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星火［星际］》扶摇青空

23、023

　　一进盥洗室，就看到白刃站在马桶边，狼狈地摆出金鸡独立的造型，而完好的那只手掌撑着墙，脖子被剧痛感歪成一个别扭的角度。

　　“裤子，裤子！”
　　苏羽忍着笑走过去，扶他的另外一侧肩膀。

　　“疼！别碰！”
　　苏羽立刻撤开手，看到白刃一头的冷汗，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憋的。

　　白刃咬着牙，声音都有点抖：“帮我把裤子脱下去。”
　　苏羽愣住。
　　“我去叫护士。”他果断拒绝。

　　一转身，就被人紧紧抓住了胳膊。
　　然后，白刃的重心就从墙壁上转移到他身上。

　　浓浓的消毒水味钻进鼻子里，高高的身躯像一座山似的压过来，苏羽本能扶住他，刚想用力推开，就对上了他哀求的目光。
　　“别啊，苏羽，苏上将，都是男人，帮个忙？”

　　这样的眼神让苏羽心里狠狠颤了一下，瞬间想起那年的实操演练，终究还是没忍心拒绝。

　　苏羽把他扶回马桶边，一只手架着他，另一只手帮他解开腰带。
　　好在，病号服的腰带只是颗小小的纽扣。
　　尽管再小心，他的手还是稍稍碰到了他腹部紧实的肌肉，立刻烫手似的弹开。

　　白刃龇牙咧嘴地用那只完好的手从后面把裤子往下拉，苏羽就别开头，可偏偏，旁边就是一面镜子，还好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照出来的上半身。
　　他在镜子里看到他跟白刃靠得很近，他的手臂正从腋下环住白刃的背给他支撑，而白刃的手臂从脖子后面环住他的肩，头微微偏向他这一侧。
　　他愣了下，脸开始不由自主泛红。

　　他看到白刃侧过头看向自己，耳畔就响起他的声音：“帮忙扶一下啊！”

　　苏羽转回头。
　　这下两个人离得更近，苏羽感觉他的呼吸直接喷到自己的脸上，而他能清楚看到那颗小巧的唇环上倒映出自己的影子。

　　他屏住呼吸，没表现出什么异样地问：“不是扶着呢吗？”
　　“不是，下面，扶一下。”白刃登时出现一副“你怎么这么笨”的嘴脸。

　　下面？
　　苏羽愣了几秒，这才意识到他所说的“扶”，并不是扶住他的身体，而是……
　　身为修养过人的高级贵族，苏羽简直不敢相信居然会有成年人跟其他人提出这种要求。

　　他瞪大了眼睛，连生气都忘了。

　　“快啊。”白刃的样子无奈极了，“马上就忍不住了，统帅大人！”
　　苏羽冷冷地问：“……不扶会怎么样？”

　　白刃相当为难地回答：“会弄湿我腿上的伤，然后感染溃烂，尿液进入血液……嘶！我可能会死于血管栓塞！”
　　苏羽：“……”

　　这家伙，歪理邪说一大堆。
　　装得有模有样的，终究还是没安好心。
　　他危险地眯起眼睛，点头：“行，你确定让我帮你？”

　　白刃急切地说了一连串的“快快快”，下一刻，就感觉自己的下丨体被冰凉的棍状物体给架了起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立刻浑身冰凉，连下面都凉透了。
　　白刃：“……那个……”

　　苏羽扬了扬眉毛，目不斜视地盯着他的眼睛：“开始吧？不是很急吗？”
　　白刃勉强扯动了一下嘴角：“嘿，我压力有点大。”

　　是挺大的，象征绝对权力的金色权杖正托住自己的小弟，可以说尿意全无。
　　而且，白刃修长的手指正在权杖末端类似按钮的一个凸起处刮来刮去，他真担心他一不留神把那道凶狠的蓝色激光给放出来，让自己的小弟一下子走上断头台。

　　“快点，我赶时间。”苏羽不耐烦地说了句，就把拇指停在那个凸起上，好像马上就想按下去。
　　“稍等稍等，我酝酿一下。”白刃的声音褪去了痞气，变得一本正经，像个好学生，“给，给我点时间，大人！”

　　苏羽耐心地等了两分钟，终于等他解决掉生理问题。
　　他镇定地把白刃送回病床上锁好，然后步伐从容地回到盥洗室，“砰”地一下关上房门。
　　迅速把权杖用消毒液清洗了十几遍，摘掉手套扔进垃圾桶，又把手洗了十几遍，这才若无其事地走出去。

　　白刃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样子：“统帅大……”
　　苏羽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径直走出病房，找护士要酒精帮制服消毒去了。

　　接待台那位美丽小护士战战兢兢帮统帅大人消了一次毒，又消了一次，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
　　苏羽回到房间后，还觉得不够似的，干脆洗了个澡，换上一身日常服，把军服交给侍者拿去洗。
　　反正今天要处理的事全部结束了。

　　他惬意地呼叫侍者送来咖啡和午后甜点，打算一边看报纸，一边享受难得的午后悠闲时光。
　　心情不错。
　　一想到白刃刚刚被吓得半死的狼狈相，他就有种扳回一城的愉悦感。

　　很快就有侍者送来他要的东西。
　　那名侍者维持着恭敬礼貌的笑容，单手托着托盘，轻轻把托盘上的咖啡和一小碟奶酪蛋糕放到苏羽面前的小桌上。

　　咖啡的香气弥漫开，苏羽却皱起了眉。
　　“没有好一点的咖啡了吗？”

　　侍者垂下拿着托盘的手，变得有点惶恐：“统帅大人，这是希望之城里最好的咖啡，很抱歉没能让您满意！”
　　苏羽去拿咖啡杯的手停了一下：“你们没有百炼醇吗？”
　　“什么？”侍者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真抱歉，统帅大人，我这就跟餐饮部的负责人提出您的要求。”

　　苏羽竖起手指打断他：“我的意思是，你们之前就没有叫百炼醇的那种最新款咖啡？”
　　侍者茫然地摇摇头，似乎连这个名字都是第一次听说。
　　“好，那就不用麻烦了，你去忙吧。”
　　苏羽挥挥手，侍者就恭敬地退了出去。

　　把那杯咖啡捧在手里，他低头看到杯子里泛起一圈圈涟漪，怔怔出神。

　　希望之城一直都没有百炼醇。
　　那么唐琛利用白刃毒杀自己的那次，他的百炼醇是从哪来的？是担心自己不愿意喝其他牌子的咖啡，特意从其他地方搞到的？
　　那不就说明，唐琛知道自己最喜欢喝百炼醇？他是怎么知道的？

　　除了凌云伯爵府的人，就只有诺亚……
　　是这些亲近的人当中的某一个出卖了自己？不，不可能！唐琛绝对没本事收买到伯爵府的人！
　　除非……

　　再想想最后唐琛态度的转变，难道，他背后有更大的势力？
　　这个势力暗中控制了唐琛，甚至能让他心甘情愿做好伪证，再自杀？

　　苏羽终于知道心里那些不对劲的源头是什么了，他手里的咖啡温度十足，可他仍然觉得浑身发冷。

　　一阵敲门声传来。
　　苏羽收回心神，说了声“请进”。

　　苏若一走进来，就自然而然地看向落地窗边的藤椅，每次他来，苏羽都坐在那边。
　　“哥！忙完了？要不要一起下棋？”

　　苏羽喝了一口咖啡，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报纸：“不下了，我今天有点累。”
　　苏若看了眼天色：“那，时间也不早了，哥你别喝咖啡了，我们早点去吃晚餐，你好早点休息。”

　　苏羽午饭没吃，确实有点饿，虽然他现在没什么胃口。

　　他们经过贵宾区安静的走廊，直接进入顶层的风光餐厅。
　　这里的设计是让就餐的人们能看到更远处的美景，可是，目前大奥丘陵没什么景色可看，就给人感觉有点蠢。
　　不过，这里的食物却是整个希望之城最新鲜的，甚至有很多只有在首府才吃得到的特供品，是给贵族们的特权。

　　苏羽要了一条香气浓郁的锡铜鱼，配上一块松软可口的树莓面包，而苏若要了一份饱含油脂的煎肉排和爽脆的菠菜面。
　　“哥，我今天开车去外面转了一圈，大奥丘陵也太好了吧，不如回去跟父亲商量一下，咱们凌云伯爵府给贵族们带个头，先搬过来？”

　　凌云伯爵府是要变成潜沙伯爵府了吗？
　　苏羽无语地咽下嘴里的面包，放下餐具委婉地说：“嗯，很好的提议，不过也只有你跟父亲提起这件事，他才会同意。”
　　“哈哈哈！哥，我一直都不知道你这么幽默！”

　　苏羽微笑了一下，说实话，他也一直都不知道苏若是这么没心没肺的人。
　　他们以前太疏远了，等关系变好了之后他才发现，苏若不就是一个十八岁的大男孩么？

　　“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家？”苏若喝了一口气泡酒，充满期待地问。
　　“你要是着急的话就先回去，我可能还要等一阵子。”
　　“我不着急啊，我想跟你一起回去，父亲一直都希望我们好好相处，这回他的愿望要实现啦！”

　　苏羽看向苏若。
　　“苏若，在某些方面，你比我真诚多了。”
　　他这是由衷的赞赏苏若，如果是他的话，对于之前的不愉快，只会回避。

　　“嗐！哥，之前是我不懂事！”苏若举起了手里的气泡酒，“干杯，感谢你救了我！”
　　他指的是之前被栽赃，关在皇宫的那件事，如果没有苏羽拼了命地对反叛军玩命追缉，皇室肯定不会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相信凌云伯爵府跟反叛军无关。

　　苏羽端起自己的酒杯跟他碰了一下，微笑着说：“苏若，你真的长大了。”

　　得到哥哥的夸奖，苏若开心地打开话匣子，天南地北地跟哥哥聊，还问了许多牧龙军团出征时的事。
　　苏羽的心情也变得愉快起来，之前的浓浓阴霾几乎被扫尽，不过他一向很有分寸，不该透露的牧龙军团的讯息，一点都不会说。

　　“哥，你那天下斗兽场救那个囚犯的时候，简直酷毙了你知道吗？你真是我的偶像！不，你已经成了所有军校生的偶像！”
　　“是么？”
　　“真的！我同学知道你是我哥哥，都给我发消息过来，让我跟你要签名呢！当然，我回绝了，堂堂牧龙军团的统帅怎么会给他们挨个签名？”

　　苏羽笑着低下头，手里的叉子无意识在鱼肉上一下下叉着，有点心不在焉。
　　军校生对于军团高层的崇拜，是浸透在骨子里的。
　　就像当年……

　　“哥，你救白刃是为了跟他扯平吗？”
　　“扯平？”
　　“他救你一次，你救他一次。”
　　苏羽露出一个微笑，点点头。
　　“对，他救我一次，我救他一次。”他下意识重复。

　　当年，也是如此。

　　苏若表情古怪：“那他为什么救你呢？你们不是敌人吗？”
　　苏羽像是陷入回忆，过了一会儿，轻轻一笑：“我们军校时是同窗，他这个人，除了性格有点孤僻之外，是个不错的人，之所以误入歧途，可能只是不甘心而已。”

　　“我在军校里看到过记载，你们当时都好强啊哥，不过你最后能战胜他，还是说明你比他厉害！”
　　“不讲立场的话，他确实很优秀。”不堪回首的往事被提及，苏羽只想趁早结束这个话题，“他今天还跟我提起你来着。”

　　“提起我？他认识我吗？”苏若好奇地问。
　　“他前几天见过你一次，很好奇你的身份，我告诉他你是我弟弟，他说你和我一点也不像。”
　　“哈哈哈！他一个囚犯管的还挺宽！”苏若大笑起来，顺手把苏羽的杯子拿到自己面前，“别喝咖啡了，哥！喝太多对身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