刃心里不太舒服。
　　“苏羽，说实话，我硬把你从希望之城带走也有这方面的考虑，我怕你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遭遇到不测。”

　　苏羽干脆把整个身体都转过来面对他。
　　“你凭什么觉得，我弟弟会害我？”
　　“大奥丘陵那杯毒咖啡，你认为是谁？唐琛吗？”
　　“我不知道。”苏羽垂下眼睛，心里却已经有答案了。
　　当时他就考虑过，除了亲近的人，没人知道他喜欢喝那种新型咖啡——百炼醇。

　　可是，为什么？苏若他为什么要勾结反叛军？他怎么会有那样的胆量？他的目的是什么？想造反？
　　“唐琛都承认了，再说，你凭什么认为唐琛一个中校，总理府外派的总负责人，会听苏若的命令？”苏羽继续嘴硬。

　　白刃看了他一会儿，摇头笑：“苏羽，你在维护你弟弟吗？”
　　苏羽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双手不自觉交握在一起，不承认，也不否认。
　　“还是，维护家族荣誉？未来的伯爵大人？”白刃声音变得戏谑起来。
　　“你胡说什么呢！”苏羽咬起了牙。

　　未来伯爵大人的目光染上了点怒气，在白刃看来，像是恼羞成怒。
　　他知道苏羽信了。
　　相信就好，只要苏羽以后能对那小子稍加提防，其他都不重要。

　　他恢复了轻松的笑容：“反正，我知道的都说了，你爱信不信，就算你觉得我在挑拨你们兄弟之间的关系也没什么，对了，以后如果你跟那小子摊牌，拜托转告他，老子不用他来救，一样出得了大奥丘陵！德行！”

　　苏羽愣了一下，突然感觉自己被耍得很彻底。
　　“那天在病房里袭击你的人是他？”

　　白刃点头，双手交叉在脑后往后一仰，半躺在隆起的被子上，悠闲地看着他。

　　拿走自己军服，冒充自己的人，是苏若？
　　那个身形，那个背影，当时只觉得眼熟，又因为太过普通压根没往那方面想。
　　再想想抓住白刃之后苏若对自己态度的转变，还有一次次跟自己对抓捕高尤的计划进行的那些试探……
　　苏羽绝望地闭上眼，现在，他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猜他想救我出去讨好首领，又或者是担心我把他招供出来，谁知道呢！反正，我不跟他走，他就要杀我，你还觉得他是只哭哭啼啼的小白兔？”白刃轻轻笑了一下，“亲弟弟居然想杀自己，我知道这样的事很难接受……”
　　“他不是我的亲弟弟。”苏羽睁开眼睛，眼底浮现淡淡的血丝，“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他说的很艰难，这种贵族家庭里的狗血烂戏码，他实在是不愿意对外人多提。

　　白刃愣了几秒，好不容易憋出一个音节：“啊……”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半天，同时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白刃摆摆手：“嗐！你们这些贵族，真他妈的麻烦！”
　　苏羽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末了，他好不容易憋出一句：“你以后能不能不说脏话？”

　　白刃：“……非得挑个刺不可，是吧？”
　　苏羽点头：“是，军团必胜。”

　　白刃“腾”地一下从床上弹起来，指着他的鼻子：“不如再打一场啊！你还真以为你赢得了我？”
　　苏羽薄薄的唇浅浅勾勒一下：“再指一下试试？”

　　白刃手腕一翻，猛地把手攥成拳头，用力做出个不太熟练的“军团必胜”的手势。

　　-
　　这次反叛军的行动规模不小，基地只留下了五分之一的人驻守。
　　苏羽认为这是个绝佳的机会，只要自己把消息传出去，军团肯定能把这里彻底摧毁。

　　他推着推车驻足在走廊上，从窗户里刚好能看到魔域号消失在天际的轮廓。
　　等魔域号载着白刃和郁鸿邈他们彻底消失在哈雷星大气层后，他默默转回头，继续收拾走廊里的餐盘。
　　顺手，掖了掖袖子里的长匕首，径直朝走廊尽头的电梯走去。

　　走廊上寂静无声，大部分人都去送魔域号离开了，除了个别人，这出乎苏羽的意料，他只能铤而走险。

　　短短两天时间，一个大胆的计划在脑海里成形，魔域号的离开就像一声发令枪，让他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都被调动起来。
　　居于高位久了，很少有需要亲力亲为的事，很久没有这种惊心动魄的感觉了。

　　推着车就上了电梯，一转身，用推车卡住电梯门，在小车轮上踢了一脚。
　　接着，他径直走到一个房间，敲了敲门。

　　门打开，一个彪悍的男人站在门口，打量着苏羽。
　　是古雄。

　　“白刃的姘头？”古雄用指甲刮了一下下巴上的胡茬，狐疑地打量他，“有事？”
　　“能帮个忙吗？我想到楼下去，可推车轮子卡住了。”苏羽往后撤了一步。

　　古雄探头一看，发现电梯门正在开开合合，被夹在中间的推车发出一下接一下的碰撞声。

　　他就跟着苏羽走过去，帮忙把卡进电梯和楼板缝隙间的轮子给拽了出来。
　　苏羽晃了晃车子，声音沮丧地说：“好像坏了，看来要挨骂了。”
　　他看向古雄：“能帮忙修修吗？我不想才有一份工作就搞砸，我不想被赶出基地继续流浪……”

　　古雄看着他，突然猥琐地笑了一下：“你出什么代价？”
　　苏羽也看着他，平静地问：“什么都行，只要能让我在基地待下去。”

　　他那双深蓝色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古雄，里面像是有水波在涌动，一种柔弱的美感，让古雄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他嗤笑：“可惜，你是上面的那个，我没兴趣。”

　　苏羽觉得他这声笑可能是在笑话白刃，于是也跟着笑了笑，有点腼腆地说：“其实，我们奴隶的行为取决于主人的意愿。”
　　古雄愣了几秒，大笑起来。
　　苏羽还是认定他在笑话白刃。

　　迎面，古雄的手却已经伸了过来，目标是他的口罩。
　　“行啊，以后在基地我罩你，不过先得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
　　苏羽整天用口罩蒙着脸，古雄怀疑他是个丑八怪也说不定，众所周知，口罩是会提升颜值的。

　　苏羽及时后退一步，又一把捂住脸上的口罩，古雄就扑了个空。
　　“怎么？”
　　“你得先帮我把车修好。”
　　“哼！白刃那家伙还要你工作？跟着我，就不用在乎这辆破车了！”
　　“修好它！”

　　既然即将到手的肉这么坚持，古雄就好心情地蹲下，发现轮子被卡的很严重，连接轴都快断了。
　　“啧，这怎么修？得换新的。”
　　“那就去工具间换新的。”

　　早就摸清了地形的苏羽看向工具间方向，看样子非去不可，古雄就无奈地站起来，对这个瘦弱的小奴隶倒是产生了点真正的兴趣。
　　“艹，有意思！行啊，走吧，换新的！”

　　古雄站起来，顺手拍了下苏羽的屁股，让他差点没忍住跳起来。
　　他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还好白刃不在。
　　如果白刃在的话，肯定当场把这家伙的爪子给剁了。
　　其实他自己也有这种冲动，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时间会想到白刃。

　　他转身就往工具间的方向走，一句话也没说。
　　古雄邪恶地笑起来，他刚才分明听到刚刚小奴隶倒吸了一口冷气，那是个不错的信号。
　　只要帮他修好车，自己就能做想做的事了，他敢不答应试试！
　　他推上车跟在他身后，进入光线暗沉沉的工具间。

　　没有监控的工具间。

　　白刃的姘头正站在里面盯着他看，眼神深邃得像是拥有某种魔力。
　　他指指工具箱：“修吧。”

　　古雄就走了过去，在路过苏羽身边的时候，猝不及防地拽掉了他的口罩：“叫老子看看，你长得……你……”
　　他愣住了。

　　这张脸……似曾相识！
　　下一秒，他的腹部狠狠一疼，低头一看，对方手里的匕首差点没了柄。

　　苏羽嘴角勾勒出森冷的笑意，把匕首往里用力一送。
　　“找死的东西，牧龙军团统帅大人的屁股，是谁都能摸的吗？”

　　他轻轻吐出这句话，古雄就瞪大了眼睛，他终于知道那种面熟的感觉是什么了，这个消息比他即将死亡更令他震惊。
　　居然真的是他，怎么可能？居然……

　　古雄不是省油的灯。
　　就算被刺穿了腹部，他还是一扬手，扒着苏羽的胳膊把他推开。

　　一蓬鲜血扬上半空，顾不上匕首离开身体时的恐怖感受，古雄转身就往外跑。
　　他必须把这个消息传出去！

　　苏羽敏捷地闪到他身后，在他跨出房门之前，薅着衣服把人拉着倒退两步，接着一脚落在他的膝弯上。
　　古雄“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冰凉坚硬的水泥地面差点磕碎他的膝盖，痛叫声还没发出来，就被一条毛巾缠住脖子，所有声音都变成了粗噶难听的“嗬嗬”声。

　　当他暴出血丝的眼睛移向地面时，死亡的预感瞬间将他笼罩。
　　他看到地上在昏暗灯光照映下的剪影。
　　身后那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军团统帅正用左膝死死抵住他的脊梁，左手拉紧他脖子上的毛巾，右手里的匕首高高扬起，又利落地往他脖颈上一插。

　　古雄想大叫，可却只能无力地翕动嘴唇，怎么都发不出声音，他的血从脖子上喷出，又尽数被厚厚的毛巾吸收，连地上都没落下几滴。
　　就像被他荒废掉的毫无意义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