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附青春强说愁》桃甦

2、不怀好意的探病

　　“1。”弟弟呆滞的目光看着她。

　　如同鹦鹉学舌，嘴里虽然机械的念着，但根本就不解其意。

　　停搁在某一个线段的大脑是永远涂不上颜色的塑胶薄膜。

　　其实初雪滢也知道，教也是白教，但她还是想和奇迹做一个有点类似白痴的游戏。

　　肚子突然一阵绞痛，那顿冷热交迫的午餐此刻如惊醒的猛狮，翻江倒海，急于冲出关闭它许久的闸门。

　　初雪滢急急放下纸笔，双手摁着翻腾的肠胃，扭着痛苦的表情跑进屋里。

　　快速从床头的抽屉取出卫生纸放进裤子口袋，对着厨房里的妈妈胡乱喊了声：

　　“妈，去厕所。”

　　不待妈妈应答就跑出自家院子。

　　那个时候，高楼大厦还只是空中楼阁，是人们的愿景和远景。

　　小城零星散布的也顶多是四五层的楼房，而初雪滢家只是众多院落的其中之一。

　　自己当时最为期盼的就是拥有自家的厕所，和自家的洗浴间。

　　那一点羡慕在去拥有楼房的同学家里，是怎么也掩饰不掉的。

　　彼时也只能去离家五六十米远的公厕解决。

　　所谓公厕，就是最原始的水泥茅坑，被垒砌的水泥砖瓦相互隔开的有着顶棚的简易房屋
　　顶着难闻的气味，初雪滢快马加鞭，让浊气清流而泻，即刻逃离这让人窒息的气味。

　　但就在经过和女厕仅一墙之隔的男厕时，里面传来的一段对话引了她的注意，止住了匆忙离去的脚步。

　　是刚刚走进厕所的两个人：

　　“鹿鸣飞，听说初雪滢的弟弟是个国标（对国家统一模样即智障的一种称呼）。”

　　没有人会对自己的名字不敏感的。

　　“ 真没想到还能有机会在同学家里看到这样的人。我很好奇，不知道她弟弟到底长啥样？”

　　“赵亮，我就知道你来并不是为了看初雪滢，你什么时候那么好心过？”

　　鹿鸣飞的语气带着一丝揶揄和冷斥：

　　“ 一听老师让我做代表来看她，你就非要跟来，我就猜到你居心不良。”

　　“鹿鸣飞，你装什么装？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不也和施虹打听过她的弟弟。”

　　赵亮也提高了嗓门：

　　“你不好奇为啥要打听？还不是和我一样。”

　　“我那是关心同学，初雪滢整天独来独往的，又孤僻又清高，我觉得或许是因为她有这么个弟弟，所以，我来了解一下情况。”

　　两个人继续着窃窃私语着。

　　但初雪滢早已经没有什么兴趣再继续听下去了。

　　气愤和恼怒已经渐涌心头，可等到他们出来大骂一番显然也不是她的作风，更不屑于这样做。

　　只是这两个人的出现，委实让她始料不及，也有点吃惊。

　　一个是一班之长，一个是体育委员。

　　显而易见的是两人都不怀好意，各怀鬼胎。

　　明摆着是想借看她之名来看笑话，嘲弄她，满足自己那狭隘、低级、卑鄙的窥探同学隐私的欲望。

　　自己怎能由着他们的卑鄙之心，让他们得逞呢？

　　火急火燎地跑回家。

　　气急败坏地关紧院大门，喘了口粗气，定了定神。

　　毕竟身体刚刚复原，牵过还在院子玩耍的弟弟的手进了小屋。

　　打开电视，让弟弟坐在床上看电视，然后又来到厨房。

　　涨红的脸，急促的喘息着，叫了几声背对着她在操作台上忙碌的妈妈。

　　停止了手中的动作，转过头来看向她的妈妈不解其意。

　　奇怪得望着她，问她怎么了？

　　怎么喘成这样，又是哪里不舒服了吗？

　　“妈，我们班长可能马上就来了，您就告诉他们我发烧还在床上睡觉，不能见他们，让他们赶快走，千万别让他们进屋。”

　　说完，又叮嘱了一遍。

　　生怕妈妈心软放他们进来，又感觉时间紧迫，怕与他们碰上，赶紧回到西屋，把电视的声音调小。

　　把房门关上插销，也坐到床上看电视，但耳朵却竖起来听着外面的声响。

　　被女儿莫名其妙的一番话搞得愣在那儿，半晌没反应过来的李桂兰，没多久就被“咚咚”的院门敲击声惊醒。

　　她一边朝大门走一边自言自语：

　　“不会是他们班长来了吧？这孩子怎么知道他们班长要来？人家来了她干嘛不见？还要躲起来？真不知道她乍回事？”

　　打开门，就见两个学生模样的男孩子叫她阿姨。

　　其中一个长得挺漂亮的瘦瘦高高的男孩子继续问道：

　　“您好，阿姨，这是初雪滢的家吗？”

　　看她点了点头说是，又自我介绍说：

　　“我是初雪滢的班长，她在家吗？”

　　还没等李桂莲回答，他又接着说道：

　　“她今天没到学校，也没有请假，不知道她怎么了？我们班主任让我代表我们同学过来看看她，她没出什么事吧？”

　　一连串的问号，似紧张又些许关切的神情的脸，让李桂莲不觉有点感动。

　　她很想让这个可爱的长得很好看的，又很有礼貌的男孩子进到家里坐坐。

　　又突然想起女儿特意关照自己，千万不能让他们进屋，什么原因也不知道，她也没说。

　　这个任性的初雪滢，如果不按照她的意思办，指不定闹什么乱子呢？

　　还是算了吧。想到此，李桂兰略带歉意地说道：

　　“不好意思，让你们老师和同学担心了，初雪滢昨天晚上发烧了，所以没有去上学。”

　　看到对面的两个学生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李桂兰又继续说着：

　　“我今天还上班也没时间去你们学校给她请假，她现在正睡着觉呢，烧也没有退，所以就不请你们进屋了，等她病好了再让她邀请你们来做客吧？”

　　初雪滢的妈妈只把院门打开了一扇。

　　显然没有想让他们进屋的意思，鹿鸣飞转头看了眼紧挨着自己身旁站着的，又是眨巴眼睛、又是抬起下颌示意往里走的赵亮。

　　那毫不掩饰的急切心理一览无余。

　　若依照他一贯的个性，此时应该客气一声，抬脚就撤了。

　　但今天因为奔着一个目的而来，又有赵亮在旁怂恿着，潜意识里更不想让赵亮看扁自己。

　　就硬着头皮讪讪地看着初雪滢的妈妈，恳求道：

　　“阿姨，可不可以让我们进去看看初雪滢，知道她没什么事我们也可以放心回去和老师汇报了，好吗？”

　　李桂兰没有想到这个男孩子还挺执拗。

　　已经说了让他下次再来，他还不肯罢休，非要见到女儿不可，既然女儿说了不想见他，自然有她的原因。

　　他这么坚持更说明有问题，那就更不能让他进来了，所以，她抱憾地笑笑，手也扶着那扇半掩着的院门：

　　“实在不好意思，班长同学，家里也挺乱得，初雪滢又睡着觉，你们还是下次再来吧。”

　　说毕，就示意关门的动作。

　　至此鹿鸣飞也不能再强求了，既有不甘也只得作罢了。

　　神情便有些黯然，又猛然想起什么。

　　随即低头在书包里翻找起来，从中取出一本作业笔记递给李桂兰，有点拘谨的微笑着对她说道：

　　“那好吧，阿姨，我们就不打搅了，这是今天的作业笔记，麻烦您交给初雪滢，还有些水果，是我们班同学的一点心意，请您收下。”

　　鹿鸣飞说着话，从赵亮手中接过一提兜香蕉、苹果递给李桂兰。

　　李桂兰因为没让人家进屋，所以很觉得歉然，怎好再接收水果，就推搡了半天。

　　最后拿出两个苹果给他们一人一个方才作罢。

　　像一只潜伏在暗处伺机许久的猫，悄无声息的初雪滢来到院子里，看着往回走的妈妈，突然地叫了一声：

　　“妈，他们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