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附青春强说愁》桃甦

7、敌意

　　“入学的时候我们人手一份，不会写，回去好好多看几遍，自然就会写了，散会。”

　　难得一见的果敢和断然，是被初雪滢的口不择言击中潜伏在内心的阳刚之气吗？

　　这样的鹿鸣飞，对初雪滢来讲，有点新鲜。

　　即使，他这么故意刁难，抨击自己，但，是自己愿意看到的，他的本真。

　　如果，这真是他的本真的话，初雪滢，情愿自己是那个牺牲品，让他为难自己，来彰显自己真正的男生风范。

　　可是，他曾经对自己弟弟的好奇，是可以谅解的吗？

　　也许，没自己想得那么严重吧？

　　苛责别人，对自己的异样，是自己心的帷帐吗？

　　在与施虹互挽着胳膊往教室外走着的时候，初雪滢，脑中盘旋着这些有的无的，点点碎碎。

　　思想的小火花，时时就会不自觉的冒出来，充实一下她经常会空荡的脑壳。

　　是一种排遣寂寞的方式之一吧。

　　即使在人群里，即使和亲人一起，亦或朋友，也就是此刻身旁的施虹，滔滔地聊着，不着边际，人文趣事，其实就是刚才自己与鹿鸣飞的那精彩的一幕。

　　自己还是，觉得无边无际的寂寞，影影倬倬，鬼魅一般，缠绕其身，不得其反。

　　“你为什么总是和鹿鸣飞吵架？像有仇似的？”

　　“我和他有什么仇？我怎么和他吵架了？”

　　“你们刚才火药味那么重，还不是掐架呀？”

　　“我……”

　　“ 初雪滢！施虹！”

　　在俩人转向教学楼右侧的车棚时，听到了叫他们的喊声。

　　分明就是鹿鸣飞，这声音极有特色，带有标准的鹿式声腔，字正腔圆，普通话标准地道。

　　基本听不出口音，和初雪滢有得一比，俩人也是班里四十几个学生中，唯有的俩个说话不带口音的学生。

　　那个时期，普通话并没有强制普及，所以不管是平时聊天还是课上发言，包括老师在内，都会带着或浓重或清浅的家乡特色口音。

　　因为这点，其实初雪滢对鹿鸣飞起始，是有莫名好感的。

　　外貌，形体，语音，措辞，思维，处事。

　　可以构成一个人的综合，甚至全貌，由此，产生恶感，或好感，或无知无觉，路人飘过。

　　俩人不约而同地转回头，看着向俩人走过来的鹿鸣飞，施虹略带疑问的口气看着他：

　　“你刚才在叫我们吗？”

　　“嗯，我有话想和你们俩说。”

　　鹿鸣飞朝施虹点了点头，又装作漫不经心地快速瞟了一眼初雪滢，眼底浮起一层云翳。

　　初雪滢并没有理会鹿鸣飞，而是径自走进车棚。

　　把孤零零停在那的浅蓝色自行车锁打开，然后推着车，来到施虹身边。

　　视若鹿鸣飞无睹地说了一声走吧，就先自往前走去。

　　“初雪滢，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我有那么深的敌意？”

　　随着声音走到自己身旁的鹿鸣飞先自发了话，施虹也紧走两步赶上来。

　　“ 敌意？你让我消遣自己，倒成了我有敌意？”

　　初雪滢并未看向鹿鸣飞，有点不屑地语气，已不想再和他辩驳什么，只想偃旗息鼓，消停消停自己有点烦躁的心。

　　在鹿鸣飞宣布这期板报主题的那一刻，她就打定了主意。

　　不写不办这期板报，拖到让鹿鸣飞把她的宣委撤掉为止。

　　她绝对不会做搬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情，要么换她，要么换主题。

　　让她自卸标签，同等于把她名字换掉，除非她心甘情愿，否则谁也别想撼动她这点倔强和坚持。

　　如果学校真的会因为这个而劝退她，那她也甘心离开。

　　青春的放肆，不就是为了燃烧自己的个性吗？

　　否则用来挥霍的曾经又有什么好留念的呢？

　　“我知道有点让你为难，但许老师让我这样做，我也没有办法呀，其实这次的板报主题，也是他的主意。”

　　“那还搞什么虚假形式？让我们踊跃发言，早该想到，你是许老师的代言人嘛，他的傀儡。”

　　不经意的又祸从口出，谁让自己总把不住串跳而出的灵光一闪。

　　“初雪滢，你不能这么说咱们班长，他很多事情真的是挺无奈的，你没有和老许打过多少交道，他那人很顽固，很自负的，特别的自以为是，而且是说一不二。”

　　施虹抬眼瞅了一瞅鹿鸣飞，生怕他的小心脏再次被击碎，赶紧抢话解围。

　　许是被初雪滢的连番轰炸，已然渐次适应，略显麻木。

　　鹿鸣飞并没有投给施虹一个感激的回眸，只是脚步有些迟缓，心事有些增重。

　　一时默然，空气有点凝滞。

　　“鹿鸣飞，你坐几路车？”

　　施虹再次打破沉闷而安静的三人行。

　　“20路，你呢？”

　　“我没有直达的车，不过，我可以和你一起坐20路，然后倒车回家。”

　　施虹大多数情况下，是由初雪滢骑车带着她到自己家后，施虹再走15分钟左右的路步行回家。

　　这次为了能和鹿鸣飞同行，一向比较吝啬的她，宁可绕路多花几个车费。

　　也或许她想当然的认为鹿鸣飞会替她付公交车费，毕竟寥寥几角钱，鹿鸣飞不会那么计较的吧？

　　车站就在眼前，几人停止了脚步。

　　“我等你们的车来了再走吧？”

　　其实更确切的原因，初雪滢不愿意让他们，更确切的说是鹿鸣飞看着自己骑车的背影，虽然这实在是没有什么可在意的。

　　自己稍嫌丰满的身躯骑在轻巧的自行车上，未必相得益彰。

　　或许会让人觉得怪怪的，对过于在乎形象的初雪滢来说，有那么点不靠谱，不如不让他们瞧见。

　　是有点自欺，讨没趣。

　　“不用，初雪滢，有鹿鸣飞和我搭伴，你先走吧？”

　　女孩子之间的友情，在喜欢的男孩子面前总是这么不堪一击。

　　脆弱的一点微风就轰然倒塌。

　　初雪滢已经成了绊脚石，有些碍眼了。

　　“初雪滢，板报的事情，你也不用太急，我明天再找许老师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换个主题，你也回去考虑考虑，有好的想法也可以告诉我。”

　　最讨厌自己成为别人的妨碍的初雪滢，刚刚听到施虹的话，已经把脚搭过自行车准备开路。

　　闻言，止住脚踏车，回头望着鹿鸣飞。

　　“再见”俩字卡在喉咙也顿住了：

　　“谢谢你，鹿鸣飞，我先撤了，再见，施虹！”

　　故作潇洒的骑上车，一路开溜了，因为是下坡，很快就消失在地平线，消失在鹿鸣飞和施虹的视线里。

　　“好奇怪的女生。”

　　鹿鸣飞小声嘟囔了一句。

　　“你是说初雪滢吗？鹿鸣飞？”

　　“是啊，你怎么会和她做朋友？那么怪异的女生？”

　　“你们对她不了解，所以才有成见，其实她人是很善良的，也多才多艺，或许就是因为有才气，所以才有点自命不凡，瞧不起人，就显得孤冷，怪异。”

　　“只是听你说她有才，我可没见过，觉得她是因为有那么个弟弟，个性才不怎么正常。”

　　“所以你才没有和她计较，觉得她可怜？”

　　“她看起来那么坚强，但内心可能很脆弱。”

　　20路车晃荡荡地开来，俩人一起上了车，因为鹿鸣飞有月票，虽然有心想替她买张票。

　　施虹却不想让他瞧不起，一再推辞。

　　可是翻遍自己衣兜，却也没有找出一角钱，自己父母在零花钱方面卡的严，今天给的午餐费都让自己饱了口福，一分没剩。

　　学校没有食堂，所以住的稍微远点的同学一般都就近买点午饭，或者从家里带饭，凑合着吃。

　　而说远不远，说近也不怎么近的比如像施虹这样的，基本回家吃的时候比较多，但也偶尔偷个懒买着吃，不用来回折腾。

　　其实最经济实惠还是买辆自行车，往返都便捷。

　　但是就算初雪滢把心爱的‘蓝鸟’‘座驾’免费提供给施虹学。

　　笨拙的她学了两三次，摔了几个青淤版图，‘哎呦’了一个星期后，就彻底打消了跃跃欲试的雄心壮志，焉了念头。

　　初雪滢的‘蓝鸟’在学校的操场被摔打了几次，受了点轻伤，被它的主人暗自下了决心，从今往后绝不会再让它被任何人‘欺凌’。

　　在售票员很不耐烦的逼视下，施虹只好难堪的让鹿鸣飞替自己买了票。

　　作为回报，她主动提出送鹿鸣飞到家，说是想顺便认认他的家。

　　有了想知道他家住哪儿的理由，即使鹿鸣飞想要拒绝都找不到合理的借口。

　　太过推让，倒显得自己很小家子气，连个家门都不让同学认。

　　可是，让女同学特意在一个这样渐浓的夜色里，送自己回家，怎么说都显得那么模糊不清，暧昧重重。

　　“施虹，这么晚了，还是我送你回家吧？休息的时候再请你和初雪滢去我家做客好不好？”

　　或许恰好投入了施虹的预设罗网，先入为主。

　　抑制着窃喜，其实正中下怀的得意，施虹佯装客气的说，还是由她送鹿鸣飞吧？自己胆子大，送他一点问题都没有。

　　鹿鸣飞抵制着免为自己其难的不快，伪装出一副舒朗的笑容，推拒着，客套半天，不想在这拥挤的车厢内，成为众乘客的焦点。

　　主动拽了拽施虹的胳膊，车一停站便下了车。

　　却发现去施虹家的车，有一辆也到自己的家，只是稍微要绕点路，便暗藏着欣喜，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等这辆车来后，邀施虹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