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星火［星际］》扶摇青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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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之前几次不同，这次的吻没有任何戏谑的意味，白刃死死箍着苏羽的后脑，热烈而投入。

　　苏羽完全麻木了，大脑在经历过一段长久的空白之后，突然意识到白刃正连磕带碰地想要撬开他的齿缝，由于用力过猛，他的唇角都被他的唇环硌得生疼。
　　他用力推开他，又一手拷砸在他的脸上，用力抹了一下被吮吸成殷红色的嘴唇，眼角都湿了。

　　“疯了吗你！”
　　“宗启穹说的没错，你就是条疯狗！”
　　“我真不应该替你找借口，你天生就是个坏到骨子里的人！你卑鄙下作的劣根性让你成为帝国的叛徒，你该上军事法庭接受审判！”

　　白刃轻轻揉搓着脸上被手铐刮出来的印子，目光仍然流连在他的唇瓣上，那些让人难堪的话仿佛没传进他的耳朵，而是被风吹散了。

　　苏羽接连后退好几部，胸膛起伏得很厉害，白刃侵略性的目光让他愤怒，同时也让他有一种陷入绝境的感觉。
　　“我以为我说的很清楚了！从我这里你什么也得不到，白刃！”

　　听到自己的名字，白刃的眼珠终于活动了一下，迎上他愤怒不屈的目光。

　　“在军校时我真应该任由他们把你排挤出去！如果你再强迫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我就杀了你！”

　　白刃散漫地笑了一下。
　　“你？杀我？”

　　他脸色骤然阴沉，苏羽下意识后退一步，脚下踩到不平的沙地，身体歪了一下，接着就被白刃提着手铐拉了起来。
　　他的双眼染上赤红，像是一头饿疯了的狼。
　　“对！我一直都在耍你，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看看你千方百计维护的是个什么东西！我就是这么一个从底层出来的垃圾，肮脏卑劣的垃圾！”
　　“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你他妈的知道什么是地狱吗？”

　　白刃的手猛地向上提起。
　　苏羽手腕上传来一阵剧痛，骨头好像都要被硌碎了，他的眼神彻底凝滞住，嘴唇忍不住微微发颤。

　　他在白刃的暴怒吼声中清醒过来，他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伤痛。
　　白刃可能不在乎其他任何人这样说，可只有自己，不行。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这样的话。

　　“好，我知道了。”过了很久，他缓缓点头，声音缥缈得像是在叹息。
　　白刃的双眸里腾起两团熊熊烈火，狠狠捏住他的下巴，重重吻下去。

　　伴随着潺潺水声，此起彼伏的喘息渐渐加剧，呼吸交错间，白刃放开苏羽的手腕，托住他的背，指尖相触的地方变得滚烫。
　　仿佛过了几个世纪，“扑通”一声，一条大鱼跃出水面。
　　白刃也终于放开了苏羽。

　　他胸膛起伏着，目光扫过苏羽比湖水还要平静还要冷的眼睛，放开她，转身往岸边走。
　　“岸上有干衣服，洗好了换上。”说完，他掏出手铐钥匙往丢在地上那堆衣物上。
　　“没人穿过的。”他补充了一句，头也不回地顺原路返回。

　　苏羽凝固住的大脑渐渐恢复意识，下意识摸向微痛的唇瓣。
　　他看着白刃的背影消失在草丛里，目光缓缓移到那几件衣服上，可以看出，原先它们曾经被叠的很整齐。
　　他原本是来送衣服的？

　　接着，他又看到那把明晃晃的手铐钥匙。
　　他不怕自己逃跑吗？或者……逃跑也没关系？

　　苏羽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太灵光，不过无论如何，他是不会逃跑的。
　　已经走到这一步，不按计划顺藤摸瓜找到高尤的话，那之前的牺牲都白费了。
　　而且，就算他现在想跑，唯一的方法只有从白刃手里抢夺S-150。
　　对此他没什么把握，如果失败，就算白刃不杀他，而是把他扔在元丽星上自生自灭，那他也早晚会死在这里，或是成为一个野人。

　　想到自己成为野人的场景，苏羽浑身打了个哆嗦。
　　忍耐！继续完成计划才是最优方案！
　　至于白刃这个疯子的疯狂行径……他以后一定会为此付出代价！

　　苏羽从没想过自己需要委曲求全到这个地步，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他把自己整个人浸到湖里，想动手洗干净被那个疯子污染过的地方，却又觉得无从下手——他连内心最深处都被污染了。

　　就那么闭着气沉在水底，努力跟自己和解完，他猛一仰头浮出水面，扬起一大片水花。

　　慢慢走到湖边，双腿还在微微打晃，是刚才那个炽烈的吻的后遗症。
　　他用钥匙费力地打开手铐，把湿透的衣服全部脱下来，泄愤似的甩在岸边，重新潜回冰凉的水底一阵扑腾，彻彻底底洗了个澡。

　　那套衣服是白刃给他自己准备的，备用品。

　　苏羽穿好衣服，走回S-150的时候，白刃正在检查飞船。
　　他的脸色不怎么好，也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的不愉快，还是飞船出了什么问题。

　　苏羽拨开长草走向他，他下意识回头，目光稍微有点诧异。
　　苏羽的表情太平静了，而且还穿着他替他准备的衣服。
　　他还以为，以苏羽倔强的性格，肯定宁愿穿着湿衣服上岸，也不屑穿他准备的衣服。

　　两个人的身高差不多，但苏羽明显比他瘦的多，所以穿上去晃晃荡荡的，看起来有点拖沓。
　　但无论衣着多拖沓，那股冷漠优雅的气质非但没受到丝毫掩盖，反而被衬得更加醒目。

　　他转过身跟苏羽面对面。
　　他以为他会对刚才的事表示些什么，可是什么都没有，那张向来没什么激烈表情的脸上一如既往的淡漠。

　　白刃不确定地看了他一会儿，莫名有点心虚：“洗完了？”
　　苏羽对他的废话充耳不闻，径直跳上引擎已经被发动的飞船上，目光直勾勾看着远方的大海。

　　起飞后，两个人都没说话，S-150里的气氛沉闷到顶点，只能听到巨大的引擎轰鸣声。
　　白刃的眉心始终皱着，在突破大气层之后，突然把操纵杆一推到底。
　　飞船剧烈颠簸一下，呼啸着朝更深远的宇宙飞去。

　　强烈的震动和骤然变化的气压让苏羽忍不住咳嗽了一阵，白刃看了他一眼，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后悔刚才在湖边一时气愤那样对待苏羽，可是道歉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让他意外的是，苏羽先开口了。
　　“为什么好好的军团不待，要出来当条丧家犬？”
　　“丧家犬？为什么这么说？”
　　“你跑这么快，难道不是在害怕军团在元丽星周围设置了埋伏？”
　　“还真是瞒不过您，统帅大人。”白刃自嘲地笑，“不过你确定，是‘好好的军团’吗？”

　　苏羽询问地扬起眉毛。
　　“你这种贵族少爷怎么会明白，我们贫民在军团里会受到什么程度的霸丨凌呢？”
　　白刃的笑容吊儿郎当的，看起来相当的无所谓，但是苏羽分明看到他的眼底延续出一抹对过去的愤懑。

　　他想到了唐琛。
　　唐琛曾经是白刃的同僚，的确，他对白刃那种鄙夷的态度，就算时隔几年仍然让苏羽不适，更何况当年的白刃本人。

　　“这就是你背叛军团的理由？”
　　白刃沉默了一会儿，轻轻笑了一声：“对，某些事情让我明白了，反叛军才是一个贫民的最佳归属。”

　　苏羽就不说话了。
　　规劝的话，指责的话，他都说够了，没人能对其他人的经历感同身受。
　　就好像，白刃一口一个“尊贵的统帅大人”地喊自己，如果自己对他说“我讨厌我的贵族身份”，他一定会嗤之以鼻。

　　在推进过程完成后，周围变得安静了不少，飞船里再次陷入沉寂。
　　四个小时后，S-150放慢速度，开始围绕一颗荒芜的星球盘旋。

　　苏羽不理解地看向白刃。
　　感受到苏羽隐约明白了什么似的目光，白刃冷笑了一下。
　　这个笑容让苏羽意识到，自己的猜测是真的。

　　这里是他们折损了两名高阶士兵的地方，当初白刃招供出来的高尤的临时落脚点——哈雷星。
　　居然这里就是反叛军的真正基地？
　　这个狡猾的家伙！

　　他压抑着怒意问：“你故意给我三天的期限，让我以为这里只是高尤的临时落脚点？”
　　白刃哼笑起来：“是吗？我当时怎么说的来着？记不清了。”

　　【如果你三天内能赶到哈雷星的话，就有机会拦截到高尤。】
　　【三天内，别迟到。】

　　苏羽咬着牙回忆完：“你明明强调三天内！”
　　“哦对了，没错，我怕你们扑空，把首领计划出门的时间都告诉你了，谁知道你们赶不上呢？”白刃心情很好耸耸肩，一脸无辜。

　　那一瞬间，苏羽有种扑上去抢夺飞船，跟这家伙同归于尽的冲动，但强大的自制力让他的身体没有半点移动。
　　忍耐，很快就能抓到高尤了！

　　“为什么不降落？”
　　“我在考虑，该不该把你交给首领。”白刃搔了搔下巴，“毕竟我曾经那么喜欢你，让我眼睁睁看着你被那些饥渴的糙汉们拿来找乐子，还挺难接受的。”

　　苏羽愣了一下，脸“刷”地就白了。
　　他之前只想着潜入反叛军内部，找机会传出讯息给军团，也意识到这将会是个长期的过程，却没往另外的方面想。
　　这个长期的过程，会用什么方式度过？
　　关押？刑讯？或者就像白刃说的，被无数散发着恶臭气味的反叛军……

　　白刃斜着眼睛看他，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说说，要是真发生那样的事，你打算怎么反抗？”
　　苏羽绷紧脸孔，语气平静地说：“我宰了他们。”

　　白刃用嗤笑声否定了他的异想天开。

　　苏羽把头转向窗外，目光比漆黑的宇宙还要沉，沉默了半天才盯着玻璃窗上的倒影说：“或者宰了自己。”
　　白刃凝滞了一下，阴阳怪气地笑了一下：“宰了自己就结束了吗？”

　　苏羽张了张嘴。

　　“统帅大人，你那么高贵，那么好看，又那么遭他们痛恨，可能你想不到，你活着还是死了对他们都没区别，他们会像群苍蝇一样，聚在你的身上赶都赶不走。”
　　苏羽的拳头攥紧，修剪圆润的指甲刺进肉里。

　　他现在是真的很想抢夺飞船，跟白刃同归于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