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JO]亘古之宴》一桶石墨

7、7

　　亘古之宴严肃反驳了我，表示我所描述的那个梦跟它一点关系也没有。与此同时，它还对我大加谴责，表示我这样毫无根据和缘由的控诉是不人，呃，不替身道的。

　　感觉它反应稍微有点大。我狐疑地看了一眼亘古之宴，它一甩斗篷，从里面哗啦啦掉出一堆发条人偶来。不好的预感爬上心头，果不其然，下一秒这些发条人偶就开始一边高声尖叫着我的名字，一边僵硬乃至怪异地朝我步行来。

　　我痛苦地捂住耳朵，用脚把发条人偶一个个踢到亘古之宴的斗篷底下：“我错了，快把它们收回去！”

　　亘古之宴哼了两声，好像为这样的报复感到志得意满。我只觉得它似乎比一开始幼稚多了。果然，作为精神一体的产物，凭什么它不受小孩子不成熟思绪的影响？

　　时光飞逝。我在生活中寻找侍者的举动毫无收获。期间，我又梦到了几次宴会。侍者对我的一无所获并没有责怪，反过来宽慰我。

　　“提出这样强人所难的请求是我的问题。”他说，“我很感激你愿意答应我这样无理的请求，但也不要因此而给自己太多压力。毕竟，哪怕想不起名字，能有你时不时来陪我一同，我也已经很满足了。”

　　我不知道在他说出那样的话时我的心中涌动的究竟是怎样一种感受。

　　我也询问过他，他当时所说的“失去过去与未来之人”究竟是怎样的意思。他却只是摇头，闭口不提。我没有再追问下去。我们心照不宣地不再去追究这个诡异舞会背后的“真相”，它就像屋子里的大象一样矗立着。

　　那头大象低下头，用它宛若深渊般无机质的黑色双眼紧盯着我。我强迫自己不去注意，我强迫自己克制住探寻的欲望，我强迫自己专注于侍者教给我的新东西上。

　　那是……魔法。我没有开玩笑，那真的是魔法。学习的时候太痛苦了，即便是我也处处碰壁。有的时候我感觉侍者都有些无力，大概他也没想到我在学习这些东西上天赋如此之差吧。我们花了许久，侍者才教会我一个简单的魔法——“祝福法”。

　　它的效用就像它的名字一样，能够给予祝福。你可以靠祝福让你的身手暂时变得更加敏捷，让你的身体变得更加强壮，但也并不是无限地强大。具体感觉，用力量方面来说的话，大约是可以让你从普通人变成肌肉男的程度。

　　为了学习这个法术，我生活中的空隙已经完全被它填满了。醒来之后，我也在现实中不断试图重现这个法术。但在现实里使用它比在梦境中又要难上好几倍，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差点击垮我。

　　亘古之宴知道我在学法术，它围观了一会，就不感兴趣地离开了。

　　在我好不容易在梦中掌握它之后，侍者也放弃了教给我新的法术的想法，我们只是在这个法术的基础上作延伸探讨。比如，能否以符文法阵一类的形式将它固定下来，制作成类似于护身符的东西。

　　在现实世界里制作出这样一块护身符，这真的花了我们很久、很久的时间。大约四年，我一直埋头于此，终于做出了一个像模像样的成品。我把它和一些粗糙的传感器相连，配上了一小剂肾上腺素以加强它的效用，把它做成了手环的样式。

　　算不上美观，还挺难看的。但它的意义非凡。我狂喜地把它扣在了手腕上，正是此刻爸爸敲响了我工作室的门。

　　“我们要搬家了。”他说，我头一次注意到他不知何时苍老了许多。厚厚的黑眼圈挂在他的眼睛下，原本充斥着光芒的双眼也变得无神。奇怪，半个月前，他还不是这样的。他很疲惫，但是在我面前强打精神，“明天就走。”

　　“搬家？这么匆忙？”我惊讶地问。

　　爸爸点了点头，深深地叹一口气。“去日本。你的东西，挑点小件的最重要的带着，其他的等我们过去再采买吧。最近……这里不太安宁。”

　　在飞往日本的飞机上，我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一切是以古斯塔夫的死作为起点的。或者说，是当他死后，这股潜藏不知多久的疯狂才彻底暴露出来。我们无从得知它究竟带来多少伤害，带走了多少生命。

　　后来我知道了确切数字。六百三十一个人。六百三十一条生命就这样被无情地拽入地狱，在日复一日的疯狂中逐渐改变了模样。

　　在爸爸所在的那个圈子里，不知为何不断有人陷入歇斯底里的疯狂。好一些的被关进了疯人院，更糟的自杀身亡。他的许多朋友们都丢了性命，没人知道原因究竟是什么。这些人几乎没有共同点，从艺术家到建筑大亨，从地产商到科学家——

　　有些人爸爸认识，有些人爸爸不认识，而是从其他人那里听说的。它来得太僪佹，也太快，在短短半个月不到的时间里，所有人就人人自危起来。爸爸也很担心，他夜不能寐，被噩梦所困扰着，不知道这离奇的事究竟会不会落到他的头上。

　　为了避免我担心，他掩藏得很好。我也醉心于研究魔法，竟一点都没有发现。现在，他终于无法忍受了，他决定和大部分朋友做出一样的举动——逃离美国，逃到遥远的地方去。

　　他选定的目标是日本。更准确地来说，是日本杜王町。爸爸曾和我在聊天时谈起过这个人口不多的小镇，我对它有些印象。这就是一个极普通的小镇，特产是什么牛舌。平平无奇的宁静小镇，但正适合现在已经精神濒临崩溃边缘的爸爸。

　　爸爸握着我的手，很快睡着了。亘古之宴在我的身侧浮现，注视着舷窗外的蓝天白云。我示意它换个地方看，伸手关上了遮光板。这许是爸爸难得的好梦，我看见他嘴角的弧度。

　　我多希望杜王町真的如此平静啊。这样，后来那一连串的事件也不会发生，没有人会受伤，没有人会死去。坐在飞机上的我不知道这是我迈向更深的绝望的又一步，我还可笑地以为我在走向新的生活，新的希望。

　　这该死的生活，像是一条衔尾蛇，一个莫比乌斯环。我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它的掌心，只是在一次一次的挣扎中把更多的人从岸上拖下，与我一同沉沦进无边的黑暗之中。