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附青春强说愁》桃甦

6、罅隙渐深

　　此时上课铃声响了起来，初雪滢放下腿，顿了顿有点发麻酸痛的双脚，由施虹挽着自己的胳膊走去教室。

　　如此一来，初雪滢即使想躲着鹿鸣飞也是困难了。

　　当然，也不见得鹿鸣飞有多么愿意和她有什么交集和碰撞。

　　但接下来的班委会议，班级组织活动等等，也让俩个相互反感，心生厌弃的彼此迫不得已的逼仄在一个，冒着硝烟的空间。

　　潜伏在深处的嫌隙火苗随时随地伸展着迸发的触角。

　　第一次班委会议，是这一期的板报主题。

　　“这是咱班第一次办黑板报，大家发表一下自己的想法吧，可以畅所欲言。”

　　鹿鸣飞的开场白，并没有引起大家的响应。

　　他紧挨着靠近板报的课桌站着，淡如清菊的双眸扫视了几个班委成员，个个面无表情，甚或可说麻木不仁，好像都事不关己。

　　看来指望主动发言，在这些各揣鬼胎的同学中是没有可能的，以沉默代替胆怯和无脑是最合适的方式了。

　　“施虹，你是副班长，还是你带头发言吧？”

　　鹿鸣飞面带几许微笑看着低着头摆弄自己手指的，故意躲开他梭巡的施虹，迫她不得不说。

　　“我说不好，还是别让我说了吧？要不，让宣委初雪滢先说吧，她不是负责版面的设计和制作吗？”

　　施虹逃开鹿鸣飞的盯视，把头转向坐在她一旁的初雪滢，殷殷盼切的眼神，当她是自己的半根稻草。

　　一向能说会道的她，在处理棘手问题时，一贯束手无措，特别是自己不擅长的领域，比如，出个什么主意，想个什么方案等等。

　　同学间，同学与老师，校内各色人等五彩缤纷的流言蜚语，却可以如数家珍，娓娓一道。

　　唾沫星子四溅，眉飞色舞，是她比较热衷和兴趣的起始点。

　　恨恨地瞪了一眼，像是要剜下她多余的那张嘴。

　　然后迅疾把脸转向鹿鸣飞，嘴角含着冷飕飕的笑意：

　　“鹿班长，我觉得作为一班之长，最该先发言的应该是你吧？”

　　言一出，四周就随声响起了应和：

　　“是啊！是啊！班长，还是你先来吧？”

　　“我说就我说，初雪滢，我还正想找机会和你说说呢？”

　　双手撑着背后的桌面，语速稍快的脱口而出，居高临下地看着初雪滢。

　　“说什么？你故意杵的那么高是为了显示你是班长吗？”

　　初雪滢瞬间一愣，仰头瞟了一眼鹿鸣飞，带着嫌恶的表情反问道，报复的剑弩已开始向鹿鸣飞射去，

　　鹿鸣飞脸色一黯，又腾起一片霞云。

　　表情略显难堪和扭曲。

　　嘴角轻轻上扬，努力压制住翻转在心里的厌恶，挤出一丝比哭还悲壮的笑，故作镇静的面朝着几个班委坐了下来。

　　把右手搁在了课桌上，指尖有点神经性的磕了几下桌面。

　　面容渐次清朗，不再能够看得出刚才的风吹草动。

　　然后故意轻咳了一声，微微抬起下巴颏，看着眼神已经飘离的初雪滢：

　　“许老师几次三番让我转达，我考虑到你是女生，脸皮薄，一直忍着没说……”

　　“你能不能干脆点，怎么像个女生一样，说话这么吞吞吐吐的，要么不说，要说就痛快点，行吗？”

　　初雪滢被鹿鸣飞的拉不长，扯不团的扭捏劲掀起一股一直没有消停过的愤怒，话说的更难听更直接。

　　“ 哼，我顾忌你的感受，你却什么难听挑什么说，我怎么就像个女生了！初雪滢！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鹿鸣飞掩埋在内心的火焰，被初雪滢一而再的激发点燃。

　　他顾不得自己一贯注重的形象，重重拍了一下桌面，站了起来。

　　低着头，怒着目，圆睁着眼，逼视着初雪滢，那张婴儿肥的，白胖的，五官不甚清晰却那么麻木不仁的面颊。

　　真想狠狠的捣上几拳，给她的脸来个五彩斑斓，锦绣蓝图，好让她彻底搞清楚，自己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眼看一场潜伏的骚动就要跃然，弥漫课室一角。

　　劳动委员冉非凡和班副兼纪律委员施虹挺身而出，各自站到鹿鸣飞左右身旁，拽着他的胳膊，劝他坐下：

　　“鹿鸣飞，你消消气，初雪滢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别和她一般见识，她说话一向这样无遮无拦的。”

　　施虹说完，怕自己的话又得罪初雪滢，就朝她使眼色，暗示她自己的话没有恶意，就是为了劝说鹿鸣飞罢了。

　　初雪滢没有理会，也没有再看他们，一副于己无关，高高挂起的冷漠惯常表情。

　　除了学习委员，这一次考试仅排在初雪滢后面的。

　　被选为学习委员，长得像极了贝多芬雕像，棱角格外分明，极具艺术家气质的廖鹏宇没有参与进去。

　　其余的体育委员赵亮，冉非凡，名字如同人一样的，异乎寻常的不同凡响。

　　极其张牙舞爪的，个性迥异的女孩。

　　还有就是施虹，都热切的包围着鹿鸣飞，安抚着他那颗易感的小小的，只能容得下褒奖，赞誉和美言的心。

　　“算了，我不和你计较，初雪滢，我索性直说，我们校训规定不能化妆，涂指甲油。”

　　鹿鸣飞的话虽然是说给初雪滢的，但眼睛只是盯着她所坐的位置，却并没有看向她：

　　“ 更不能烫发，而你作为班委成员，不但不带头起表率作用，还公然抵制，反抗，破坏校风校纪。”
　　“就这破学校，还搞什么校训，真是滑稽。”

　　一脸的不屑和鄙夷甩在了鹿鸣飞俊美的面容上。

　　“不管我们学校是什么样子，既然你已经在这个学校上学了，就得遵守学校的纪律，这点道理你还是应该懂得吧？”

　　鹿鸣飞白净的面皮因激动而充血发红，却依然俊朗。

　　反观初雪滢却阴沉而有些微扭曲。

　　针尖与麦芒，搏杀在两人的唇舌之间。

　　“哼！道理？”

　　初雪滢不自觉的摆了摆手：

　　“什么臭道理，我干嘛要懂这些歪不拉几的，多管闲事的道理？我就这样，你管不着，你有本事开除我，否则，免开尊口。”

　　初雪滢微微昂着头，带着鄙夷的眼神迅速扫过鹿鸣飞的面颊。

　　“你！你！初雪滢，我是管不着你，但是作为班长，我有义务提醒你。”

　　鹿鸣飞气得下意识的伸出手指朝初雪滢比划了几下：

　　“当然照不照着做，是你的自由，如果不是许老师让我传话，我才懒得和你说这些废话呢，哼！”

　　说罢，气鼓鼓的别过头去，把手颓然的放下，扭过身，略过几张桌子，眺目望向窗外。

　　此刻，夜已有些暗淡，深蓝色的幕布映衬着缭绕的云雾，华灯已然影倬闪动，静怡的校园，空空荡荡。

　　“鹿鸣飞，还开不开会了？如果不开了，我可要回家了，我都饿扁了。”

　　片刻的寂静，被一个娇滴滴的声音打破。

　　“我父母也等我等急了，我可不想害他们担心我，要不，你们先开着，我先走，否则，我会饿晕过去的。”

　　本应该发自娇小玲珑的身躯，却不该发自这样的一张，看起来没有一点娇嫩，柔美的面庞。

　　过于突出的五官虽然很讨巧的紧锣密鼓在一个，紧窄的小长脸上，却极其不幸的，生的过于放肆和无厘头。

　　眼大却看不到神采，鼻短却还挺突兀，嘴也厚实的找不到性感的落脚处，有点匪夷所思，在过促的生长的时候，忘记了点什么？

　　是忘记了编排的合理一些，柔顺一些吧。

　　不过，这样也好，总是那么规规矩矩的生长，总是缺乏点创意和亮点。

　　如果性格再庸常一些，那就是掉在人堆里，立马像肥皂泡一样，没了踪迹，想怎么努力怕也是，想不起来。

　　多么可悲，又多么可怜，所以，还是异军突起，走自己的匪夷所思，让那些俗人心惊肉跳去吧。

　　“就你那宝贝肚子重要是不是？我们这些人的肚子都不是娘给的，要走也一起走，鹿鸣飞，你倒是说话呀？”

　　赵亮平时就顶看不起这个冉非凡。

　　仗着有个当教授的爹，给自己起了一个这么响亮的，让人记忆深刻的名字，却总是做些小孩子都不屑于去玩的把戏。

　　看到大家都跃跃欲试，想要胜利大逃亡的架势，鹿鸣飞调转头看着大家。

　　声线好似带着点哽咽，让人疑心，他是不是刚才在心里暗自掉了几滴眼泪，不过，好像也就是敏感的初雪滢捕捉到了这点。

　　她心头不由得一颤，自己刚才是不是有点过分。

　　那么尖锐的利剑直戳他毫无防备的心，守着班里几个看似还挺重要的角色，说他像个女孩子，这绝对是杀伤力强猛的武器。

　　噼里啪啦一顿斩揍，恐怕任何男生都会，把自尊撕裂，把面子揉碎，一丝不剩，自己是不是太残忍了点？

　　“既然大家都没有什么好的建议，那么就按照我的想法，做一起主题为校风校纪的板报，突出校规的作用及重要性，编排由初雪滢和施虹负责，图案和设计由廖鹏宇负责。”

　　刚刚沉沦在自我检讨，自我警醒中的初雪滢，闻听此言，像被人狠狠敲了一棒槌，眩晕的有点转不过弯，她瞪大了迷蒙的眼：

　　“什么？写校规？怎么写？我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