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星火［星际］》扶摇青空

3、003

　　就算苏羽再沉稳内敛，被一再当众调戏也绷不住了，他怒气冲冲地盯着白刃，气息稍稍有点不稳：“你想死吗？”
　　“想，麻烦统帅大人给个痛快。”
　　白刃认真回答完就“嗤嗤”地笑起来，让宗启穹当场炸毛。

　　牧龙军团的统帅，未来的伯爵头衔继承人，高贵的苏羽阁下，怎么可以让人一再冒犯？他这个做属下的简直失职啊！
　　自动揽过所有罪责的宗启穹不等苏羽有所表示，就命令士兵们把人从玻璃罩里拖出来。

　　过久的身体折磨让他没有太多反抗的力气，被苏羽手下的士兵轻易按在地上，很狼狈，但从头到尾，他的目光都紧紧锁定在苏羽的脸上。

　　宗启穹得意地看了匍匐在地上的白刃一眼，从手下手里接过来一样东西——一只差不多手掌长的细长机械虫子。
　　宗启穹蹲到白刃面前，示威似的把虫子在他面前晃了晃。
　　“认识这个吧？白刃上校？哦对了，现在是白刃先锋官，还是说，你已经离开军团太久了，不记得军团里流行的小玩具了？”

　　白刃挣扎了两下，这让宗启穹十分有成就感地笑了一声。
　　“噬心虫，很可爱对不对？我只要打开开关，它就会钻进你的身体，突破重重障碍进入你的大脑，提取你的记忆……我早该用这个！”

　　宗启穹越说越发狠，打开开关，虫眼部位的红色光点表明它已经被激活。
　　机械虫子被按到白刃的后颈上，“嚓”的一下张开十几条纤细的腿，顺利刺进皮肤表层。

　　冰凉的触感让他拼命挣扎起来，然而，他虚弱的身体让他没法挣脱强壮士兵的控制，哪怕只是两名低阶士兵。
　　很快，他停止挣扎，目光从苏羽脸上挪开，转向冰冷的金属地面。
　　他知道挣扎是徒劳的。
　　而且他也知道，几分钟后，噬心虫在抽取记忆的同时，也会搅碎他的大脑，没人能在噬心虫进入体内后活下来。
　　现在，他只希望，待会儿身体失控抽搐的样子不要太可笑。

　　宗启穹捏住噬心虫的尾巴，把它用力往白刃的皮肤里压了压，白刃顿时忍不住绷直了身体。

　　宗启穹威胁：“最后问一次，叛徒白刃，反叛军首领高尤现在在哪里？”
　　白刃咧嘴：“不知道，不信就放虫子进去看看好了。”
　　说完，他嘿嘿笑起来。

　　宗启穹骂了一句，从口袋里掏出噬心虫的同步监测仪器扔给一名手下，开关打开，立刻从虫子体内发出两声蜂鸣，表示连接成功。
　　他拍了拍白刃的后脑勺：“待会儿可别失禁，上回就有一个，妈的恶心透了。”
　　白刃就微微把脸侧向地面，一声没吭。

　　宗启穹冷笑一下，刚要松开手放出虫子，手腕却被抓住了。
　　苏羽的手指搭在宗启穹的手腕上，被他黝黑的皮肤衬得异常白皙，虽然瘦，但相当有力量。

　　“关掉。”
　　“统帅大人？”

　　苏羽放开他，掏出手帕擦拭着手上两人接触过的部位，下巴微扬：“这个人要交到军事法庭，暂时不能让他死。”
　　“可是……”
　　宗启穹还想说什么，就在苏羽威严目光的扫视下闭上了嘴。

　　地上的白刃重新抬起眼皮，以诡异的角度看向苏羽，但由于距离太近，他只能看到他细长匀称的小腿。

　　宗启穹闷闷地答应了一句，明显有点不甘心。

　　苏羽冷漠的目光瞥过白刃的背。
　　这会儿，他结实的后背起伏得很厉害。
　　他在无声地笑，笑得胸腔都在震颤，挑衅的目光直直扎向蹲在他身边的宗启穹。

　　宗启穹气得狠狠在他肋骨上踢了一脚：“你别给我得意！”

　　“好了。”苏羽抬手阻止他继续无意义的施暴，“你去跟皇室报告叛徒白刃落网的事。”
　　宗启穹立正领命：“是！统帅大人，您可千万小心这条疯狗！”

　　苏羽皱眉，耐着性子点点头。

　　等他走后，苏羽让两名守卫让开，薅着白刃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拉起来，然后居高临下看着他。
　　苏羽把权杖夹在腋下，又开始擦手，擦刚刚拉他的那只手。

　　白刃胸膛不断起伏，他完全不在乎体内药剂残留带来的少许痛楚，视线缓缓上移，看向苏羽的手。
　　细腻，修长，骨节匀称。
　　还挺赏心悦目的。

　　他扶着受伤的肋骨吃力地站起来，立刻就有两名守卫冲过来扭住他的胳膊，疼得他额头蹦起了青筋。
　　白刃紧紧盯着苏羽的眼睛：“为什么阻止那个蠢货？你在怕什么？怕我记忆深处的某些东西被公诸于众？”他的身体微微前倾，笑得形状凌厉的眼睛都眯了起来，“那些……有你身影的记忆？”

　　苏羽静静地看着他，握住权杖的手不由得变紧了。
　　“有我的记忆？你在说什么疯话！”

　　“跟我同窗过是你的耻辱吗？统帅大人？”

　　苏羽愣了一下，握着权杖的手松开，随意地拿在手里转了个圈：“白刃，我知道你在军校时就一直不服气，你总想超越我，觉得我最大的优势是贵族身份，我承认你很优秀，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公平，贵族从小就受到比普通人更多的教育，有着更多的先天资源，任何高等学校的课程都不是为平民设置的。”
　　白刃笑容渐渐收起，牙齿磕了磕唇环，微扬着下巴看他。

　　“可是你想过没有，你先天没有贵族的优势，但却能做得比贵族的孩子更出色，这正说明你的实际能力比其他人都要强，你不该把自己搞到今天这种境地。”
　　白刃看到苏羽的表情变得平淡而坦然，也跟着严肃起来。

　　“白刃，我知道你恨我，我如果事先知道那届毕业生的第一名可以直接被军团核心招募，我肯定不会跟你争的。”
　　也许他会提前弃权实操演练，那样的话，白刃的人生就会不一样了。
　　苏羽遗憾地想。

　　当年，贫民窟出身的白刃被破格选拔进入军校，凭着一股不服输的狠劲儿，拼了命地成了军校的佼佼者。
　　无论是最优势的体能、生存和基建类科目，还是从未涉猎过的驾驶和战略，只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他就成为了全校唯一能跟凌云伯爵家最优秀的长子苏羽并驾齐驱的人，两个人虽然每一个科目互有长短，但总分咬的相当紧。
　　五年时间，他们大多时间没有交集，但似乎隐隐较着劲，谁也不肯输给对方，他们常年霸住那届学员第一和第二的位置，俨然成了军校里的一对标杆。
　　就连毕业那年最后的测试，两人总科目分数都相同，后来在临时增加的实操演练阶段，白刃输给了苏羽。
　　一分之差。

　　后来苏羽才知道，所谓实操演练只不过是走个过场，因为皇帝发话，那一届帝国军校毕业生中的第一名可以直接成为军团核心成员，而高层们绝对无法接受一个贫民窟出来的痞子进入军团核心，他们之后的暗箱操作让一切看似公平的较量都成了笑话。
　　苏羽和白刃，他们都是牺牲品。

　　在知道这一切之后，苏羽喜悦的心情跌至谷底，他自己也知道，那天实操演练，赢的人其实是白刃。
　　年轻的他曾经想过放弃进入军团核心以表达对高层的不满，但被父亲严厉制止，因为就算他放弃，白刃也不可能得到他应得的东西。
　　有时候他甚至羡慕白刃什么都不知道，听说他即使后来只在军团谋到一个中层职位，但仍然像以前一样拼命，一样努力。

　　刚刚他开口的那一瞬间，苏羽还以为他知道了那些不堪的往事，着实紧张了一下。
　　还好……
　　希望他永远不会知道。

　　白刃有点诧异于苏羽居然会主动提起当年那些往事。
　　他第一次不带情绪地看向苏羽，似乎在判断，这个人的话是出于真心，还是为了引诱自己说出高尤下落而使出的招数。
　　可惜，光线不够明亮，他看不清苏羽脸上的细微表情。

　　十几秒的沉寂过后，他又笑了起来。
　　“统帅大人，开始打感情牌了？”
　　“我希望你不要继续错下去，还是那句话，看在同窗一场的份上。”
　　“同窗？”白刃把脑袋偏向另外一边，戏谑地笑了笑，“你觉得我恨你？就因为你是军校最优秀的毕业生而我不是？你太小瞧我了，苏羽。”

　　苏羽绷紧脸孔，决定结束毫无意义的叙旧。
　　“我要高尤的下落，我保证你可以活下去，否则，在得到皇室允许之后，我会把你交给宗中将，任他处置。”
　　白刃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慢慢抬起形状犀利的眼睛，舔了舔自己的下唇：“一个像样的吻。”

　　苏羽的脸一下子就黑了：“如果你没有诚意，就不要浪费时间了。”
　　白刃懒洋洋地笑着：“你凭什么说我没诚意？”
　　苏羽：“……”

　　如果可能的话，他希望再给他一巴掌，这次再多用点力气，看看能不能打掉他脸上可恶的笑容。
　　可是一想到自己越生气，他就越有成就感，苏羽就强把怒气压下来，维持住统帅的高冷形象。

　　更何况，旁边两名守卫的下巴都快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